上卷:封侯拜将
第六十五章：痞民奴（5）
赵奢对主裁判说道：“我想通了，一切后果由我个人承担，你就将我的请求向上汇报吧！我想先暂停比赛，暂停比赛期间，我想你们提供一个地方让我和廉颇单独交流一下，我和廉颇交流的内容，仅限于我们双方知道，其他人都请回避！”
主裁判将赵奢的诉求层层上报，最后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肥礼、廉彪处来定夺，但是肥礼和廉彪此时也不敢贸然同意或者否决，最终他们还是将赵奢的请求报告给了赵武灵王。
赵雍认真听取并综合了肥礼和廉彪二人的意见之后，最终拍板表示：同意。
有了*****的首肯，主裁判向众人大声宣布道：“各位观众，由于赵奢的请求获得赵武灵王陛下以及考核团众位将军的一致同意，比赛将暂停一刻钟。比赛暂停期间，赵奢将会和廉颇在不远处的帐篷里进行一次秘密对话，对话的内容仅限于他们俩人知道，任何人不得监听以及议论此事！比赛暂停期间，请各位观众保持好会场纪律，不要大声喧哗和走动！下面请两位选手依次进入帐篷。”
赵奢、廉颇二人一前一后进入帐篷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桌子两张椅子。赵奢用手示意廉颇先坐下，廉颇坐下之后，赵奢也紧接着坐了下来……
廉颇率先发问：“赵奢哥哥，找我来究竟有什么事？”
赵奢回道：“没什么事，就是心中有些疑问。”
廉颇略微惊讶道：“什么疑问？不妨说来听听，看看我能不能解答？”
赵奢：“你老实回答我，第四轮之后，是不是在让着我？故意放水给我赢？”
廉颇心头一怔，但是还是以极快地速度调整好心态并恢复了平静，他反问道：“赵奢哥哥，我也有同感，你是不是也在比赛中让着我？连续好几轮的第一局都出的是地痞牌。”
赵奢辩驳道：“我是知道你在比赛中让着我，所以我才会连续三轮的首局都会出地痞牌！”
廉颇笑道：“赵奢哥哥，说实话，你真的多心了，我确实没有让你，你要是在接下来的比赛中故意输给我，我就算是赢了也高兴不起来！”
赵奢冷笑道：“廉颇，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憨厚诚实的人，想不到你现在也学会百般抵赖了！实话告诉你吧，你和你父亲在小树林里面的对话，我全部知晓！”
廉颇这才恍然大悟：这就是为什么一刻钟休息调整过后，赵奢像变了一个人，眼神里对自己充满了愧疚，出牌的策略也变得越来越随意、越来越漫不经心……
廉颇惊讶地问道：“我和父亲对话之时，你当时在哪里？”
赵奢淡淡地回道：“就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
廉颇追问道：“你去灌木丛中干嘛的？”
赵奢回道：“小解之后，心情不是很好，路过一片树林，就准备在里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醒醒脑子！”
廉颇大惊：“虽然自己的耳力没有练至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地步，但好歹也算略有小成、熟练掌握！可当时，自己的听声能力居然不曾发现赵奢当时就在自己身边？！”
赵奢似乎能感觉出廉颇心里的疑问，他补充解释道：“你是不是心中有疑问，觉得我就在你们眼皮底下，却不曾被你们发现？其实我这人有个特点，捉迷藏的时候，几乎没人能找得出来我，因为我一旦安静下来，就连呼吸和心跳都可以趋近于0……”
廉颇点了点头表示接受这个事实：“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我也没必要隐瞒你了。赵奢哥哥，你想不想听听我这两天的思想独白？”
赵奢默许地点了点头。
廉颇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道：“昨天晚上，我父亲深夜与我单独谈话，他让我在比赛中放水。我当时便哭了，这一路走来，我可以说自己吃的苦并不比任何人少，我因为殴打乐毅的事情，被罚了300行为考核分，但是大家都不知道的是：乐毅在此之前说了我很多子虚乌有的坏话，乐毅在被打的那一夜还当面侮辱我已经逝去的母亲，我父亲是军队的最高负责人，他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直接给了我三百行为考核分的处罚，并把300分加到了乐毅的头上；肥智意外死亡的事情，事实查明还是与我无关，但我的父亲为了杀一儆百，还是罚了我五百行为考核分！前前后后一共800分，我比任何一位普通童子军都少800分，我今年七岁，这就相当于：我比所有人要多做89件胡服、马鞍或者弓箭套装才能和大家站在同一起跑线，我并没有因为这两次挫折而自暴自弃，因为我的心中有个强烈的目标在时刻引导着我，它告诉我：廉颇啊！你一定要站起来，你要赢得总冠军、成为赵武灵王陛下的义子，赢得全天下人的喝彩、光大廉氏一族门楣！”
廉颇说到此处早已哽咽了起来，赵奢能深刻地感觉出廉颇此时的真情流露……
