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巨大的危机被这样无形地化解了,惊讶的同时,邵喻言感到有一丝困惑,如此熟练又精准地使用狙击枪,凯文他之前是干嘛的?
不过这个问题他也不好直接问。
当晚,三人火速封锁了现场,由于专业不对口,邵喻言只能帮忙安抚围观群众的头绪。
之前那个少女不知何时已经换好了衣服,来到邵喻言身边问他:“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看上去是个外国人。”
“这些都不重要吧?”邵喻言有些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一直问这个问题,事件已经解决了,况且他们又不是这附近的人。
“好吧,”见他口风那么紧,少女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垂眸道:“我只是想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嘛,毕竟以后可能我们都遇不到了。”
“没那么重要,”在附近的凯文听到声音走了过来,递给那个少女一颗糖:“并不是生命中的每个人你都要知道名字。”
少女接过糖,有一丝懵懂地站在夜色中,晚风带着一丝凉意拂过她的肌肤,她不自觉地颤栗了一下,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她弯了弯眉眼,道:“那就谢谢你们了,伟大的陌生人。”
和当地警方处理完案件,天都快亮了。由于他们已经商定决定回纽谭,所以干脆直接坐船走了。
多付了五百块钱的托运费,他们把凯文的车也开上了船。
赫莱米拉小镇两日游就这样匆忙地结束了。
回到纽谭警局时,邵喻言只觉得前两天的经历就像在做梦。
艾伦已经联系上层,去处理赫莱米拉小镇以及它旁边小镇的故事了。
“怎么回事?”
和艾伦匆匆交流过后,邵喻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点困惑。
“因为我昨天把他们聚会的样子录下来了,然后把它传回局里了,加上那个诡异的电话,我也录音录像了,他们不仅涉嫌非法聚会,还涉嫌不作为,够他们喝一壶了。”
汤姆一脸笑意,一幅“我很靠谱”的样子。
邵喻言感到很佩服,不亏是专业人员,办事就是让人放心。
“你在想什么?”汤姆有些好奇,毕竟邵喻言明天就要走了,这几天相处下来,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邵喻言是个身份不明的大人物。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都很优秀。”
其实邵喻言在想,汤姆只比自己大了四岁不到,可他做人做事已经很严谨了,自己应该向他学习。不过碍于他的假身份,这些感慨他不能抒发。
晚上,邵喻言和凯文在客厅里玩单机游戏。
“你就不想说什么吗?”
一边操控着游戏里的人物,凯文一边问他。
“什么?”
随着一声“ko”,邵喻言的人物应声倒下。
“关于你的身份,关于我的身份。”
凯文重新开始了游戏,嘴上却不停:“昨天晚上你应该就觉得不对了吧?为什么我会用狙击枪,为什么我的车是被改装过的?为什么我看上去吊儿郎当知道的却那么多。”
邵喻言:不是,大哥你高估我了,除了第一个,后面的事情我都没意识到......
邵喻言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凯文只当他是紧张,自顾自道:“关于我爱人的故事,你想听吗?”
“嗯......好。”邵喻言看了他一眼,凯文的表情看上去非说不可。
“她是我的任务伙伴,我们曾经去过缅西,那是一个混乱的地方,她是东亚面孔,所以在缅西当卧底比我容易,我假扮她的恋人。
我们在那里待了三年,说好任务结束以后就回来结婚。
但其实一开始,那个头目就知道她是卧底,可笑的是,我们当时还傻乎乎地被他们骗了。”
凯文双眼没有离开屏幕,似乎他讲述的事情已经和自己无关,但从他空洞的眼神,以及不断的动作可以看出,他的注意力早就已经被分走了。
“他们真歹毒,他们知道任何肉体上的折磨都无法使她崩溃,所以他们给她注射了新型药物,现在全球卖的最好的那批药物,是拿我的未婚妻试的药。”
“咔”的一声,游戏手柄竟然被凯文捏碎了,可他还是死死地握着把手,语气却不再平静。
“她的父母全都死于注射药物,她染上药物依赖的那一刻,她的精神就彻底被摧毁了。
不是药物逼死了她,是她被自己最痛恨的东西蛊惑了,这种认知让她失去了最后一点生机。你知道吗?我那个时候恨不得把它们全杀了,可是又有什么用?
我的爱人不会回来了。”
“我每天看着街上那些醉生梦死的混蛋,我真的恨不得它们立马去死,它们和害死我爱人的家伙是一起的。
可今天仍有人在街道上高呼‘让这合法化吧!’‘我们需要娱乐!’。”
凯文向后倒去,整个人深陷在沙发里,像是从那里长出来一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喃喃道:“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为了守护他们,我们牺牲了那么多人,可那些人不仅不知道感恩,甚至有人冒出来反咬一口,嫌我们多管闲事。”
对此邵喻言也有所体会,他想到了在网上看到的某些洗地言论,更加了解了凯文的痛苦。
“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说,那些人是幸福的,没有经历磨难,所以可以用极其乐观的态度看这件事。”
邵喻言试着解释,他知道这句话很苍白,但他只是想让凯文好受些。
凯文转头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自嘲,“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我想保护的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而已。”
“也许是文化差异吧,”凯文的眼神忽然变得冷酷起来,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电视屏幕上,握着塌了一个角的游戏手柄,他把邵喻言打的落花流水。
“不论他们是好是坏,看到这种愚蠢的言论,我只恨不得让他们感受一下精神被控制的痛苦,”凯文眼中再次闪过一丝嘲讽:“毕竟普通人无法巨大的财力维持形象,他们大多数人的结局是死于痛苦的并发症,或者在某个清晨倒在巷子口的水沟旁,或者疯疯癫癫地被车撞死。”
他的话听上去全是恨意,但邵喻言从中听出的是恨铁不成钢的那种恨。
“是啊,为什么要去碰那种东西呢?”
是怎样诱惑的好奇心,能让人抛弃灵魂,抛弃所有现实中真切又温暖的自由,投身于虚妄又短暂的低级快乐中去呢?
“所以,凯文成为警察的原因是什么?”
邵喻言蓦地问道:“不单单是为了给爱人报仇吧?”
他问的突然,但凯文却没有表现出意外。
“没错,不单单是为了给爱人报仇,我还要彻底摧毁他们的窝点,直到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