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瞪大了眼睛:“这是诩非?”诩非就一个锥子?还随手就给了人?
凌夜道:“是,也不是。”他结了一个印,道:“伯远,看好了,这才是诩非真正的形态。”
诩非飞上空,一闪身,已经变成了一把剑,平平飞落在黑衣男子面前。
“这就是诩非!”
铸剑山庄家主,凌伯远,第一次见到这柄传说中的神兵利刃。目光神圣,全身气质都变了,双手颤抖,呼吸沉重绵长,轻轻抚上雪亮的剑身。
柳眉一笑,退了出去。
“你慢慢看,先说找我何事?”凌夜道。
凌伯远这才肃然道:“大事。家主传来急信,让大公子回去,说有大事商议。”顿了顿,才道:“家主还说,跟在你身边的人,会有人来接应。”
凌夜微讶:“谁来接应?”
凌伯远:“一位苏公子。”
凌夜面色一沉,道:“看来事态严重。本来,我准备将她留在此地,若青云凌府出事,此地也不安全。”
凌伯远讥讽道:“凌大公子,你从前,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怎么阴沟里翻船了?”
凌夜看着凌伯远的眼睛,神色严肃,声音低沉,他说:“你只需知道,她若要我的命,我也会给。”
凌伯远这才敛容,肃然躬身一礼:“大公子放心,你走后,我会拼死护她周全。”
后园菜地里,柳眉正在摘黄瓜。见凌夜走过来,柳眉摘了一根,在衣服上擦了擦,递过去。
凌夜接过,却不吃。
“你想不想去找苏慕白?”虽思忖良久才开口,可话一出口,凌夜还是后悔了。
柳眉愣了一愣,继而摇了摇头:“金蝶或是鸦灵,他若寻我,总归是有办法的。他若不愿,我又何必让他为难……”仿佛想起什么,她抬头又问:“你可是有急事?我一个人也无妨,以前我也曾一个人游历。”
凌夜静静看着她,神色越发清寒,他沉声说:“凌府有难,我要回中央城。你没有灵法,就不要去了。”这几句话出口,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心中暗道,我已经无法再保护你了,妖毒渗透了全身,短时间内回不来了。
“好。”柳眉轻声道:“我会继续寻找解妖毒的方法。”
凌夜眉心一拧,断然道:“不必。以你现在的能力,自保尚且不足,还是好好呆在这,哪里也不要去。等你的苏兄来接,他会保护你。”
“你已经联系苏兄了吗?”她仰头看着凌夜问。
“嗯。”凌夜稍作迟疑,还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柳眉垂眸,极为短暂的迟疑后,还是平静的应了一声“好”。又说:“还有一事,你不要抵抗。”说罢,她取出天元珠,灵力凝聚,珠子发出莹亮的光泽。
柳眉运足灵力,抬手在了凌夜眉心一点,一股寒气注入。凌夜这才明白“不要抵抗”的意思。紧接着,寒气在他经脉间游动,流至气海,突然一分为三,同时向三个经脉流去,这个三个经脉流至末端,再各自三分,分为九股,各自运行一个小周天,又逆向返回气海。
收了灵力,凌夜只觉得身体内一阵清凉舒爽。
“刚才的经脉行功方法,你可记住了?”柳眉看着凌夜,认真的问。
“嗯。”凌夜点头。
柳眉道:“这个是根据天霜引改良而来,我叫它天霜九重锁,法力轻盈,妖力浊重,你如此行功,妖力会因运行粘滞缓慢而在九重锁中自行冲撞抵消一些。”
“眉儿……”凌夜低唤一声,一瞬间已是目光盈盈,声音里带着一丝隐忍和动摇。
“不必说谢!”柳眉一推掌,将他阻隔在面前,打断道:“要谢,也是我谢你,救了我。”她别过脸去,不再看凌夜,语声喃喃,像是自言自语:“这些天,都是你保护我。希望这套功法,能减轻你一些痛苦,也算我护你一次。”
凌夜只觉得心痛得难以呼吸,唯有怔怔的看着她,听她静静叙说。
她说:“这根短笛送给你,就当多一个朋友陪你。”那根她雕刻了一路的小小短笛,塞进了凌夜手中。
青云凌府。
鸦神殿内,又有一只传讯灵鸦飞入。凌戈收回附在灵鸦上的神识,脸色更加凝重了一分。
“没想到,他们来得如此之快!”凌戈握拳,下令:“鸦神殿、剑神殿,四位神殿供奉皆率所有部族,青云塔下集合。”
凌老夫人也是一惊道:“守塔?”
“不错,母亲。”
凌戈目光中带着恐惧的战栗,也带着十足的坚决,冷静的对凌老夫人道:“瑶姬带了一些魔人,以及一万亡灵大军。我凌府三千修士,此刻能回援的,不足一半,御敌于府外,做不到。”
凌老夫人道:“好,我儿,你既然做出了判断,我相信你。你的判断,就是鸦神的判断。”
青云凌府,双重禁制,同时打开。
所有人退守青云塔下,仰头看着天上的禁制,等待这敌人的到来。曾几何时,还在感慨无水城的不幸,区区数月,同样的事,竟落到了青云凌府。
“轰——”
一道绿色雷光劈下,所有人仰头,眼看着凌府第一道禁制,被瞬间击破。
第一道,乃凌府外围禁制,淬炼金丹的仙士,百人方能破禁,竟被这一道雷击,全部击溃。
原先还存有侥幸之念的人,此刻不得不承认绝了那份念头。
凌老夫人心中也是大骇,瑶姬的确厉害,不想竟恐怖至此。凌府子弟的修为,大多集中在辟谷期至金丹期,这样的修士,就算万人,只怕也伤不了瑶姬分毫。此刻,也许很多人都生了跟她一样的想法。她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大家都看到了。瑶姬作为最后的龙裔,她的修为,人间恐怕无人企及。我们必须抱了死志,才有生机。要死,也要有尊严的战死!”
不安的人群,平静了下来。寂静得如一群石像。
“轰——”
又一声响雷。
所有人抬头看天,动作整齐划一,有轻声的唏嘘,却没有发出一声失措的惊呼,在极度恐惧的等待中,这个整体迸发出了极度的勇气。因为他们的家主、主母,与他们站在一起,对抗着同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