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豪华游轮内的酒吧,显然没有陆地上的酒吧那样的纸醉金迷。但是这间酒吧内拥有的好酒却是让所有人沉醉。最主要的,还是任其挑选,不必担心口袋里的钱不够使。当然,这种担心只限于我和唐振国之间。
酒吧内的人不算太多,气氛远远没有残红酒吧那样的火热,我能看见几个衣着靓丽的姑娘和几个帅气的年轻小伙在饮酒交谈。女孩子们时而捂嘴欢笑,眼里放射出愉悦的光芒。
这些人大多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富家子弟,或许在这种公众场合玩得没有一般的凡夫俗子那样奔放。但是我相信,他们在私下里绝对豪放得比任何人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他们会在隐私的环境里,彻底释放心中的压抑。
我和唐振国依旧是喜欢坐在酒吧的吧台上,因为唐振国说这个位置拿酒是最方便的,他的确是个很务实的中年人。
陆飞齐刚进入酒吧,就被熟人碰见,非要他过去喝上一杯。他本想拉着我们一起去,我拒绝了,因为我实在是不想听他再添油加醋的吹嘘我们了。
我和唐振国向大胡子的酒保要了啤酒,当然还是那醇香的碧特博格啤酒。
此时,我忽然听到一阵吵闹声。
“老子用自己的钱玩女人怎么了,碍着你了?”说话的是陆飞齐。他已经站了起来,双手捋了一下长长的头发,鼓着一双眼睛怒气冲冲的对沙发上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男子嚷道。
青年男子用力噘着嘴,一脸煞气,缓缓的站了起来。我能看见这个男人的右臂上纹了许多的图案,但是这些图案是一种很抽象的图案,看不出具体描绘的是什么。不过这些抽象的图案让他的右臂变成了一个花臂,很有几分邪气。
男子起身的动作很慢,不过当他站直身子的时候,那条花臂如同一条毒蛇般,迅猛的提起酒桌上的酒瓶,猛力的向陆飞齐的脑袋砸了过去。
玻璃飞溅,酒水撒了一地,女人们开始大声的尖叫。看来酒吧这种地方,无论在哪儿,都是是非之地。
文艺青年陆飞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给砸懵了,他半蹲着捂着头,开始*起来。看来这一下砸得不轻。
花臂青年手中还提着那破碎的酒瓶,狰狞的说道:“你他妈的玩就玩,为什么把牧秋水打成那样?你难道不知道,兄弟几个来这船上,就是要会一会牧秋水,你这样搞,我们还怎么玩?你妈拉个巴子的。”花臂青年说完将手中的破酒瓶砸到地上,在酒吧的音乐声中,仍能听见‘哐啷’一声的玻璃破碎声。
此时三名保安已经冲了上去,友好的将花臂青年和陆飞齐隔开,我和唐振国也赶紧走到了陆飞齐身边。
在大胡子酒保和众人的劝说下,花臂青年心中的愤怒稍稍平复。这陆飞齐头上的口子看来不浅,血已经从他的指缝间渗了出来。我和唐振国赶紧带着陆飞齐走出了酒吧,直奔船上的医务室。
医务室的女医生看见我以后,投来了奇怪的目光。我知道她肯定在纳闷儿,下午的时候带了名女患者来找她,晚上又带了一名男患者来。希望她不要内心阴暗的以为我就是个煞星,在我身边的人都得受到点横祸什么的。
女医生为陆飞齐检查了一下,告诉我们他只是受了皮外伤,上点药包扎一下就可以了。
我和唐振国将陆飞齐送回了他的房间,他就住在唐振国的旁边,A08号船舱。
进入A08号船舱,陆飞齐就躺在了他凌乱的床上,我坐在陆飞齐身边,问道:“刚才打你的那小子是谁?”
陆飞齐看着天花板,喃喃说道:“是天科工业集团薛炳国的独生子,薛博凯。这小子是典型的小混混,败家子,纨绔子弟,只会花他父亲的钱到处逍遥快活。他这次上船的目的,就是冲着牧秋水来的。真他妈的龌龊。”
陆飞齐骂骂咧咧的说着别人龌龊,根本就没想过其实他自己与那个纨绔子弟薛博凯是一样的。
我说道:“现在这些对牧秋水有意思的公子哥,看来都知道是你打伤了牧秋水,你还不承认吗?”
陆飞齐露出委屈的目光看着我说道:“欧阳先生,我除了和牧秋水同了床,真的没有伤害过她,你们怎么都这么说我,她到底伤到哪了?”
