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印小飞忽然间力量大增一事,掌门左丘仲允也略有所知,但是他的想法却与弟子们极为雷同,担心其是妖孽附体,如今力量逐渐强大起来。于是派廉错暗中监视。
没想到廉错却在掌门面前举荐印小飞成为广留剑派弟子。因为在廉错看来,印小飞应该是在那次堕龙潭事件后,身体发生了不为人知的改变,以至力量增大。
掌门却认为那种混沌之力犹如猛兽野怪,加上他资质极差,想要凝集剑气是千难万难。不过这只是表面的搪塞之词,左丘仲允更担心的是,这样一个名声极差的人加入广留剑派,会对广留剑派的声誉造成极大的影响。如果不是看在廉错的面子上,左丘仲允又怎肯让印小飞留在剑派厨房?
廉错举荐之事,被掌门当场拒绝。
廉错虽深感无奈,但是掌门派给他监视印小飞的任务,还是得认真执行。
日里,印小飞依旧是做一些砍柴洗碗的杂事,倒也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只是近日他饭量剧增,一顿饭能吃下四个大白馒头。不过他现在的干活量也增加了好几倍,所以派里也没与他多加追究。
又一日,天上乌云密布,白日宛若黑夜,狂风肆虐,好似全世界都乌烟瘴气一般,很是吓人。随后大雨倾盆,山洪暴发,幸得广留剑派选址定位在避灾躲难之风水宝地,所以山洪并未对剑派屋舍造成多大影响。只是大风掀翻了不少屋瓦,零零散散的落得一地。
雨过天晴,彩虹瑞现,天地又是一片祥和。
只是广留剑派内却是一片狼藉,泥瓦残叶铺满院落。
弟子们纷纷拿出扫帚撮箕打扫院落和练武场。只是那些屋瓦修缮之事却落到了印小飞和老吴的头上。
剑派之事,印小飞和老吴当然也是义不容辞,搭梯攀爬,和泥补瓦,那也是干得风风火火,不知疲倦。
廉错看在眼里,心道印小飞小小年纪就能扛起这成人之事,心中又是怜爱又是宽慰。
可事事总有难料。
当印小飞独自攀上剑派大殿补缮泥瓦时,那大殿横梁因为有一处被蛀虫蚕食,横梁内部镂空,难以承受重量,印小飞刚一踩上,就哐啷一声,横梁从中断开。
印小飞惊呼一声,整个身子就和那断梁瓦片一起跌落到大殿之内。
弟子们此时都在外面打扫,老吴也在另外一间屋舍上修缮。虽听到印小飞惊呼,却也来不及施救,心里咯噔一下,糟了。
于是翻身下屋,直冲大殿。
印小飞从那殿顶一直跌到殿底,重重砸在殿内的青石地板上,血气翻涌。要知那广留大殿高七丈七尺,普通人从这样的高度跌下来,不死也残废。
当廉错和众弟子冲入大殿时,印小飞却已经站了起来,正在若无其事的拍着身上的灰土,感觉就像是走路跌倒,起身拍灰一般。
众人膛目结舌。
廉错上前关切问道:“小飞,你没事吧,有没有感觉哪里疼痛或者肿胀?”
“大师兄,没事,就是不小心踩虚了。”又看了看脚下,挠着头说:“真不好意,把大殿弄得这么『乱』,我马上把这里打扫了。”说完就要出去找扫帚撮箕。
众人哑然。
老吴靠在大殿门上,看着这一切,嘴角『露』出一个奇怪的弧度,似笑非笑。
印小飞挤过还在惊讶中的弟子们,路过老吴身边,向他点了点头。老吴“嗯”了一声,斜眼瞟了一眼,却不是瞟向人群,而是瞟向殿内深处的一角,也转身出了大殿。
众弟子此时才一阵哗然。
“我的妈呀,这么高跌下来跟没事儿人一样,什么鬼什么怪?”
“这白『毛』怪肯定要修炼成精了。”
“胡说八道,什么修炼成精了?”
