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睛的位置,两个尤为显目的空洞,除了玄霄说的在有家饭馆密室中看见的那位鲛人之外,还能是谁。
可他不是命髓都已经被拿走了嘛,又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仲礼看了一眼鲛人身下的位置,的确如玄霄描述一般,他的下半身位置,是鱼一样的部分,就只剩下了白森森的鱼骨而已。
他若真的就是那鲛人,那一禾用掉的命髓,又是什么?!
一禾!
仲礼惊恐的抬头,发现一禾额间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额间印居然显现了出来。
仲礼心中大惊,赶紧收剑,绕过鲛人,将一禾身上那些仅剩的血藤用无名劈砍开。
虽然无名不能伤到那些血藤,却也能让血藤受到惊吓,各自褪去。
没了血藤的支撑,一禾的身体一下子就软倒下来。
仲礼赶紧伸手拉住一禾的一只肩膀,将他架在了自己的肩头。
他如此在阵中行走,都没有再次激发阵法,想来这阵法已经没有危害了。
他也不管阵法如何,收了无名,弯腰抱起一禾就朝阵法之外走去。
意外的,他居然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
玄霄看着仲礼抱着一禾从阵法中出来,赶紧迎了上去,但他还是忍不住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鲛人。
本以为鲛人还有更进一步的动作,谁知道随着仲礼踏出阵法,这阵法突然升起一片薄薄血雾,那血雾之中的鲛人,居然也跟着开始化作尘埃消散。
“看来,他不过是在死后,被人拘了命魂,在此处做了这阵法的阵眼而已。”
当阵法破了,自然他这阵眼也就跟着消失了。
仲礼看着鲛人消散的身体,最后再看了一眼,便转头不再看下去了。
他走到自己布置的阵法之中,抱着一禾站在阵眼之中,他一跺脚,脚下的锁灵阵突然变化。
玄霄看着阵法图形变化如此自然,心中大惊。
这仲礼居然还有此等本事,而在此之前,他不过只是一个看起来不怎么强势的四灵圣君而已。
想想他居然还有一个从未现于人前的孪生兄弟,玄霄更是觉得仲礼这人太过深沉。
仲礼这一脚,成功的让刚才的锁灵阵陡然一变,变成了一个休养阵法。
此阵法比玄霄记忆中的阵法又要墙上百倍,刚才那些被他用诱饵锁住的灵气,此时都化作滋养之气,源源不断的朝着一禾身体而去,为他进行灵气的补足。
至此,玄霄才明白他为什么刚才要冒险使用锁灵阵了。
蹲下身来,将一禾轻柔的放在地上,仲礼伸手抚摸着一禾额间的额间印。
那印迹,自她受天劫而出,一直以来都被封印着,这突然出现,或许是跟刚才鲛人的出现有关。
一禾的身体里有鲛人的命髓,虽然命髓已经被她吸收为自用,但仲礼相信,一禾的身体里,还是残留着会响应鲛人呼唤的东西,所以额间印才会在这时候出现来保护她。
“我要封印这额间印,你负责护法。”
额间印比一禾的白虎之气还要难搞,这是天劫遗留的东西,鬼知道到底有多大的力量,还是按照一贯的习惯,封印了比较安全。
“等等,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玄霄拉住了仲礼的手,他也跟着蹲下身来。
“额间印呗,老子虽然没有,但是老子也是见过世面的。”
仲礼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刚才在幻境中的事情让他很是生气,这会儿就算出来了,他心中还是憋着一股气呢,见到玄霄阻拦自己,他这口气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
听到他一口一个老子的,玄霄就知道他这心情不是太好,从他面上的表情也不难看出他这是憋着气呢。
但不管他是生气还是什么,这一禾的事情,都不能轻易对待。
“这是额间印,但这额间印,难道你就没看出有什么不同?”
他这话,成功让仲礼的眉头皱了皱。
额间印这玩意儿,一般天界是个修为不错的仙家都会有,就连那人界修炼飞升为上仙的人,也会长这么个玩意儿。
这又不是稀罕物,还有什么所不同的?