陆飞齐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可能是因为起身太快,所以牵扯到了伤口,他‘哎哟’一声,连忙捂着头说道:“不行,我得找到牧秋水,让她为我澄清一下,不然所有人都会认为我有打女人的癖好。”
陆飞齐从床上站了起来,捂着头,径直向门外走去。
我和唐振国都没有阻拦他,因为我们没有阻拦他的理由,也不想去阻拦他。
陆飞齐显得很激动,出了门就直奔电梯,我和唐振国跟在后面。
陆飞齐一边走,一边拨打电话,我听见他很是气恼的对着电话说了一句:“你在哪?”停顿了一下,又说了句:“我来找你。”看来他已经找到了牧秋水的位置。
进入电梯,他按下了第一层的按钮。我知道游轮第一层主要是游轮的室内泳池和温泉桑拿室。不过我心中有些奇怪,为什么牧秋水受了皮外伤,还去这样的地方呢?
为了了解这个奇怪的女人,我决定和陆飞齐一起去会一会她。
电梯门一打开,两位穿着比基尼,身材火辣的迎宾小姐就向我们微笑着鞠躬致意。
陆飞齐没有理会她们,而是捂着头,迈着大步向泳池走去。
泳池边,我看见牧秋水正穿着连体泳衣躺在沙滩椅上,手里把玩着手机。这也打消了我之前的一个想法,如果牧秋水在游泳,那么她怎么能够那么快就接到了陆飞齐的电话?
看来牧秋水并不是真正来游泳的,而是来陪牧秋白的。
牧秋白此时正和胖女人陈春菱在鸳鸯戏水。不过在我看来,陈春菱那游泳的样子,简直就是母猪扑水。
陆飞齐气冲冲的走到牧秋水身边,大声说道:“你为什么要到处对人说我打了你?我根本就没打过你,你为什么要污蔑我?”
牧秋水手里玩着手机,根本就没有理会陆飞齐的问话。
陆飞齐气急败坏,抓起牧秋水的手机,一把扔到了泳池中,然后大声问道:“*,我问你话,你听见没有?”
牧秋水抬眼瞟了一下陆飞齐,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打过我了?无聊。”
说完牧秋水就在肩上披了一条白毛巾,缓缓站起来,说道:“你欠我一台苹果手机。”
陆飞齐捂着头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牧秋水要离开,我连忙上前拦住她问道:“你身上的伤痕是谁造成的?请你老实告诉我们。”
牧秋水瞪了我一眼,眼中莫名的有憎恨和无奈,她摇了摇头说:“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我要回房休息了。”
“欧阳兄弟,听见没有,我的姐姐要回房休息了。”这是牧秋白的声音。他穿着泳裤已经上了岸,露出一身白皙而健硕的肌肉看着我们。而她的旁边,是一身肥肉的陈春菱。
我不想在这样的场合与他们起争执,所以我也并没有拦下牧秋水,牧秋水看了我一眼就离开了,眼神还是那么奇怪,我无法用具体的语言来描述她的这种眼神。
显然,我和陆飞齐都没有得到我们想要的答案。因为头痛,陆飞齐只得闷闷不乐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我和唐振国依旧前往酒吧喝酒,一直在酒吧待到了晚上12点过后才回房。
回到房里,我看着桌上那半瓶红酒,才知道自己已经忘记了将这酒交给钟天岳了。
于是我提着这半瓶酒,按响了A03的门铃。只是按了好一阵子,并没有人回应,我猜这位老爷子应该还在玩麻将吧。
回到房里,因为酒精的作用,让我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阳光从窗户照射到房间内,只是这阳光并没显得那么明显,因为昨天晚上我入睡的时候并未关灯,此时房间内依旧灯火通明。
洗了一个澡,走出房门,按响了唐振国房间的门铃。唐振国睡眼惺忪的打开房门。
我对他说道:“去吃早餐。”
唐振国打着呵欠说道:“你去吧,我还想睡会儿。”
我没有勉强唐振国,于是走到A08房间,按响了门铃,我并不是想让陆飞齐陪我去吃早餐,我是想关心一下他的伤势恢复得如何,有没有感染?
可是我按了好一阵门铃,陆飞齐并没有前来开门。
难道他已经出门了?
带着这个疑问,我来到了餐厅。餐厅里的人大多是中年人或者妇女,年轻人是很少的。此时才早上八点,对于那些富家子弟来说,的确太早了。
不过在餐厅里并没有发现陆飞齐,我心里纳闷,这小子一大早去哪了?