“真的,我起夜的时候,看见他好几次往山里跑。大半夜不睡觉,往山里跑干什么?肯定是去修炼邪功。”
“对对对,我爷爷说过,妖怪都是在夜里修炼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廉错眉头一皱,心中有所考量。
“都别嚷了,干活去。”廉错严厉说道。
众弟子一哄而散。
大殿深处的拐角,一个身影皱眉转身,走入内堂。却是掌门左丘仲允。
没多时,印小飞果真拿着撮箕扫帚返回大殿,将刚才自己跌落的地方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破洞,嘀咕道:“这得修补好一阵了。”
雨后的夜,格外明净,星光闪耀,皓月如洗。
印小飞还是像往常一样,在子时前离开了广留剑派,直奔望月石。
只是他身后却多出一个人,消匿步声,如影随形,那人正是廉错。
廉错发现印小飞一进山,就如灵猿驰骋一般,敏捷如飞,极速穿行。廉错需要提出三分剑气才能与之并驾齐驱。
因山洪的缘故,山路破损湿滑,可是廉错见印小飞却没有半点迟滞,脚下功夫已是相当了得,更为惊叹。于是沉住气,继续匿声相随。
也就半个时辰,印小飞就跑到了望月溪。借着月『色』,看见溪边一片狼藉,残花断木横了一地。印小飞见此惨景,心有不忍,可是天地之力,却难以逆转。只得缓缓摇头,心中悲悯。
溪水哗哗,似在哭泣,回应印小飞的悲怜之心。
跃上望月石,石面因为大雨冲刷,比之以往更加光洁,心中甚感愉悦。
印小飞盘腿坐下,用手轻抚温凉的石面,轻声说道:“老石啊老石,每晚你都静静的陪我,不嫌我,不骂我,还真是感谢你啊。如果有一人能像你这么对我,我这一生,也就心满意足了。”
月影里,廉错听得清清楚楚,却得双眼也有些晶莹。
就在廉错因言感伤时,震惊的一幕出现在他的眼帘。
印小飞悬空而起,漫天萤火向他聚拢,水声、风声、虫鸣叶摇声,天地一片祥和。
廉错已经呆立当场,任那荧光从眼前飞过,如幻似真。他渐渐模糊了眼前的一切,思绪飞到了曾经那幸福的时光。
“大师兄?”一个稚嫩未脱的声音忽然响起,惊醒了廉错。
廉错连忙用手背抹了一下双眼,感觉手背有些湿润。
印小飞已经站到了廉错面前,有些惊讶的看着廉错,问道:“大师兄,您到这里来做什么?”
廉错说:“我跟着你来的。”
印小飞“啊”了一声,更显惊讶。
廉错说:“小飞,你这么晚了,来这里作何?”
印小飞扭头看了看望月石,说:“每晚我都到那望月石上坐一坐,它会带我去见母亲,我感觉母亲还活着一样。”眼睛有些湿润,印小飞下意识的抹了一把。
廉错怜爱的『摸』了『摸』印小飞的脑袋,那一头白发在月『色』下显得那么圣洁。
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妖怪。
廉错更加确定,只是他不能理解刚才印小飞招引漫天萤火的举动,那似乎是一种功法,却又不像修炼剑气的功法。
于是问道:“小飞,你刚才是在修炼哪种功法?”
印小飞有些纳闷,说:“修炼功法?我可不懂。”
廉错皱眉说:“我给你把把脉。”
印小飞伸出满是老茧的左手,廉错见了,心中又是咯噔一下,说不出的滋味。
廉错搭上印小飞的腕脉,以剑气缓缓细探印小飞的奇经八脉。发现他的脉络强健宽阔,异于常人,其间气流澎湃,如大江大河。只是丹田之中空『荡』无物,显然没有经过任何修炼,无丹中剑气。
说到这丹中剑气,又得『插』上一笔。
玄古天下,剑气为盛。修炼剑气者,能凝聚真气于丹田之内,形成剑气。剑气凌厉,比那游走之散『乱』真气更加具有杀伤力。当剑气于丹田内成形为气剑,那更是锋芒『露』,分金割石宛如钢刀破豆腐一般。
剑气是以阴阳之气合二为一所成,一般分为两种。阳为盛,阴为辅,剑气排山倒海,凌厉霸道,;阴为盛,阳为辅,剑气柔中带刚,绵里藏针。
不过这大千世界,仍有三种极为稀少的剑气。纯阳剑气、纯阴剑气和阴阳和合剑气。拥有这类剑气之人,那是万中无一,是为天赋异禀,天选之人。
话说回来,当廉错探了印小飞如今的脉象,他才明白印小飞为何会忽然力大无穷,跌而不损。那是因为他全身上下都充满了真气,真气保护了他的肉身。
这些真气混沌没有归宿,使得印小飞就像是一块天然的美玉未被雕琢一般。如果细加雕饰,那这块美玉何止是大放异彩这般简单。
廉错想到这里,看着印小飞明若皓月的双眼,正声说道:“小飞,你想学剑吗?”
