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然后呢?”
一禾天真的看着庭安,脸上的青铜面具也不能阻挡她灼热的眼神。
庭安眨巴下眼,回过神来,咳嗽一声。
“什么然后啊。”
他被这彩虹打了一下岔,都忘记自己刚才说到哪儿呢。
一禾有些小生气,气他跟自己聊天的时候都不专心,有些忿忿不平的到。
“就是养育长大之后啊。”
哼,庭安就是年纪大了,这么一会儿的事情都记不住了。
庭安听出一禾在生气,笑了,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她。
“好了,别生气了,我刚才是看见天上的彩虹了,所以才一时忘记的,你要不要看看彩虹啊?”
说话的时候,一禾抬起头来,她也发现雨居然停了,只是彩虹什么的,就面具上那俩比米粒还小的窟窿眼儿,她能看清彩虹什么模样才有鬼了。
“彩虹什么样子啊,很好看吗?”
不过能让庭安都看得出神的东西,一定很漂亮吧。
“嗯,五彩斑斓的,什么颜色都有,像是彩带一样的挂在天上……”
他突然想起一禾能看清的东西非常有限,顿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居然在什么都几乎看不清的她面前讨论这么美好的东西,感觉他就像是在跟一禾炫耀一样,他觉得自己有些太卑劣了。
可一禾并不这么想,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己不能看清东西的现状,对于庭安的描述,她突然来了兴趣。
“哇哦,五彩斑斓,什么颜色都有,那岂不是比这世间任何的东西都要好看?!”
她什么都看不见,却还是要抬起头来,努力的向天上看去,哪怕除了一片湛蓝,她什么都看不清,她还是努力的看着,就像能看见一样。
她的这番话狠狠的敲击着庭安的心,一想到一禾的下半辈子得在那面具后面过一生,他就觉得天上的人真的是太残忍了。
如果当初他们能果决一点,算出一禾以后会是一个难以控制的威胁存在,那当初就该干脆点要了她的命,别让她活在这世间,现在看着她这样什么美丽的东西都不能欣赏,只能躲在沉重的青铜面具后面窥视着这天地,他就觉得心疼。
这样的人生,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曾有过的更好。
他一时间心中涌起了凶念,只是一瞬间而已,他想要亲手杀了一禾,不想她这悲惨的一生继续下去。
可是他能下得去手吗?
他抬头看着一禾,看着那个即使看不清,也要努力去看的孩子,他一时之间心情很是复杂。
这不是她的错,她什么都没有做错,自己为什么要涌出这样的念头来。
就算自己了结了她的一身,能让她不再这样继续痛苦下去,可这就是她愿意面对的结果吗?
她本人尚且还能在黑暗中向往光明,为什么他这能看见光明的人心底还如此的灰暗呢。
既然她看不见,那他可以做她的眼睛啊,可以替她去看见啊。
这或许就是念的不同吧。
前一秒还想要舍身成仁,超度了一禾的庭安,下一秒就决心成为一禾的双眼,这种心态的变化,就叫做渡化。
是啊,他能看见啊,那就由他去替她欣赏这美景吧。
想到这,庭安绷紧的嘴角终于松开,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好了,雨停了,我们不编竹席了,走,去林子里,我们捡蘑菇去。”
庭安把竹篾往旁边一扔,从地上拎起竹篮,朝着一禾伸出手来,一禾转过头来看着他,从那小小的孔洞里看见庭安正眼神温和的看着自己,她也跟着笑了,伸出手去握住了庭安的手。
“好啊,顺便还能找找竹笋。”
感情她还惦记着那些竹笋呢。
庭安没想到一禾是如此执着的吃货,他笑出声来,一禾听出他嘲笑自己的意味,怒嗔了一声,不过她并没有松开握住庭安的手。
走在竹林里,一禾的眼睛虽然不方便,但她的感官已经被调教得很灵敏了,在林中穿梭的速度并不会比庭安更慢,相反要靠双眼来搜寻目标的庭安,一禾能凭着感官更快的找到目标。
“那边,那边有竹笋!”
一禾指着一处竹子的后面,庭安绕过竹子,果然看见后面有几根小竹笋,一看就是今天早上才钻出土的。
“你呀,什么时候能把对吃的执着都放到修习法术上,也不至于现在都还不会布结界。”
庭安一边无奈的叹气,一边蹲下身来,用布包裹住竹笋,手起刀落,一根完整的竹笋就落到了竹篮里。
听到他的调笑,一禾不仅没有觉得羞愧,反而是自豪的嘿嘿一乐。
“诶,对了,庭安。”
不知道她又想起什么来,庭安抬起头看着她。
“怎么了?”
“你刚才说人界是父母生育孩子,养育孩子。”
“对啊,怎么了?”
“那父母是怎么来的?”
呃……
这问题就有点类似于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是先有孩子,还是先有父母。
肯定,必须要先有父母才能有孩子,可父母也是孩子长大的,如果是先有的父母,那他们的父母又是谁呢?
庭安一时之间也有些犯难,他还从未想过这个严肃的问题,没想到一禾张嘴就给他来了个绝杀。
“我觉得应该是先有父母吧。”
庭安牵着一禾的手,示意她小心脚下的枯竹。
一禾小心的避让着枯竹,跟着庭安一起手牵手的往前走。
“那父母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当然是孩子长大就成了父母了。”
“那孩子又是哪里来的呢?”
“成了父母,自然就会生孩子了。”
看吧,这就是个死循环,堪比鸡和蛋的问题。
还好一禾并不执着于一定要分出个先后来,比起这个,她显然对另外一个问题更好奇。
“人们是如何确定会成为父母的呢?”
庭安没想到一禾会这样问,他突然站住了脚步,一禾也跟着站住了脚步,她看见庭安在看着天,她也跟着看着天,可天上除了密密的竹叶,什么都没有啊。
“一禾,你知道什么叫做夫妻吗?”
庭安突然扭过头来,语调严肃的问了一禾一个问题,一禾无知的摇了摇头。
庭安叹了口气,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夫妻啊,就是两个相互喜欢的人一起拜堂成亲,一起生活,一起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