虽然没有遇见陆飞齐,但是我却遇见了钟天岳,他正独自一人在用餐。
我坐到了钟天岳的餐桌旁,钟天岳正吃了一口鸡蛋,看见我了以后,连忙说道:“欧阳兄弟,我的酒呢?”
我笑了笑说道:“您还惦记着那半瓶酒啊,不如用过早餐,我们再去酒吧喝一盅?”
钟天岳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我十点钟有一个会要开,而且我女儿钟美灵已经和船长和酒吧的酒保打了招呼,不准再给我提供酒了。我一生嗜酒如命,没想到这才六十岁不到,就给下了禁酒令,我这剩下的日子可少了太多乐趣了。”
我皱了皱眉头说道:“您是不是身体不太好,不能再喝酒了?”
钟天岳扬了扬眉头说道:“你猜。”
他果然有几分老顽童的影子。
用完餐,看时间还早,钟天岳就拉着我赶到我的房间。他一眼便看到了放在桌上的半瓶红酒,他的眼睛里放着光芒,就像是矿工发现了钻石一般兴奋。
他拧开酒塞,也不用杯子了,抱着酒瓶就是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大口,然后一脸满足的对我说道:“欧阳兄弟,你救了我的命啊!”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很矛盾。因为他的女儿一再的强调他不能再饮酒了,而这一刻,他因为我的帮忙,又喝上了酒。我真不能确定,我这是在害他,还是在救他。
钟天岳如获至宝一般将那半瓶酒拿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再次的按响了陆飞齐的门铃,依旧是没有人回应。此时将酒藏到自己房间的钟天岳又走了出来,他在房门前说道:“昨晚陆飞齐就出去了,我们打完麻将回来时,在电梯口碰见了他。”
我问道:“是昨晚什么时候?”
钟天岳想了想说道:“我们是两点结束玩麻将牌的,大概也就是两点过几分吧。”
我心里寻思,陆飞齐脑袋受了伤,照理说应该好好的休息,那他为什么在凌晨两点出门呢?
带着这个疑问,我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敲响了唐振国的门,我说道:“陆飞齐可能失踪了,你跟我一起去找找看。”
唐振国‘嗯’了一声。
当然,首先第一步是要确认陆飞齐是不是在房间内。
我们找到了船长刘航远,我向刘航远说道:“陆飞齐昨晚因为与别人发生争执,所以导致头部受伤流血。我因为担心他的伤情,所以今天一早打算带他去医务室再检查一下,可是无论怎么按门铃,他都不开门。而且昨天有人看见他在晚上凌晨两点出门过,也不知道他现在回房没有。为了安全考虑,我希望打开陆飞齐的房间进行检查。”
刘航远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表,皱眉说道:“这时候才上午九点,如果刘航远只是睡着了呢?如果还有他的红颜知己与他共寝呢?对不起,欧阳先生,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站在刘航远的角度,他这样做没有错。他是因为顾忌我的面子,所以才用了两个随性的理由拒绝我。如果他十分强硬,他完全可以直截了当的告诉我,我根本就没这个权力。
上午十点,四家知名企业的合作大会在‘长江神龙号’的第二层会议室内召开,参会人员除了四家企业的董事长,还有四家企业的高层人士。看来这次合作会议,对这四家企业意义非凡。
直到下午四点,陆飞齐依然没有出现。
我再次找到了船长刘航远,向他说明了情况。
此时刘航远终于引起了重视,他首先拨打了陆飞齐的电话,只是电话无法接通。于是他拿到了A08的备用房卡,亲自带着我和唐振国,打开了陆飞齐的房间。
只是陆飞齐的房间内空无一人。
我检查了一下房间,发现房间内的烟灰缸内有五根烟头,只是这五根烟头并不是一个人抽剩下的,而是三个人。其中三根烟是一个人抽的,而剩下的两根烟,是两个不同的人抽的。
判断的依据就是烟蒂过滤嘴上的咬痕、吮吸痕迹、有没有摁灭烟头的习惯以及摁灭烟头的力度。
我清楚的记得,在昨天送陆飞齐回房的时候,烟灰缸是空的,为什么现在会平白无故的多出五根由三个人吸过的烟头呢?这三个人里,有没有一个是陆飞齐,而剩下的人,与陆飞齐的失踪有没有关系呢?