印小飞看着廉错严肃的脸,狠狠的点了点头。
廉错于是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好,我教你练剑。”
印小飞一听,那是喜出望外,于是当场跪下,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来,用炙热的双眼看着廉错,抱拳喊了一声:“师傅。”声音宏亮,响彻天际。
廉错笑着双手扶起印小飞,连声说好,只是他的笑里,隐约有些焦虑。
他焦虑的就是身为广留剑派大弟子,并未开宗立派,却收了弟子。这件事很难向掌门师傅交代。
不过廉错心中也有打算,他知道广留剑派在孟国只算一般门派,在整个芒洲、在整个玄古天下,这广留剑派又不知排到哪方哪处去了。
收印小飞为弟子,不是为了让他加入门派,而是要指引他修炼剑气。在廉错眼里,他对印小飞有着极大的厚望。印小飞有无限的潜力,他将来的成就,那是难以估量的。能作为他的启蒙老师,廉错感到十分欣慰。
不过廉错作为广留剑派的弟子,私自收徒,对于派规森严的广留剑派,那是绝难容忍的。廉错为了不让此事错上加错,只能做出一个折中的选择。
授艺必为师,这是不争的事实,即使言语上说只是指点一二,但是已行了为师之事。
但是传授之技艺,却可从中斟酌。
修炼剑气之法门,天下皆为如此,不必顾忌门派制度和秘密。
然而那剑法,却是派别区分森严,各门各派皆有自成一方的剑法,没有掌门准许,绝不可传艺或偷师。违者多是剜去双目,废去武功,逐出师门。
考虑到这一点,廉错决定不传授印小飞广留剑派的剑法,而是传授一门天下皆知的剑法,林家剑法。
话说这林家剑法,乃三百年前,孟国剑圣林浩然所创。林浩然曾以一柄问苍剑独步天下,一百零八路问苍剑法所向披靡,无人能敌,一生未败,遂得剑圣美誉。
不过这林家剑法却是林浩然在一百一十七岁高龄之时所创,并公诸于世,次年林浩然辞世。
当年林家剑法风靡天下,只要是练剑之人,几乎人手一本剑谱,悉心钻研。
可是这一百零七路林家剑法却使来平淡无奇,都是一些钩挂点挑刺撩劈的简易招式,不但问剑领域一层的入门弟子可以练习,连那黄『毛』孩童也能舞上一段。
后来剑法名家张忠醒为林家剑法注解:林家剑,一百零七式,剑招简洁易懂,返璞归真,出名家之手笔,锻凡人之肌体,可谓用心良苦也。
这意思就是说,这本剑谱所记载的剑法,是用来锻炼身体,提高全民身体素质的。林老辞世前,果然高瞻远瞩,用心良苦。
可是这俗世之人哪里吃得这套,特别是那些呕心沥血,废寝忘食去钻研这剑谱的剑道中人。那更是气得当场撕毁剑谱,焚烧成灰,方才平了心中怨愤。
这林家剑法就此成了一桩笑柄,但凡懂点剑道历史的人,就不会去练这锻凡人之肌体的剑法。
不过这剑法因为当时印制数量极大,而且好事之徒也喜欢临摹这剑谱嘲笑先人,所以也神奇的保存至今。而廉错在求师之前就买过这样一本剑谱。
既然拜师已成,廉错就与印小飞约定,每晚子时与此相会。不过这师徒之名分,廉错要印小飞万不可向他人提及,个中缘由也逐个说了,印小飞点头称是。
遂返回剑派,各自回房睡去。
翌日,艳阳高照,青鸟啼鸣。
印小飞来到厨房,就发现厨房案桌上有一碗鸡蛇羹,也就是所谓的龙凤帝王粥。当然还有一杯清风茶。
“赶紧吃喝,完了做事。”老吴一边掏着灶火,一边说道。
印小飞微笑致谢,两口吃掉,挽起袖子,又忙活开去。
子时,如约前来,廉错已经站在望月石上,看着月『色』等待自己了。
印小飞喊了一声师傅,就跳到廉错身边,廉错微微点头。
练剑先练气,练气就得先通晓人体十二经络、奇经八脉和任督二脉。
廉错让印小飞脱去上衣和外裤,只穿个裤衩站在望月石上,一边指着他身体各个大『穴』,一边讲解其中奥秘。
“百会『穴』,经属督脉,为手足三阳,督脉之会。被击中即刻昏倒不省人事。”
“中极『穴』,经属任脉,系足三阴,任脉之汇,膀胱之募『穴』。击中后冲击腹壁血脉和内脏,破气机。”
“命门『穴』,经属督脉,击中后,冲击脊椎破气机,易截瘫。”
廉错讲得极为认真,而且语速较慢,希望印小飞能慢慢理解,因为那些经络词汇,不是他这种年龄的孩子能一下理解的。
不过印小飞自从玉光琉璃佩入体,吸了万物灵气,他的心智已经得到了大大的提升。虽然好多生僻的词汇无法理解,可是他听了一遍却能牢记于心。
廉错每每讲完一些脉络『穴』道,就让印小飞复述一遍,印小飞总是一字不差流利说出。廉错甚为欢喜。
传授了一些经络知识,子时也过去了一半。廉错跳下望月石,让印小飞就这样光着膀子在望月石坐下,吸取万物灵气。
果然,如此一来,印小飞吸取的灵气更多更快,没到一柱香的时间,那些漫天萤火就被尽数吸收。
印小飞穿好衣裤,跳下望月石,笑着说:“师傅,你真好,还让我与老石单独相处一会儿。”
廉错微微一笑,弹了弹印小飞的额头,说道:“傻孩子,你有吸取天地万物灵气的本领,你却不自知吗?”
