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相许?柳眉愕然,张了张嘴,迟疑片刻后,才一脸恍然大悟道:“凌先生,你是修行之人,应该是在开玩笑吧?”
凌夜道:“我们青云凌府,只守三戒,并没有规定修行之人不能娶妻纳妾。”
他仔细的看着柳眉,她的脸色窘迫不已,一如第一次见面时,他对她说出“认我为主后”的神情。不过那一次她答应了,这一次……他轻启薄唇,带着一丝酸涩的笑意,说:“我的确是开玩笑的。”竟已经不舍她有半分为难。
柳眉轻吁了一口气。
凌夜终是有些不甘,又问:“如果我坚持,你会同意吗?”
“不会。”柳眉抬头,澄明的眼眸看着他说:“我若嫁人,定是因为心中有那个人。若因为救我,就要我做违心之事,失去自我,这跟杀我又有何分别?我宁愿有负恩情。”
“好。”凌夜颔首,虽然早知道是这样的答案,却还是忍不住想要亲口听她说出来。心中一半自豪,一半酸涩,她还是那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她的心里并没有我。不过只要一日还在一起,一日就还有机会。
凌夜抬起头,道:“扶我起来吧,我好多了。”
柳眉扶住他的手臂,他的身躯不由一颤,似乎有痛苦被强忍了下来。他缓缓起身,跨出浴桶的时候,不免也不受控制的一晃,跌撞在柳眉身上。柳眉用力撑住他的身体,奈何他的身躯太过沉重,竟撑不住,压着柳眉将她带得直直向后仰去。
“嘭”的一声闷响,两人抱着倒地。柳眉不幸成了肉垫,不过幸好柳眉的头和身子被凌夜的手臂抱住,才避免直接撞地。
“你怎么样?”柳眉急切的问。
“无事。”他用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说:“你还好吗?”
柳眉道:“我还好,你能站起来吗?”
凌夜:“恐怕不行。”
许是忍耐着痛苦,凌夜浑身微微颤抖着。柳眉按在他的肩膀上使劲推也推不动,只能由着他压在身上,以双手环抱她的姿势,左耳贴着她的左耳,他湿漉漉的长发落在她唇边,带着冰凉的寒意,他紊乱的呼吸喷薄在她后颈上,带着潮湿的暖意,寒热交错间,让她产生了奇妙的感觉。
柳眉红着脸说:“凌先生,你能转过头去吗?”
凌夜道:“为何?”
柳眉声音更小了,道:“脖子上好痒。”
凌夜勉力抬起头,刚抬高一点,又沉沉的坠下去,并引发一阵咳嗽。更急促的气流喷在柳眉的脖子上,柳眉难耐的缩了缩脖子,手无意中触摸到了凌夜背上湿冷的皮肤,问道:“凌先生,你冷吗?”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
柳眉看着他湿透的衣衫,嘟囔着:“必须扶你起来,换上干衣服。现在天还没亮,该找谁帮忙呢?小童已经回去睡了。”
柳眉再次使劲的推了推凌夜肩头,依然纹丝不动。低声自语道:“你怎么那么沉,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得我都喘不过气了。”
凌夜也察觉到她呼吸困难,又由着她挣扎了一下,这才撤了泰山压顶的法术,缓缓的支起手臂,抬起了身躯。
柳眉立即顺势将他用力推坐而起,待看他坐定,才舒了一口气,说:“凌先生,你等等。我缓一缓再扶你上床。”
凌夜不知哪里来的脾气,自己站了起来道:“我上床,从来不需要女人扶。”
柳眉用一张布巾为他擦了擦头发,忽而感觉有些微妙,他坐在床沿上,她站着,胸前正是他眼睛的高度。脸一红,她将布巾塞进凌夜手中,讪讪的后退了两步,默默的放下了床帘,道:“你,自己脱下湿衣服,早些休息吧,我在外面守着。”
一阵轻微而缓慢的响动后,帘子内归于平静。柳眉这才松了一口气,却听得一阵急促的咳嗽。她迟疑片刻,迅速上前掀开了帘子。
此刻凌夜已经躺在床上睡好,只是面色潮红,一摸额头,发现异常滚烫,急道:“不会是发烧了吧。”转而一想,又道:“你身负修为,不像凡人外感发烧,怎会这么烫?”
这时,听得凌夜用虚弱的声音说:“我只觉得身上忽冷忽热,我也不知是何缘故。”
柳眉握住他的手,道:“放心,我会一直守在这里,照顾你的。”
为凌夜敷上了冷帕子,见他气息平顺了一些,柳眉才趴在床沿稍作休息。约莫过了一刻钟,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合上,再次睡着了。
见柳眉睡着,凌夜将被子扯开,将她一并盖在了同一床被子下。
柳眉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自语道:“我竟又睡着了,怕是连凡人都不如了。”一起身,发现自己竟睡在被子里。
“我……怎么睡在被子里?”声音里,透着一分惊慌失措。
凌夜从容躺在一旁,说:“你睡着后,突然掀被而入。我身子僵硬,也没法反抗。”
“那……那我可对你做了什么?”柳眉说着,打量了一下自身,衣衫虽有凌乱,但还算完好,又看向凌夜。
此刻凌夜抬起头,支颐侧卧,看着她,似笑非笑。手臂,脖子,胸膛,几乎半个身子就那么坦荡荡的呈现在眼前,看得柳眉一阵脸红心跳。
然而更令人羞耻的,还是凌夜的话语。他说:“昨夜倒是没什么。前夜,你饮了酒,就不同了。”他顿了顿,眼神委屈道:“你托着我的下巴,说我好看,还非要我给你唱小曲。”
“什、什么?”柳眉自己都震惊了:“唱小曲?”
凌夜点了点头,趁机教育道:“所以啊,你一个人在外,还是不要喝酒,滴酒不沾才好。”
柳眉脸上爆红,急忙捂住了脸,一骨碌起床,夺门而出。
直到她出了门,脚步声远了,听着门嘎吱嘎吱的摇曳声,他终于嘴角浮出一抹笑纹。
看见衣衫凌乱,满脸通红的从凌夜房间跑出来柳眉,须弥子惊叹道:“想不到凌夜这小子,行动能力挺强啊。还以为也是个呆的。”
“真仙不要误会了。”
凌夜披衣走出门口,对须弥子道:“昨夜并没有逾距之事发生。”
“哦?”真仙看着他袒露的胸膛,戏笑道:“我该相信吗?”
凌夜神色严肃的说:“我不想她遭遇任何误会流言。”
真仙这才叹了一声:“果真是个呆的。你为她做了那么多,她也愿意为你牺牲,何不顺水推舟?有了这个误会,身为女子,她不就更没跑了吗?”
凌夜听得,摇了摇头:“我不会勉强她半分。”
须弥子默然,道了一声:“只怕你再没机会了。”人已经飘远。
凌夜按住刺痛的心口,重重倚上门框,迟迟道:“我也怕。”氤氲血雾,从掌心冒出,妖毒,已经渗透到了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