不就是形状不太一样而已嘛。
“有话说,有屁放。”
仲礼这心情不好,说话也是夹枪带棒的噎死人。
也是看在一禾对他信赖有加,又不肯和自己亲近,自己还得靠着他来搞好和一禾之间的关系。
要不是因为这,就他说话这态度,玄霄早一掌给他拍过去了,非得拍他个魂飞魄散不可。
“她这额间印是两个重叠在一起的。”
玄霄无视仲礼的生气,耐心解释到。
没想到他的解释不仅没有换来仲礼的重视,后者更是白眼一翻,不耐烦的撇了撇嘴。
“废话,她这额间印,有一个是自承受了天劫之雷而出现的,加上她自己本身就有的额间印,就算重叠,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这事儿他是清楚的,自然觉得没什么稀奇,可玄霄不一样,一禾和亦周同受天雷劫的事情,他并不知晓,自然对这天雷留下的额间印也不是很清楚。
“你是说她曾经受过天雷?”
“很稀奇嘛?”
仲礼嗤之以鼻,玄霄却一把抱起一禾,伸手就去剐他肩头的衣服。
仲礼看到他这突然动手,一下子急了,一巴掌拍在玄霄的手上。
“你干嘛!”
潜意识里,他还是把一禾当作女子一般对待,却忘记了一禾现在这是化作了男儿身,和他的身体没什么差别。
“劫印应该在这里才对!”
玄霄“刺啦”一声,把一禾的衣服都给扯坏了,但也露出了她后边蝴蝶骨上的劫印来。
仲礼看着那劫印,哑口无言。
他记忆之中,这额间印明明是天雷……
“我想起来了,是白虎,白虎以前说过,一禾的前世有遗留过什么力量给他,那次一禾命在旦夕,他将这力量还给了她,便在她额间留下了此额间印,也是在那次,白虎第一次化作原形小猫咪的模样。”
仲礼这才想起这额间印的由来,发生在一禾身上的事情太多,他的记忆也跟着有些混杂了。
他如此解说,玄霄才相信。
是了,这额间印绝对不是天雷留下的,因为这额间印他认得。
“不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仲礼就烦玄霄,有话不一次说清楚,还得来回的倒腾。
不就是个额间印嘛,管它是一禾自己本来就有的,还是天雷留下的,总归是她自己的,封印了就完了呗,还跟着磨磨唧唧的,有什么意义吗?
听到他不耐烦的抱怨,玄霄瞥了他一眼,问出一个致命的问题。
“你的力量,能封印住白虎之力?”
他们四灵圣君的力量在沉睡这么多年再被唤醒期间,肯定有不少的损耗,这从他们现在的战力就能看出来。
玄武的力量更是直接被分成了两半,而其他三人,更是集中了一部分的暴戾之气于一禾身上,一禾还从白虎那里继承了上一任白虎星君留下的力量,放眼三界,有多少人敢说自己有力量能压制得住一禾?