印小飞『摸』着额头有些纳闷的摇了摇头。
廉错说道:“你最近变得力大无穷,而且跌而不损,就是因为你体内早已充盈了万物灵气,它们化作真气保护着你的身体。你每天子时坐在望月石上,就是在吸取灵气,强化你的骨骼经脉和肌体。你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啊。”
印小飞一听,大眼圆瞪,仔细回想,方才恍然大悟。
廉错又说:“你既然了解了自己的不凡,那就更需勤加苦练,切莫恃才傲物。你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只有不断提升,才能傲视群雄。”
印小飞用力的点了点头,一双小拳头握得紧紧的。他决定不但要活着,而且要活得比所有人都好。
母亲,你的在天之灵可以安心了;父亲,当您回来的那一天,您会看到一位让您骄傲的儿子。
天空划过一道流星,那流星一闪而过,直奔玄古中央。
廉错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拿出一面镜子,那镜子正是“万法天镜”。
万法天镜在印小飞的胸前一照。
“上上。”
廉错没有惊讶,只有喜悦的微笑。
天明,日隐。
印小飞抻着懒腰跨进厨房。桌案上又是一碗龙凤帝王粥和一杯清风茶。
“赶紧吃喝,完了做事。”老吴还是那么简单的一句话。
天黑,月显。
印小飞依旧在廉错的指导下,学习经络知识,并吸取天地万物灵气。
到第三天时,印小飞已经可以开始慢慢修炼剑气了。
如此过了一个月,印小飞每日早上吃着龙凤帝王粥,喝着清风茶,夜里修炼剑气,固本培元。修炼的日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心境也是越来越明朗。
这一日午时,印小飞正关了门,盘坐在自己床上修炼剑气,忽然听到门外有人轻唤:“小飞,小飞。”
是师傅的声音。小飞立马收了心神,下床打开了门。
廉错见门一开,就闪身进来,重又闩上了门,有些焦虑的说道:“小飞,掌门估计已经发现我偷偷传你武艺的事情,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印小飞一愣,不知何意。
廉错又说:“今天一早,掌门命我今日午时一过,就去替州城采购派内所需物质,一去就得半月之久。这件事从来都是交给三师弟去办,如此多年,从未变故。如今却命我前去,说是我有行商经验,会办得更妥。但我知道,这是掌门要支开我,然后对你不利。”
印小飞又是一愣,眉头紧锁。
廉错从背上取下一个长包裹,说:“这包裹里有一些银两,一柄剑和一本林家剑谱,你再准备些细软,等天一黑,立即下山,离开广留剑派。”说完又千叮咛,万嘱咐了一般,叫他一定得走。之后闪身出门。
印小飞拿着那包裹,有些错愕。自己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又没有得罪掌门,他为什么会对我不利?看师傅如此紧张,其中必有缘故。
印小飞经过一个月的修炼,心智已然成熟。既然师傅如此紧张,肯定有事发生,还是遵循师傅的话,天黑就走。
下午,他把自己锁在屋内,哪也没去。说来奇怪,老吴今天也没来叫唤自己做事。
屋内无聊,遂打开师傅给的包裹,里面果然放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一柄一尺短剑和封面陈旧的林家剑谱。
躺在床上,随意翻看那剑谱,剑谱的内容顿时就吸引了印小飞的目光。他随即翻回第一页,逐一看去。
那些看似简单的剑招,在印小飞的脑海里变成了小墨人,一招一式,行云流水般舞将出来,顿时墨光闪闪,剑光灼灼。看得印小飞心血澎湃,就差提剑起舞了。
看到倒数第二页,这一百零七招剑式彻彻底底的烙印在印小飞的心中,永不磨灭。
看到最后一页,印小飞刚才还眉飞『色』舞的样子,顿时眉头紧锁。
一行被划了一道墨线,却显刚劲有力的小篆映入眼帘:此剑法乃老夫毕生精研,潜心修习十年可小成,三十年明剑理,六十年天下无敌。
只是那小篆下面,又歪歪斜斜的写了些字:胡说八道,不可理喻;老糊涂,这种破剑法,老子三天就能学会;剑圣晚节不保;骗子,大骗子
印小飞合上剑谱,将剑谱放在贴身衣袋内。那些小墨人还会时不时的在他脑海里跳出来,那些行云流水却又简洁明了的剑法,还会时不时的泛出灼灼剑影。
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应该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可是老吴还是没来叫唤自己帮厨,心感纳闷。
于是整理行囊,准备去厨房向老吴辞行。可是到了厨房,没点灯,也没有老吴的身影,连厨房的器具都是中午摆放的模样。他心中一颤,一定有事发生。
忽然,身后传来一片火光,那是几十个火把同时点燃所发出的光亮。一个听上去正气凛然的声音传来:“妖怪,今日你『插』翅难逃?”赫然是掌门左丘仲允的声音。