赵奢没有打断廉颇，廉颇缓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这一路走来，吃了这么多苦，总算过关斩将地拿到了总决赛的入场券了！就在这无比接近胜利的那个夜晚，我的亲生父亲廉彪居然要求我在总决赛上输给你！我当时根本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求我这么做，而且在我的内心深处：我觉得虽然我是他的儿子，他对我有养育之恩，但他也不能命令我必须要放弃荣誉……他没有这个资格。我可以对他的这个要求完全无视，因为荣誉是一位军人与生俱来的使命感，它会在每一位新兵进入军营的第一天就一直鞭策着他们奋发向上、忠君卫国！”
赵奢听到此处忍不住疑惑道：“但是你在今天的比赛过程中确实有刻意让着我的嫌疑，我很好奇，那一夜究竟又发生了什么，让你突然改变了想法，放弃了比军人生命还重要的荣誉？”
廉颇长舒了口气，如释重负道：“那一夜我想了很多，也隐隐约约能找揣摩出父亲为什么要求我输给你的原因了。那一夜我仿佛突然长大了，因为我想了一些成年人才应该去想的事情，虽然我仅仅只有七岁！”
赵奢疑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廉颇答道：“我是廉彪的儿子，廉彪是这次童子军选拔赛的组织者和全面负责人，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这两点应该没有什么疑问吧？”
赵奢点头表示同意。
廉颇接着说道：“如果我获得总冠军，那么赵国的百姓、群臣又会如何看待这件事？”
赵奢想了一会儿，然后反问廉颇道：“你觉得会如何想这件事？”
廉颇说道：“我父亲是童子军训练营的最高统帅，刚好他的儿子也成了第一届童子军技能大赛的总冠军，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几十万童子军中难道真的没有一个人比廉颇更优秀的吗？还是身为童子军最高统帅的廉彪使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让他的儿子能比别的孩子都更容易获得总冠军？”
赵奢想了很久，没再开口说话。
廉颇继续说道：“我的实力究竟在这批童子军中排名第几？我相信你与我从预赛一直比拼到现在，也应该很有了解。但是上至公侯大夫、下至平民百姓，他们都没有亲身见证从预赛到总决赛的这近百场比赛，他们认为：如果廉颇获得了总冠军，他的父亲廉彪恰好是军队最高负责人，有点内幕也是非常合理的！因为天底下的父亲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成为总冠军、成为大王的义子、能封侯拜将、位极人臣……但是，倘若我真的获得总冠军之后，这意义就变了，百分之99的臣民都开始从内心深处质疑这场声势浩大的比赛是否公平公正？那么花费如此多人力物力举办这场选拔赛的意义何在？难道只是为了让上将军廉彪的儿子踩着几十万童子军的肩膀从而踏出一条封侯拜将的捷径吗？到那个时候，怕是赵国并没有因为这次童子军选拔赛而变得团结一心、齐心协力，反而会间隙重重、猜忌不断……如果有好事者在从中离间是非、拨弄民情，一定会造成比童子军征招入伍前还要大的内乱……所以、所以我不能获得总冠军！”
廉颇在说话的同时，赵奢也在思考：“凭心而论，从平时的训练以及预赛到现在所经历的百十场比拼而言，自己的实力应该只能排第三，和排第二的白羽（白起）有较大的差距，和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廉颇更是相差明显。自己在总决赛没开始前就做好了获得亚军的准备了，不过虽说如此，自己还是会在比赛中全力以赴，争取夺冠，但是奈何廉颇居然提前放弃了冠军，这让自己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廉颇看赵奢还是没有说话 ，于是补充道：“我夺冠对整个赵国的局势稳定而言是有害的，但是赵奢哥哥你夺冠却对整个社会的治安是有利的。在我未入军营之前也来邯郸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街头巷尾隔三差五便有人谈论你三岁给长辈和哥哥让梨（有礼仪）、四岁公园游玩砸缸救出落水小孩（有仁勇）、五岁通读道、儒、法、兵的百部典籍（有智慧）、六岁诗词歌赋只要七步之内便能信手拈来（有活学活用的本事）……在邯郸的平民百姓、老弱妇孺眼里：你就是同龄孩子中最优秀的、最出类拔萃的，你若是获得冠军在万万千千的赵国民众眼里那是意料之中的事。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有次不小心路过我父亲的书房，好奇心促使我停了下来，于是便听到我父亲和朝中某位大臣的对话，对话中提及赵奢哥哥的父亲乃是大名鼎鼎的赵国首富赵财先生，赵财先生在仕绅商人阶级都颇有威望，全国超过三分之二的官员都与赵财先生有着良好的友谊；赵财先生的产业遍布赵国全境，受其提拔资助的地主、商贩更是数不胜数，如果赵奢哥哥真的是赵财先生的儿子，很多官员、地主、商贩……也都是希望你夺冠的！赵奢哥哥，你想想看：下至平民百姓、贩夫走卒，上至大夫仕卿、公侯权贵，你夺冠都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