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到那张脸的时候,一禾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的不对,就连仲礼也觉得这张脸没什么必要让仲泊非得支开自己和一禾,直到白虎看清了那张脸时,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那张脸,他认得。
那是一禾真正的样貌!
他现在脸上因为戴了面具的缘故,本来的面貌早就已经被遮完了,只是这丫头没有照镜子的习惯,所以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长什么样子。
他之前又乖乖的一直带着青铜面具,估计那面具之下的脸,他自己也从来没有见到过。
其实白虎本来也不应该认得这张脸的,只是他在庭安那里修行的时候,他有跟自己提及过无意之间揭开了一禾的面具,看到过她面具底下真容的事情。
当时庭安虽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但提到一禾那张脸的时候,依旧是一副沉浸其中的感觉。
加上他对一禾面貌的描述,并不清晰,说了半天,白虎也不知道一禾本来的样貌到底长什么样子,还是后来庭安幻化出一张同样的脸来,他才清楚为什么庭安说到一禾的面貌会是那种神情。
那张脸清纯中带着魅惑,哪怕是闭着眼睛安静的睡着,也能让人沉迷于她的美色之中无法自拔。
或许当初天上那帮家伙也是考虑到这个问题,才会给一禾戴上面具的,毕竟小院里面就那么几个人,而且还就一禾一位女性,他们不能让一禾的样貌毁了小院中的清宁。
不过后来一禾因为天劫的事情去了天上,回来的时候摘下了面具,却是另外一幅面孔。
因为从来就没人见过一禾的真容,就算她后来顶着那张脸出现,也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只有见识过一禾真容的人才知道,她现在这张脸和原来的脸有多大的差别。
她现在的这张脸已经被抽去了魅惑的部分,就剩下了单纯的眉眼,这样就算面对她,也不会再让人乱了心神。
那么问题来了,魔族是怎么知道一禾本来面貌的,还有仲泊……
他之所以要支走一禾和仲礼,恐怕就是他曾经也见到过一禾的真容,他害怕仲礼和自己魂识相连,也会知道一禾的真容。
而一禾,那张脸本就属于她自己,她知道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他就是害怕这两人见到液体中的脸会受到惊吓,才会将他们支走的吧。
不过看两人现在的表现,仲礼也并未察觉这就是一禾的容貌,而一禾,更是不知道液体中的脸才是自己本来的样子。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不就是张女人的脸嘛。”
仲礼态度随意的说到,不过他的眼睛倒是一直没有从那张脸上挪开。
这缸中的脸虽然像是沉睡了一般,但与一禾本来的样子相差无几,只是少了那些许的单纯,多了一分妩媚,仲礼第一次见到这样娇媚的容貌,自然是要多看两眼的。
一禾也以为这缸中会是什么怪物呢,结果就是一张人脸而已,也不是太吓人嘛,那仲泊干嘛非得把他和仲礼支走啊。
“对呀,就是一张脸而已嘛,有什么可吓人的。”
一禾也这样说道,仲泊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两人,他没想到这两人看到这张脸居然都毫无反应,他赶紧看了白虎一眼,发现他正冲自己摇着头。
他知道了,白虎肯定是知道点什么,但现在又不方便过问,他只能收敛了惊讶之色,淡定的将手又往起托了托,那液体之下的脸迅速的往上拔高。
脸以下的东西,可比脸恐怖多了。
正常的脸部之下就是脖子,脖子之下就是肩膀,再来就是身子。
可缸中的这人,除了脑袋、脖子是完整的之外,到肩膀之下,就坑坑洼洼什么都没有了。
就像是有人在捏泥塑,结果只造出了上面最好看的脸和脖子,肩膀就只做了一半,就被人打破了计划,不得不终止了一般。
看着那肩膀之下,有些血肉模糊意味的下半截,仲礼和一禾都不约而同的撇了撇嘴,很明显,这下面对他们而言,还要更刺激一些。
“咦——这什么玩意儿啊!”