“妖怪,今日你『插』翅难逃。”
厉声过后,几个广留剑派弟子飞身上前,围住了印小飞。见他背负包裹,其中一名弟子冷声道:“哼,妖孽,还想趁夜逃跑,今日就要了葬身广留。”
说完凌厉剑法直扑而出,一把七尺重剑如山盖顶,气势不凡。
这名弟子名叫汪不凡,五年前带艺拜入广留剑派,因为臂力惊人,使得一手七尺巨剑。他的剑气为阳,如今已经达到问剑领域第三层。剑法为‘封妖淬血剑’,以此剑法击伤妖类后,能把化作人形的妖类打回原形。
剑光至,印小飞从没有临敌经验,心中还是略有些慌『乱』,于是就地一滚,躲开锋芒。身旁是石破土裂,响声裂耳。
就在这一滚,印小飞看见人群边有个缺口。他在这几个月中,每日来回穿梭广留剑派和望月石,无意间练就了不凡脚力,加上体内真气充盈,那奔跑速度不是一般人能赶上的。
思绪间,印小飞当机立断,滚地后一个伏地,若灵猫捕食,霎那间双腿一弹,虽然身后传来剑声呼啸,却连他的影子也沾不到了。
几个手持火把的弟子见印小飞突破围攻,于是挺剑来拦。印小飞一个猛跃,一跳八丈高,居然从他们头顶极速越过。几个弟子举剑向空中一顿『乱』挥,却哪里碰得到印小飞分毫。
当越过人群,印小飞已经在三丈之外,广留剑派众人也转身高呼追来。此时天『色』已晚,只要冲入山林,凭着自己的速度以及对山林的熟悉,印小飞定能摆脱追击。
想到此间,印小飞的嘴角『露』出自信的微笑,脚下速度更是迅捷。
“嘭”!一声闷响,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印小飞只感到背上一阵剧痛,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夺口而出。他就像一个扔出去的沙包,在地上滚了十来圈才停下来。
印小飞趴在地上,血还在嘴角,仍是挣扎着要爬起来继续跑,可是全身血气翻涌,想跑也没了力气。
“好。”一阵欢呼,弟子们雀跃而上。而左丘仲允却眉头深锁。
人群中传来左丘仲允的声音:“把他绑了,带到大殿,我有事问他。”
原来适才是左丘仲允以极速身形贴上印小飞,在他背上以五层功力击了一掌。要知道左丘仲允可是御剑领域第三层的高手,他的一掌分金碎石那是轻而易举。他本想这一掌将印小飞击毙,没想到印小飞受了这一掌不但没死,还能动弹。心中诧异,所以皱起了眉头。打定主意,决定将他绑到大殿,一探究竟。
广留大殿早就被弟子们点满了灯火,一片通明。所有弟子也都聚集在大殿之上,等待对印小飞这个妖怪的制裁。而人群中,还多了几个衣着华丽的商贾乡绅模样的人,他们又是谁?
印小飞被五花大绑扔在大殿中央,虽不至于奄奄一息,却也是痛苦异常。他的包袱拿在旁边的一个弟子手上。整个大殿上的人都是一副轻蔑,嘲弄,幸灾乐祸的姿态。除了那个小胖子,他面无表情,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受伤的印小飞。
其中一个乡绅走到左丘仲允身前,施礼说道:“多亏了左丘掌门,为我们抓住了这吃人的妖怪。都是我当时一时之仁,才酿出如此祸端。掌门如今为民除害,老夫感激不尽。”说完拱手鞠躬。其余几个商贾乡绅也口念感激不尽,拱手鞠躬。
印小飞听得真切,说话之人是万藤村村长夏富贵。夏富贵在印小飞出生之时就来抢夺过襁褓中的自己,还是印采荷以命相互才得以保全。最后请来五麓观道士在印家四周做了法事,说是克制了妖孽,才饶了印小飞的小命。
其余几个商贾乡绅,那是山下周边几个村的村长名流之辈。
左丘仲允只是点了点头,浅笑回应。因为他心中的疑虑仍未解开,这除妖本是小事,但这是什么妖,居然没有一击除去,却是让左丘仲允心中疑云重重。
左丘仲允挥了挥手,示意全场安静,于是整个广留大殿变得鸦雀无声。
左丘仲允缓步走向印小飞,皱眉扫了一眼喘着粗气躺在地上的印小飞,冷声喝道:“你到底是何方妖孽化作孩童人形,还不速速显出真身,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印小飞听左丘仲允的话语,心中好笑又好气,只是已为砧板上的肉,也懒得与他顶撞,索『性』闭目。不过想到就这样死去,没有遵从母亲遗愿,还未等到与父亲相见,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左丘仲允见印小飞闭目不答,眉头又是一皱,蹲下身子,抓住印小飞的手腕,凝聚剑气进入印小飞的脉络,一探究竟。
剑气入体,左丘仲允感觉印小飞体内有一股强力的真气在与自己的剑气抗衡,那些真气虽然完全不是剑气的对手,却也是拼了命的抵挡,导致印小飞全身颤抖,冷汗直流。
“你斗不过我的,放弃抵抗,以免受罪。”左丘仲允冷冷说道。只是左丘仲允不知道,印小飞根本没有抵抗,他也不知道如何用真气去抵抗,他体内的真气,完全是本能的护主。
左丘仲允又推出一层剑气,轻而易举的破开了印小飞体内的真气,直达丹田。
左丘仲允感受到印小飞丹田之中有了剑气的雏形,但是大多还是一片混沌,这显然是这一个月印小飞修炼剑气的结果,只是这结果并不理想,连问剑领域第一层也没达到。