之后调取了‘长江神龙号’的监控录像,在监控录像中,只找到一个线索,那就是陆飞齐的确在凌晨2点出了房门,而且一直未归。但是并未发现有其他人进出陆飞齐的房间。
这就奇怪了,我确信我的判断是没有错的,在陆飞齐回房后,是肯定有其他人去过他的房间并抽过烟的,不过他们是怎么进去的?监控中完全没有显示,我甚至怀疑监控录像被人动过了手脚。
先抛开是否有人进入过陆飞齐的房间,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出陆飞齐。
顺着电梯的监控录像,我发现陆飞齐来到了一层的泳池,并且进了男浴室。
刘航远带着几个强壮的水手,与我和唐振国一起,风风火火的跑到了那间男浴室。
我发现浴室很大,而且都是封闭式的单间,此时还有几个人正在使用浴室。
于是我们一间一间的检查这些浴室,之后我发现,最角落的浴室没人,但是浴室门被反锁了。我检查过其他浴室的门,这种门只能从里面用插销进行反锁,难道里面还有人?
在经得船长刘航远的同意后,唐振国一脚踹开了这间浴室的门。
浴室内开着灯,排气扇发出嗡嗡嗡的声音。浴室里并没有人,但是在浴室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白色工业塑料桶,这个塑料桶用盖子紧紧的封闭着。
我缓缓的走到这个塑料桶边,发现这是一种聚四氟乙烯材料做成的工业用桶。这种材料做成的桶,具有抗酸抗碱、抗各种有机溶剂的特点,几乎不溶于所有的溶剂。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因为我知道,这种塑料桶,一般是用来运输强腐蚀液体的,比如王水、浓硫酸之类。
我没有继续往下想,因为我想的内容是极其恐怖的,我不希望我所猜想的东西变为事实。
我让所有人都离开浴室,并在浴室里找来一张帕子,将帕子淋湿后,紧紧的系在我的口鼻上。
缓缓的拧松塑料桶的盖子,在此期间,我能听见我的心跳声。
塑料桶的盖子终于被我打开,隔着淋湿的帕子,我仍然能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那猛烈的刺激性气体,让我的眼睛都很难睁开。
我眯着眼睛,看了塑料桶内一眼,马上又将桶盖合上。
冲出浴室,我大口的喘气,周围的人显然也闻到了那刺鼻的气味,都捂着嘴向后退。
因为排气扇一直是开着的,所以气味没过多久就稀释消散了。
刘航远一脸惊诧和焦急,连忙问我:“欧阳先生,桶里装的是什么?”
看着刘航远焦急万分的样子,我说道:“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刘航远明白我的意思,于是吩咐手下看好这里,不许任何人接近,不许任何人打开桶盖。然后带着我来到了船长室。
船长室很是别致,而且在墙壁上还挂着一把长长的银色鱼叉。
刘航远将船长室的舱门关上后,从他的办公桌上拿来一盒中华烟。他打开烟盒,抽出两支香烟递给我们。
点上香烟,我和唐振国分别坐在柔软的褐色皮制沙发上。而刘航远没有坐,他靠在办公桌边,从他的脸色上可以看出,他此时心烦意乱。
他叭了一口香烟,一边吐着残留的烟雾,一边说道:“欧阳先生,你说吧,你都看见了什么?”
我沉沉的呼了一口气说道:“那塑料桶内,有一具被高度腐蚀的尸体。”
刘航远的喉结上下蠕动了一下,钳着烟头的手悬在嘴边,并没有拿到嘴里,他瞪大的眼睛里显露出惊恐。嘴里颤抖的说了两个字:“难道......”
我抢嘴说道:“尸体被塑料桶内的化学药剂腐蚀得相当严重。那种药剂呈现橙红色,而且发烟,有极为强烈的刺激性气味,推断没错的话,那应该是勒福特王水。利用勒福特王水溶解尸体,在没有专业尸检技术的检验下,是很难证明死者是谁的。”
刘航远还是绝望的摇了摇头说:“无论是谁,那都是一条人命啊。”
我点了点头,叭了一口烟说道:“是的,而且这人肯定是被谋杀后抛尸在勒福特王水桶内。”
刘航远很是纳闷的问道:“但是凶手是用的什么办法将浴室门锁上后,自己还能逃脱的?那种浴室可没有窗户或者通风口可以爬出去的。”
我说道:“其实方法很简单,因为浴室的门是从里面的插销进行上锁,那么凶手可以用很细的绳索固定到插销杆上,然后离开浴室,关上浴室的大门,再拉动细绳索,利用巧力将插销杆锁入插销孔内。当然,这种技术说着简单,但是做起来是很困难的,我猜想凶手一定是在作案前精心演练过,要么就是专业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