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百来号人,全都围在河堤边,站不下的就跑到吊桥上,摩肩接踵,挤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是屏住呼吸,一眨不眨的看着庄健。
这些人里,有看戏的,有无所谓的,有暗暗叫好的,更多的都是同情。
刚才庄健叫嚣着要把秀娥沉河,大家只当他是说气话,也跟着起哄,但现在知道他是来真的,大家心里都是替秀娥捏一把汗。
谁都是爹生娘养的,庄健太心狠了。
要是换了自家的儿女,犯了和秀娥一样的大错,嘴上说着打死骂死,却不会真的那么做。
毕竟,虎毒不食子啊!
庄健薅住秀娥的头发,将她倒栽葱一般的,倒挂在河堤边上。
冷酷地放话,“我这是最后一次问你,十两银,到底拿不拿来?!你要是还记得有我这个爹,就赶紧把银子还了,赎你的罪,报我们对你的养育之恩!否则的话,今日这渠边就是咱们父女两个告别之日,你重新投胎做人吧!”
他望着渠里滚滚的流水,眼中冒出一股决然。
秀娥的两只手,死死地扣住渠边发黄的草根,一句话不说,眼泪却是无声的往下掉落,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接一滴。
原来,这就是真相。
庄容在羞辱她时,说的清清楚楚,她是个从小到大,都得不到爱的。
她当时恨恨得牙痒痒,恨庄容的眼睛是那样的毒,嘴巴也是那样的毒,非要戳破了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现在想想,自己的里里外外,庄容一早就看的清清楚楚。
又或者是,所有人都知道。
只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还在盼望着庄家能够接纳自己,展现出家庭的温暖,能成为自己最后的后盾。
从小到大,她都不受待见,她爹她娘还有爷奶,他们都是重男轻女。
不不不,不是重男轻女的事儿。
村中人大多都是重男轻女,可是这些人家的闺女,也并没有像自己一样,落到今日这般的田地啊!
余家的巧珍。
她从小到大其实都在心中暗暗地嫉妒她,每当看到巧珍和她娘张氏两个人手挽手在一起腻腻歪歪时,她的心中就涌起一股巨大无比的失落。
生活在老庄家,她竟从来没有感受过张氏给于巧珍那般的温暖。
想着这些,她回过头看向庄健,他眼里的狠厉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刺入心中,刺破了她最后一抹希望。
眼泪反而不流了,突然间就静止了,心里只有无边无际的空。
就在此时,庄王氏挤了过来。
手里举着从秀娥身上扒下来的耳坠,和手镯。
“你这个白眼狼畜生!到现在还不说实话呢!我刚才已经找人打听了,你这些首饰可值不少钱呢啊!”
她气得浑身颤抖,哆嗦着举起一只玉镯和一对珍珠耳坠。
“大家都看看,这耳坠可是南海珍珠做的,手镯也不是便宜的废料子,而是上好的羊脂玉!这个白眼狼,她逃出去后就把家里的钱买了这些东西来享受!现在还敢说没有钱!”
庄健一听这些东西,居然这样值钱,虽然不知道南海珍珠有多值钱,但是,保不齐可以卖到十两银子!
心里顿时一喜,抓着秀娥的力道也在不经意间松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