“老廉如此溺爱你这个妖孽,真是老眼昏花,不知所谓。”左丘仲允有些无奈又有些生气的叹道。
“老廉不昏也不花,昏花的是你们这群无知之人。”一个严厉的声音打破了大殿的寂静,说话之人却是一脸怒容的老吴。
众人都望向老吴,只见老吴手里倒提着一只金『毛』狐狸走进大殿,血水还在从狐狸的嘴里潺潺滴落,污了一片大殿的青石地板。
“老吴,你胡说八道什么?”广留剑派二师兄殷镇崖怒斥道。
“哼!”老吴将那手中的金『毛』狐狸往地上一扔,厉声道:“这才是你们要找的妖怪。”
所有人都睁大了双眼,盯着地上那只金『毛』狐狸的尸体,不言不语。
事情还要追溯到三个月前。
一日,万藤村一户李姓的人家在一大早就传来呼天抢地的哭嚎声。原来那家人二十岁的大儿子,在夜里无缘无故的惨死。那死状极为恐怖,全身的血水都被榨干,变成了一具干尸,而那干尸的脸上,却『露』出诡异的笑意。
官府的人查探之后,说是遇到了鬼怪,他们也无能为力。
村里只得请了五麓观的道士前来降妖。道士收了大把银子,在村口设坛作法,煞有其事的捣鼓了一阵,说是妖邪已镇,大家可以安心,快快埋葬了死者,好让他早日入土为安,轮回转世。
这死者早已被妖邪吸了魂魄,哪里还能轮回转世?这五麓观的道士显然是骗钱的江湖术士。
果不其然,七天后,又有江家二十岁的三儿子死于非命,死法与那李家大儿子一模一样。
再请五麓观道士做法,道士说又来了一只更厉害的妖邪,需要再次开坛降服。于是收了更多银两,又在村口开坛瞎忽悠了一通。
可是又过七天,再死一人,还是二十来岁的青年,死法仍旧一模一样。
这下全村都炸开了锅,人心惶惶,好些二十来岁的青年见势不对,裹着包袱逃到了别处。整个万藤村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
最后村长没有办法,只得亲自到广留剑派寻求帮助。
广留剑派自诩名门正派,对于降妖除魔一事那是义不容辞。于是派了汪不凡带着两名师弟前往万藤村降妖。
说来也怪,当汪不凡一行人驻扎在万藤村后,连续十几天都没再发生命案。万藤村的村民也是对广留剑派感恩戴德。
可是,万藤村是平静了。相隔三十里的寿来村却出现了相同的命案,广留剑派再次派人驻守。
没想到再三十里外的同树村也发了命案。
这样一来,左丘仲允便派出弟子,在山下方圆两百里以内的村子都驻扎得力弟子,震慑妖邪。
此法甚是有效,果然一个月下来,两百里以内的五个村子都没有再发生命案。
不过让优秀弟子长期驻扎在村庄里绝不是长久之计,只有斩杀了那妖邪才能剪除祸患,永保安宁。
于是左丘仲允让弟子四下探查妖孽行踪,却机缘巧合之下查到了印小飞的头上。
三月前,印小飞总是深夜独自离开广留剑派,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而且体魄变得越来越强健,这期间,正是山下命案发生之时。
一个月前,廉错收了印小飞为徒,每夜都有廉错在其身边,而这期间,山下的命案却没再发生。
加上广留剑派和村民们对印小飞都有成见,一直认为他是妖怪。这种先入为主的思想加上各种巧合,他们都臆想这印小飞就是害人的妖怪。所以在证据尚未确凿的情况下,他们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先铲除这个大家都认为是妖怪的家伙再说。
这就出现了一众剑派弟子擒拿印小飞这个十三岁小孩的场面。
“你你有什么证据说这就是妖怪?”夏富贵战战兢兢的问道。
老吴横了人群中的夏富贵,夏富贵被盯得全身一颤,连忙避开老吴的眼神。
老吴缓缓走到那金『毛』狐狸身边,一脚踩在那狐狸的腹部上,看似死去的狐狸居然发出一阵怪叫,然后发出央求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柔弱的女子一般:“壮士,求求您,饶我『性』命。我绝不会再害人『性』命了,求求您,求求您。”
“万藤村李家大儿子是你所杀吗?”老吴严厉问道,脚上用劲,狐狸又是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是。求求您放了我吧。”狐狸一边说,一边求饶。
“江家三儿子呢?”老吴继续问道。
“是,他们都是我杀的。”狐狸低声*道。
“为什么要杀他们?”老吴再问。
“为了练天狐剑法,我需要吸取壮男的精血魂魄,以保持体内剑气充盈。”狐狸道出实情。
“哼!”老吴一声低哼,将金『毛』狐狸踢到左丘仲允和印小飞身前。
左丘仲允自知理亏,没有言语,放开印小飞的手腕,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
大殿鸦雀无声。
老吴看了看五花大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印小飞,一双愤怒的眼睛扫过众人。众人被他的凌厉目光一扫,均是不寒而栗。那几个起剑领域的弟子,能真切感知到老吴已经散发出澎湃的剑气,实力绝对不在师傅之下。心道这老吴何时变得如此厉害?