玄霄的话有点听着硌应,但仲礼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能搞不定的现实。
以前一禾能够被轻易封印,那可是因为她那时候还小,力量还未完全觉醒,老师为了封印她的力量,也是拼了老命的,上次封印一禾这额间印,可是让白虎直接回归到初始的模样,休养了好些年才勉强能化作人形的。
现在一禾承了白虎星君之职之后,这力量已经不可与往日同语,她现在的力量就算已经被压制了一半往上,仲礼对付起她来还是恐怕有些力不从心。
“那怎么办?一旦结界撤开,我害怕她的力量若是控制不住,一定会让白虎察觉到她存在,白虎若是能察觉到,天上那帮家伙自然也能察觉到。”
虽然身为天界之人,也是天上那帮人决定将他们唤醒的,但仲礼打心眼儿里就不喜欢那帮家伙,那些人一直把他们四人当作工具一般来使唤,搁谁都不会愿意的。
仲礼的担心不无道理,他们不就是害怕一禾会被白虎察觉到具体的位置,才一直压制着他的力量嘛。
“你既然从表面上不能压制,不如试试去他的灵天洞府,就像当时一样。”
玄霄指的是什么时候,仲礼怎么会忘记。
当时他和仲泊就是动用了一禾意识海里的力量将她的力量封印的,他这建议到不失为一个好的建议。
“好。”
确定了此法可行之后,仲礼也不磨叽,将一禾扶起来,盘腿坐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则坐在了他的对面。
“一禾,我是仲礼,我要进来了。”
仲礼抱住一禾的脑袋,轻轻的抵在自己的脑袋上,他闭上了眼睛,瞬间就和一禾的意识相连。
还是熟悉的地方,还是熟悉的两根立柱。
看着属于自己力量的那根柱子上,玄武图腾缓缓盘绕,仲礼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他这都进来第几回了,也不知道仲泊留下的力量,会不会愿意被他使用。
仲礼来到立柱面前,看了一眼上面的玄武图腾朝着自己面对的方向聚集过来,他伸出手去,摁在了立柱之上。
只见当他手接触到立柱的那一刻,图腾全都顺着他的手掌缠绕上了他的手臂,这些图腾一边发出“滋滋”的声音,一边快速的朝他身体蔓延过来。
沉住气,沉住气,别怕。
仲礼在心里不停的告诫自己,他闭上眼睛,等到图腾确认自己的气息。
当最前面的图腾爬上自己脖子的那一刻,正在运动的图腾一下子停了下来。
一个深呼吸,那图腾突然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腾”的一下,全都缩回了立柱上,露出了面前的一块小小地方。
仲礼看着那块露出的地方,将手挪了过去,很快,仲泊遗留下来的力量便和他产生了呼应。
仲礼觉得身体一下子充盈起来,他不敢取走太多的力量,只取了部分的力量之后,他便将手掌从立柱上挪开。
看着掌心还隐隐发着玄色光芒的气团,他后退两步,脚狠狠的跺在了水面上,顿时平静的水面被激起了阵阵涟漪。
在涟漪泛开的同时,一张法阵在他脚下徐徐展开。
刚才的时候他就想好了,与其出去浪费体力,他不如就在这里留下一个封印,这样自己完成封印之后,还能将多余的气又还给封印柱。
想了就做,仲礼就喜欢直接了当。
一通熟悉的操作之后,那法阵渐渐的隐入了脚下的湖面之中,看着湖面回归宁静,仲礼重新来到立柱面前,将立柱不足的力量重新补足,这才一闭眼,离开了一禾的灵天洞府。
睁眼,仲礼稍稍后仰脑袋,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一禾,发现他额间的额间印正渐渐消失,看来封印起到效果了。
他正打算把一禾调转一个方向,为他输一些气,让他快点醒来的,玄霄却一掌拍在了一禾的肩膀上。
看着那精纯的灵气快速的顺着他的手掌蔓延至一禾的身体,仲礼把一禾扶稳,静等着他收式。
玄霄不知道一会儿还要遇见什么,也不敢把自己透支,只是按着大概需要的量输给了一禾灵气之后,他才深呼吸一口,抬起了手掌。
就在他手离开一禾的刹那,一禾的眼婕颤动,眼皮缓缓的张开。
看到一禾睁眼,仲礼这心中大石才落下。
“醒了?”
他关心的看着一禾,一禾却先是看了一下自己的周围,才抱歉的看了他一眼。
“对不起,我中招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落入了陷阱,明明他都那么小心了,结果还是耽误了事儿。
“这个不怨你,不管你去什么地方,这法阵都会跟着你,直到你落入陷阱的那一刻。”
玄霄在一禾身后缓缓说道,仲礼把一禾从地面扶了起来,让他靠着自己。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仲礼看着玄霄,不明白他何出此言。
玄霄不说话,而是脚尖在地面上点了点。
仲礼顺着他的脚尖,看见地上居然散落着一枚鳞片。
那鳞片五彩斑斓,赫然就是鲛人的鳞片。
原来,是因为一禾和鲛人之间的联系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