仲礼嫌弃的后退一步,一禾也紧跟着他,赶紧后退一步。
他就算在战场上见惯了被自己劈成两半的敌人,但这样美丽的女子,下面却是如破絮一般的东西,这上下的差异如此巨大,看多了他也是会觉得恶心的。
一直在后面没有靠前的玄霄看到两人这表情,这才走到缸边,他看着那只有到肩膀处的女人,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然后回身看了看一禾。
他是幽冥黄泉的人,不管一禾的脸上戴上再多的面具,都不能阻挡他穿过她的表象去看清他的本身模样。
他一眼就认清了缸中的人正是一禾本来的样貌,但因为他们都没有提及,就算他再好奇,也没有说出这疑问来,只是皱着眉看着那女子下半截没有完成的部分。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是复生术的尝试吗?”
毕竟这人看起来栩栩如生,若是完整一人,是完全看不出和正常人的差别的。
这样的术法,不得不让人联想到魔族在尝试的复生术。
“有可能。”
白虎仔细瞅了瞅那女人肩膀处的断面。
断面有无数的肉虫子一般的东西在缓慢蠕动,随着它们的蠕动,好像这皮肤也在慢慢的生长着。
难道这真的是复生术?
不对啊,他们不是要复生魔君吗?为什么缸里的人会是一禾呢?
白虎看着那张沉睡的脸,陷入了沉思。
突然间,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猛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一禾。
一禾还陷在和仲礼嫌弃缸中东西恶心的情绪下,根本没注意到白虎正看着自己。
玄霄看着他眼神复杂的看着一禾,有些察觉到什么。
“你是觉得,这事儿和她有关?”
为了怕一禾听到,玄霄以传音入密询问白虎。
白虎先是愣怔了一下,这才神色复杂的又看着缸中的人。
“若我没有想错,他们或许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复生什么魔君。”
“你是说……”
玄霄也是聪明人,都不用白虎多说,立刻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当即也是大吃一惊,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禾一眼。
仲泊看着这两人先后都是猛吃一惊,然后都看向一禾,他不知道这两人在干嘛,悄悄的传音询问白虎。
“怎么了?”
白虎转过头来,看看他,又看看一禾,以传音回了他两个字。
“魔君。”
多的不需要解释,以仲泊的聪明,自然立刻猜到这两人是什么意思了。
“这帮家伙,真的是不要命了。”
仲泊沉着脸,将那尚未完成的肉体再次沉入了液体之中。
若是魔族之人真的如此打算,那他们事情败露之后也不离开这里,而是一直逗留,甚至在明知道他们已经知晓他们计划的同时,也还是要想办法弄到一禾的原因,一下子就都说得通了。
什么鲛人复生之力,全他妈扯淡,他们看中的,根本就是一禾本人!
这帮孙子,居然想要复制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一禾来,他们这心思,可真的是比要复生魔君还更要险恶。
“现在怎么办?”
已经确定了魔族到底是在做什么之后,无形之间,仲泊就觉得他们的方向应该改变一下。
白虎也觉得他们从一开始可能就错了,所以现在,他决定先好好的捋捋再说。
“我们先去地窖看看,下面有什么东西再说。”
娄宿不是说地窖里面有什么奇怪的发现嘛,去看看,万一有什么线索呢。
“你们去,我在上面留守。”
玄霄看了一禾和仲礼一眼,很明显,他不打算让一禾离开自己的视线,当然也不愿意让他去地窖那种很容易就处于困境之中的地方。
白虎也是这样想的,既然现在已经清楚魔族的人目标一开始就是一禾,那他们就绝对不能再放任一禾自己一个人单独行动,他身边随时必须要有自己或者玄霄存在,免得又遇上院中那些不知名的雾气。
仲泊也想留在上面看着一禾和仲礼,但又比较了一下,玄霄的确比自己实力更强一些,虽然心有不甘,但他还是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你们要去哪儿?”