若不是自己去擒拿狐妖,小飞也不会遭此横祸。老吴心中有些惭愧。
就在这惭愧思绪一出,老吴凌厉的剑气出现了一丝松懈。一件另他万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金『毛』狐狸趁着老吴的目标都集中到大殿众人时,忽然发难,起身一口咬到了印小飞的左肩。
金『毛』狐狸为什么要咬印小飞?因为金『毛』狐狸感知到印小飞体内有巨大的真气,这些真气尚未形成剑气,完全可以据为己用。如果尽数吸收了这些混沌真气,那自己的修为马上可以提升好几个层次。看那壮士如此紧张这个小孩,说不定还能以此为要挟,逃出生天。
趁着老吴剑气松懈,金『毛』狐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到了印小飞的肩头,鲜血直涌。
老吴欲上前施救,金『毛』狐狸以剑气传声:“谁也不准上来,不然我咬断这小子的脖子。”传声之音恐怖诡异,凶恶无匹。
老吴只能皱眉站立原地,静观其变,准备一击击毙狐狸,救下印小飞。
左丘仲允早就退到一边,冷眼旁观。而大殿上绝大多数人都是抱着这样的态度,看着眼前这戏剧化的一幕。
金『毛』狐狸疯狂的吸食着印小天体内的混沌真气,充盈自己的丹田。那狐狸身躯也因为吸收了大量的真气而慢慢变化成人形,最终变成了一个妩媚的少『妇』,眼里却有说不尽的邪恶和残忍。
“哈哈哈哈没想到我金『毛』狐妖因祸得福,收了这么一个万中无一的纯阳魂魄。待我炼化了这孩子的魂魄,我要你们都血溅当场,以泄我心中之愤。哈哈哈哈”金『毛』狐妖此时右手高举印小飞,以更快的速度吸取他体内真气。
在场的众人在听到这狰狞狐妖放出的狠话后,早已吓得心中发颤,那些村长名流都屁滚『尿』流的冲出了广留大殿,身后狐妖诡笑,不绝于耳。
老吴对此状进退两难,左丘仲允可没这种顾虑,印小飞的生死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他要第一时间斩杀这狐妖,免除大患。
悟寒剑在御剑第三层剑气的推动下,如同一条冰龙直冲金『毛』狐妖,整个大殿就好像顿时进入了严冬,不少弟子冻得瑟瑟发抖,牙关打架。
轰的一声,冰龙碎散,化作尘雾,空气中充满了水汽的咸湿之味。
“哈哈哈哈好厉害的纯阳气盾。没有劫剑领域的剑气,休想破这纯阳盾。左丘掌门,待我尽数吸纳了这纯阳之气,定会让你死得逍遥舒坦,保证你死而无憾。哈哈哈哈”金『毛』狐妖放肆挑衅的声音,肆虐着众人的耳膜。只见印小飞和狐妖,已经被一只透明金蛋包裹,显然那就是狐妖口中的纯阳气盾。
左丘仲允脸一沉,眉一皱,说了一声:“走。”于是带着一众弟子纷纷逃出了大殿。身后传来狐妖鄙夷的狂笑。
老吴喘着粗气,死死的盯着那金蛋,他已经决定,待纯阳气盾一破,就与狐妖拼个你死我活。因为他知道,印小飞已经不可能活命了。
就在逃亡的人群中,那小胖子忽然转身,看着被金光覆盖,早已看不清面目的印小飞,大声喊了一声:“小飞哥!”
这喊声虽然不大,但是却包含了无尽的担忧与关心。这样的声音,印小飞听得真真切切。
一双碧眼倏的睁开,绿『色』仙芒从眼眸中霎那光华,将整个大殿也照得通体碧绿。
老吴屏住了呼吸,小胖子屏住了呼吸,他们都在期待奇迹的发生。
只是那些逃跑的弟子跑得更加的快,叫得更加的恐惧了。
“啊啊怎怎么回事?”金『毛』狐妖之前不屑一顾,藐视天下的神『色』,此时完全被狰狞的恐惧所替代。
因为金『毛』狐妖丹田中的剑气,被那股纯阳之气不停的向外抽取,她再也无法吸取半点纯阳之气,自己的剑气,反倒如江河决堤一般,滚滚向外流去。
她想扔开手中的印小飞,可是身体完全不能自已,只能保持这个托举的动作,任凭自己的剑气被无情的吸走。惊恐变成绝望,绝望,让最后一滴眼泪留下。这眼泪,是恐惧?是后悔?还是忏悔?
