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先前不知余固打杂的酒楼到底什么情况,主事的好不好相处,有没有人欺负他。
白天倒还好,每到了夜晚,躺在炕上想到这些就忍不住揪心的流眼泪。
这会儿见那掌柜的慈眉善目,又这样好说话,心头就是一阵宽慰。
“谢谢谭掌柜,娘,庄叔,容姐儿,咱们上楼说话。”余固招呼着几人,打头往楼上走去。
张氏推了推他的胳膊,“你们先上。”
转身走到柜台前,脸上挂了笑,客客气气的跟那掌柜的说:“谭掌柜,我是阿固的娘,阿固在这儿上工,可多亏您照应了,这孩子没别的好,就是实诚,您有什么活只管让他去做,他做错了什么事儿只管训他,乡下人有什么不懂规矩的地方,您一定要多包涵。”
张氏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站在这儿和掌柜的说话全凭一份勇气。
搁在往常,她是决计不敢这样出头冒尖,可今个不一样,前头听了庄容一席话,她上前说话时,心里只想着面前的掌柜也不过是和自己一样的人,不是什么吃人的野兽。
庄容一个小女孩家都不畏不惧的,她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妇人又在怕什么?
别说,这暗示还挺管用,一番话说下来,脸不红气不喘,腰板自始至终都挺得直直的。
掌柜的眼里划过一抹意外,心说,这阿固的娘虽是一个乡野妇人,却没想到这样明事达理,就凭他娘这番话,他就要高看余固一眼。
这样明理的娘,教出来的儿子差不到哪儿去。
他赶忙摆摆手说,“这话说的太客气了,谈不上照应,你们阿固手脚勤快,也就是没经锻炼,嘴皮子有些笨拙,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咱们店里的中流砥柱。”
张氏听出这谭掌柜言谈间也是念过书的,她对读书人有着莫名的好感,心里头就更放心了,笑着辞别了掌柜才上楼来。
酒楼规模不大,客人也没几桌,整层二楼都是空荡荡的,余固招呼着几人进了雅间,把门一关,才微微放松了身体,神情再也不拘束,笑着问:“娘,庄叔,你们几个怎么想着今儿上县里来了?”
巧珍咧他一眼说:“娘天天记挂着你,吃不好睡不好,不亲眼看看你到底过得好不好,一颗心哪儿放得下!”
余固就温了声音看他娘,“娘,我挺好的,你别担心了。”
张氏眼圈又是一热,忍不住掉下两滴泪,“你只管在外头闯荡,哪想过娘心里头有多惦记你!”
这话说的十分埋怨。
庄容瞧见张氏这模样,知道再说下去保不齐母子俩又要抱头痛哭,赶忙岔了话题:“余固哥,你来县里后怎么安顿的?又是怎么找到这儿上工的,都跟我们细细讲讲呗?”
张氏也面露疑惑,好奇地看着他:“快跟娘讲讲你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
余固拉了张凳子坐了,慢条斯理说:“来县里后就先去了西市坊看了招工启事,因太晚也没上门去看,找了个客栈住下了,第二天一早就挨家上门去试,先去的一家杂货铺,掌柜的问了我几句话就摇了头,说我人瞧着不伶俐,嘴皮子也不利索……”
余固失望的离开,先后又去了多家店面,都以失败告终,不是嫌他年纪小,面皮嫩,就是嫌他瞧着呆板不伶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