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又说回来,无论是孙家还是刘家,村里有些人一贯瞧不起自家,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家家贫。
若当年她爹不是因病拖累,一举考中了举人做了官,孙家怕又是另一副嘴脸。
庄文年纪大了,对功名一事看得越来越淡,只要庄小宝能学有所成,也算是了了她爹的心愿。
以后家里渐渐富有,为了小宝念书方便,迟早是要搬到县里和州府上去的,孙家和刘家这些人都会成为过眼云烟,不值得斤斤计较。
庄容很快就将这小风波抛在脑后,她走到余家门口,想先去找张氏打个招呼,没成想刚站定,就听见自家院子那边传来一阵吵吵。
庄容脸色一凝,慌忙跑回家去看。
一眼看见赵媒婆抱着脑袋往外跑,“阿文,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庄文拿了砌房的平铲站在赵媒婆不远处冷声斥:“我再三说了,这事没得商量,你还不快走!”
“我说你这人,真不识好歹呀,都说了他娘傻,他脑子好使着呢,小伙又年轻又精干,长得那叫一个俊俏,稍微拾掇拾掇,能把村里那些小哥儿都比下去……”
“你快住口!”庄文怒极而笑,“我家就是再贫,我也不会把容儿嫁给一个哑巴!”
说着他又上前两步,“你还不走,我真要轰你了!”
他扬起平铲,赵媒婆吓得抱头鼠窜,一眼看见庄容在门口,就立刻跑过来,拉着她的手说:“容姐儿,你快好好劝劝你爹,都到如今这个份上了,心气别再这么高,再把你婚事给耽搁了,你这么好的姿容,再拖成老姑娘,以后指不定要嫁给哪家死了媳妇儿的糟老头子呢!”
“我呸!”庄容前一刻还平静的脸上瞬间乌云密布,“赵婶子,你不会说话就闭嘴,我家不欢迎你,请你立刻出去!”
以往庄容一直话不多,给村里的人的印象都是温婉而内秀,尽管那天在里正家指责了大伯母,显露了她要强的一面,但这么多年来,大家对她固有的印象还是没那么容易消融。
赵媒婆只当庄容好糊弄,在她面前说三道四,那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她以为庄容就是个小姑娘家,谁能想到她比她爹气性还大。
她惊得目瞪口呆:“你你你……你怎么说话的?我可是为你好啊!”
看来马氏说的的确不错,这庄容真不是个好相与的。
“我那天可是当着众人面儿许诺了三年不嫁,这三年里,谁打我的主意,别怪我不念着长辈辈分,对她不客气!”庄容肃声说:“赵婶子,你还不走?”
赵媒婆心里一沉,知道这事不好再说下去,可想起马氏应下的那些好处,她又不甘心,咬牙说:“你随我去见见那人就知道了!婶子拿名声给你担保,他人虽然哑巴,却是个勤勤恳恳,能靠得住的小伙儿,和你般配的紧,他那傻娘也不主事,婚后一家子的事儿都是你说了算,到哪儿去找这样好的亲事?”
庄容见她仍是不走,冷笑,突然间抽出麦草垛里的镰刀,“我一个姑娘家,赵婶就这样坏我名节,今儿我就把赵婶儿打出去,我自个儿也不活了!”
说着,她抡起镰刀就朝着赵媒婆打去。
赵媒婆先前被庄文警告也没这样怕过,她霎时间惨白了脸,脚底生风一般朝外跑去,“不说了,不说了,我走还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