印小飞大喝一声,粗壮的麻绳被崩断得四分五裂,他睁着充满绿芒的双眼,悬空盘坐。绿光、金光,不停的围绕着他。
而他身下的金『毛』妖狐,早已被抽光了丹田中的剑气,变成了一只普通的狐狸,蜷缩在那金绿光芒之下,瑟瑟发抖。
绿芒渐渐淡去,它们缓缓进入了印小飞的口鼻眼耳之中,而金光越来越盛,大殿被照耀得金碧辉煌,如同天宫。
“唰”!金蛋破裂,万丈金芒刺得人们无法直视。老吴眯着眼,从指缝间看着这一切。
一把如同墙面旷阔的黄金剑影围绕着悬空盘坐的印小飞飞旋,发出龙『吟』剑吼。
随后那巨大的黄金剑影缓缓贴在印小飞身前,逐渐变小、变小。最终小到如同一颗金针,静静停留在印小飞的丹田之处,没入丹田,消散不见。金光,也完全消失。大殿,又是一片宁静。
印小飞缓缓降落地面,温柔的抱起地上的金『毛』狐狸,抚『摸』着它温暖的小脑袋。金『毛』狐狸不再发抖,而是沉沉睡去。
老吴冲了上来,诧异的盯着抱着金『毛』狐狸的印小飞。
小胖子冲了上来,一脸崇敬的看着印小飞。
左丘仲允站在殿外,斜着眼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翌日,晨光万丈。
厨房里炊烟袅袅,感知到大馒头在蒸笼里一个个鼓胀起来,印小飞一脸欢喜。好似昨天的大风大浪,今日已经彻底消散。
一只金『毛』狐狸在厨房和后院窜出窜进,显得很是欢快。谁又能想到,这只狐狸昨天差点要了印小飞的『性』命。
“畜生,滚开,弄得厨房到处是『毛』。”老吴没好气的朝狐狸嚷道。
金『毛』狐狸吓得夹着尾巴躲到了印小飞的脚边,一脸无辜,萌萌双眼,似乎要哭出来一般。
“没事没事,出去玩吧,不许调皮。”印小飞拍了拍狐狸的脑袋,温柔的说道。
金『毛』狐狸抬头看着印小飞,眨巴眨巴了两下萌萌双眼,就欢快的窜出了厨房。在厨房大门,正好与小胖子擦肩而过,小胖子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手中的包裹跌在地上。
印小飞见小胖子来了,连忙迎上,笑道:“唉,我的包裹,仙赐,有你的。”
这仙赐就是小胖子,姓董,是替州城粮草巨商董大富的小儿子。说到他,也必得详加叙说一番。
这董家是替州城大户,虽不算首富,那也是能排到前十,富甲一方。
董大富有七房姨太,十个闺女,就是没有一个男丁。道士说要董大富多做善事,结了善缘,自有仙赐贵子。
董大富也算虔诚,本又憨厚,这善事也算做到了家,经常开仓放粮,深受民众爱戴。他算不上替州城的首富,却能算得上首善。
一年洪灾,难民逃往替州城,董大富照例开仓放粮,救济灾民,直至半夜。
此时天『色』已晚,放粮本已结束,一老『妇』蹒跚而来,显得十分可怜。董大富见此,心起怜悯,就命下人拿了一袋大米赠给老『妇』。
可是老『妇』却无力搬运这袋大米,董大富索『性』叫来家奴,赶上自家马车,一路送这老『妇』回家。董大富担心家奴做得不够妥当,于是亲自陪伴。
没想到这老『妇』家在城外五里地的小仙山上,马车到了山脚无法前行。于是董大富就命家奴背上大米,自己扶着老『妇』上山回家。可是天『色』忽然阴沉,下起了小雨。董大富命家奴脱下外衣挡在米袋上,防止大米被水泡了发霉。自己脱下外衣披在老『妇』身上,背起老『妇』就往她山中家里走去。
山路湿滑,一路蹒跚,老『妇』又极为沉重。董大富出生大户人家,哪里受过这种罪孽?不过他还是咬着牙,硬是把老『妇』送回了家。
老『妇』到了家,拿了米,也不道谢,就锁上了家门,点起了油灯。
家奴很是气愤,觉得不值,董大富摆摆手,说道没事,正欲返回。
忽然乌云散开,皓月当空,繁星四起。老『妇』的屋内传出一个柔美女子的声音:“官人广洒福泽,扬善积德,奴家深感敬佩。官人若不嫌弃,三日后到此迎娶奴家,奴家愿为官人生得一枚男丁,延续香火。”
说完打开房门,一位绝世女子婷婷玉立,在月『色』中更显柔美动人,天下无双。
董大富心花怒放,果真在三日后迎娶了这第八房姨太。
一年后,此女生得一枚男丁,白白胖胖,霎是惹人喜爱。董大富高兴得手舞足蹈,当天大摆筵席,几乎款待全城。
这孩子,就是站在印小飞面前的小胖子,董仙赐。
董仙赐将包裹递给印小飞,憨憨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是五师兄交代我拿来还你的。他本想亲自奉还,只是实感唐突,就托我给你。还说昨晚之事希望你能海量包涵,有机会一定会当面致歉。”
印小飞接过包裹,微微一笑,见那包裹原封不动,心中略感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