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儿!你一定不要有事!一定!
一路狂奔,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他就跑到了佩儿家,满心欢喜的以为佩儿还会像以前一样,坐在院中洗着衣服,当看到气喘吁吁出现在院门口的自己时,会笑着甩甩手上的水,站起身来走过来,心疼的为他擦干汗水,拉他到院子里坐下,嗔怪他跑那么急要做什么。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没有洗衣服的盆,没有他亲手做给她的小凳子,没有那个会在阳光下笑得灿烂的姑娘,也没有会为自己擦汗的手,甚至整个院子里什么都没有,连人的气息都没有。
房屋紧闭,院中收拾得干干净净,哪里还有平日住人时那股热闹劲儿。
可怕,太可怕,一切都静得可怕。
他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扭头冲到隔壁的院子,砸开了那家人的房门。
最近农忙时节,几乎所有能劳动的人都得去地里参加收成,家里留下的几乎都是带着孩子的老人,就是平日里身体不好,只能在家操持家务的妇女们也会在这个季节跨上个小竹篮,去地里捡拾落下的豆子,不浪费一点收成。
所幸,隔壁家还有个一岁半大的孩子,他敲门的时候,孩子奶奶正带着孩子在里屋睡觉,听见外面有人敲门,老太太先是疑惑了一下,以为是家人回来取东西,正准备起身,却听得那敲门声一声急过一声,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儿,连鞋都没有穿好,只是批了件外衣就跑出来开门。
一开门,看见是敲门的居然是马忠,老太太赶紧躲到门后,不让他看见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在门后急急的穿好衣服,踩好鞋,这才走到门后,看着他。
看他如此焦急的模样,再加上知道他一直和隔壁的佩儿相好,老太太不用问就知道他来敲门是为了什么,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也不给他机会,一扭脸就打算缩回门后去关门,却被他一把拉住门板,死活不让她关上。
“撒手,小心压着你手!”
看着他的手就摁在门框和门板之上,她好心提醒到,又怕吵到小孙子睡觉,老太太压低了声音,冲他喊到,这时候,她都还不忘时不时的看向自己出来方向,生怕自己把孩子吵醒了。
“李奶奶,别关门,别关门。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他扒着门苦苦哀求着,看见老太太一脸坚决,他想也不想,扑通一声跪下了。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这男子汉的膝下从来只跪天地父母君,她一外姓老太太哪里受得他这么一跪,本来狠下来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拉住门的手也悄然放开,她伸手就来扶马忠,谁知道他却一把把自己的手推开,反而是拉住了她的裤脚,苦苦的哀求,眼中已经有了泪花。
“李奶奶,我求求你,告诉我佩儿到底在哪儿!”
他不问他们一家去了哪儿,反而上来就追问佩儿的行踪,加上那日之后她听儿子提起过,这孩子撞见了他们举行仪式,以为他什么都知道了,当时叹了口气,脸色为难的摸着他的脑袋,一脸慈祥的劝着他。
“孩子啊,你要放宽心啊,你们注定无缘的,就不要强求了。”
她是好心劝着他,他却怎么听这话都觉得别扭,特别是她接下来的那句话,更像是晴天霹雳一般,把他劈得差点晕倒过去。
“那可怜的孩子村里已经出钱把她厚葬在庄外,你也就不要再伤心了。”
葬?她说葬?什么葬?什么葬!
什么葬!!!
他觉得脑子一下子懵了,接下来老太太说的那些话,他一句都听不进去。
“这都是命,注定的命,孩子,你得认命!”
“不是大家都瞒着你,我们都以为你是知道的,和她想好也只是闹着玩的,谁知道你还真的上了心,你娘亲他们都没跟你说过这事儿吗?”
“也对,是我,我也是不敢跟儿子说的,毕竟是这么造孽的事情,谁敢说出去啊。”
“……”
接下来的话他已经听不清了,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摇摇晃晃的松开了她的裤腿,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出了院子,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个游魂一般游荡在路上,此时村里的人不多,可也有好些个老人在家,看见他这失神的模样,加上前几日出的那些事情,这些人都背着他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如果是往日,他一定会大吼一声“说什么呢!”站下来好好的听听他们到底又八卦些自己什么,可今日他却一定停下来听个仔细的心情都没有,满脑子都是刚才李奶奶嘴里的那些话。
那可怜的孩子村里已经出钱把她厚葬在庄外,庄外,庄外……
庄外!
佩儿!他的佩儿啊!
“啊——”
突然他发疯一般的嚎叫着狂奔起来,两个脚丫子甩得恨不能飞起来,一直狂奔着冲着庄外跑去,却在一个路口之处和来找他的父亲撞了个满怀,两人都摔倒在地,他甚至还在摔倒之时,撞到了旁边的墙壁,发出骇人的一声“咚”,吓得他父亲还未起身就担心的看着他,生怕他有个好歹。
可父亲还未起身就在关心他是否伤到,他却已经一翻身,从地上翻爬了起来,连身上的灰尘都舍不得掸一掸就又朝着庄外快速的跑去,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地上的父亲一眼,就更甭提把他扶起来。
父亲见他如此发疯似得往庄外跑去,只一想,就知道他肯定是从谁那里得到了消息,生怕他在此时做出什么傻事来,不敢耽搁,也连忙爬起来,想要追上去,却在刚站起身来时,又脚踝一疼,脚步不稳的倒向一旁。
刚才的冲击让他扭伤了脚踝,不起来时倒还无碍,只要一起身,几乎连站立都成问题,就更别说是去追儿子了。
此时的他是不可能能追上儿子了,只能看着那渐去渐远的背影,他觉得心中伤痛越来越浓烈,最终还是忍不住,朝着儿子消失的方向,悲痛的大吼一声,把这些日子压抑住的伤痛全都发泄了出来。
“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