一禾听到玄霄在说去和留守的事情,本能的看向他们,一直在和他说话的仲礼也听到这话,也转过身来看着他们。
“是要去地窖吗?”
刚才仲泊就让他们去地窖的,这会儿安排,应该是说下去的事情。
“嗯,我和仲泊下去看看,你俩在上面待着,和玄霄在一起,切记,绝对不能离开他的身边。”
白虎难得如此吩咐两人,一禾和仲礼都莫名其妙的看了白虎一眼,又看看玄霄,不知道什么时候,白虎居然会放心将一禾交给玄霄来看顾了。
他不是一直看玄霄不顺眼的嘛,怎么今天……
“我们不能去吗?”
一禾没有多在意白虎把自己交托给玄霄的事情,他倒是更在意下面地窖的事情。
刚才仲泊不是还让他们俩下去看看嘛,怎么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让他们在上面留守了?
“娄宿没说底下有多大,人去多了也没什么用,再说了那是地窖,行动环境有限,若是遇到事情,被困住了,总得留人来搭救才成。”
白虎总是知道如何应答,才能让一禾死了跟下去的心。
他只要让一禾知道自己留在上面比下去更重要,他就肯定一禾绝对不会继续坚持的。
果然,听到他这样解释,一禾想都没想就放弃了。
仲礼是眼睁睁的看着白虎睁眼说瞎话的糊弄一禾,他可不像一禾,跟个二傻子一样,白虎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白虎越是不让他们下去,他越是想要去一探究竟。
这性子,还真的就像极了孩子,越是阻挠,他越是要顶风作案。
“他胆子小,害怕,我可不怕。”
仲礼说着,就打算抢先一步进地窖,谁知道脚才跨出去一步,就被玄霄捏住了肩膀,而下一刻,他的脑海里就响起了仲泊的声音。
“照顾一禾,我并不放心玄霄,留你,是为了看住他的。”
白虎知道如何能够对付一禾,仲泊自然也知道如何能够让仲礼乖乖听话。
他相信只要自己这话说出,仲礼要是还能继续跟着来,他仲泊的名字立马倒着写。
果然,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有了仲泊这话之后,仲礼先是看了玄霄一眼,然后再看了旁边一脸不明所以的一禾一眼,停顿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也对,我在有家饭馆看过的恶心东西太多了,也是时候让你们去见识见识那些东西了,到时候要是被恶心到,可别怪我没有提前知会你们。”
他说话的时候,还冲一禾摇了摇头,一脸难看的样子。
一禾本来还有些期待这地窖之中到底是什么东西的,结果听仲礼这么一说,他立马没了兴趣。
“那,那我还是留在上面好了。”
院中的那些坛坛罐罐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听仲礼描述起来就已经很恶心了。
加上这缸中的东西,和仲礼描述的坛罐中的东西有异曲同工之妙,他怎么能不联想到这地窖之中也有可能留有那些东西。
所以仲礼这话一出,他立马断了好奇的念头,决定乖乖的待在上面等他们上来。
总算摆平这俩好奇娃娃,仲泊和白虎这才进了旁边的房间。
房间中留有两名将士在把门,看着两人进来,冲他们恭敬的一拱手,让出了门口的位置。
“白虎君,玄武星君。”
他们是第一次见到仲泊,但因为他和仲礼长得一模一样,相差无几,身上又有玄武之气,很快就接受了他是玄武星君的事情。
顺着将士的指引,两人从洞口进去。
进去没多远,就是朝下的一道长长的石阶。
两人拾阶而下,往下走了得有半盏茶的时间,才走到了娄宿所谓的地窖口。
这里依旧是有白虎将士在把守,看到两人来了,将士们也同样拱手辑礼,然后让出了身后的门口位置。
两人从洞口进来,终于站在了所谓的地窖之中。
这里,可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