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微出了警局,却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道去哪。
恰好此时邵喻言的家长打电话过来。
“小微啊,最近过得怎么样?”
邵母亲切的声音从电话那边响起,让她回忆起那个夏天。
“怎么会这样呢?”
那天她还没进门就听到家里传来母亲难以置信的吼叫:“许清你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句话,许知微正要推门的手停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可她却始终推不开那扇门。
“我不知道,我的实验没有问题,可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为了小微我也不可能数据作假啊!”
许清诚恳的声音从屋内响起。
数据造假?
短短四个字却让人触目惊心。
许知微的父亲是从事生物药物方面的研究,如果数据造假,那毁灭的不仅仅是一个家庭那么简单。
在门外的许知微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只听屋内母亲问道:“那是不是你最近得罪什么人了?他把你恶意举报了。”
“不应该啊,我们同事关系都很好的。”许父疑惑道。
“笨,你那木讷样子,你看的出来谁是真对你好,谁是假对你好?”
许母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算了,就当陪小微高考了,幸亏你没做这种事,不然小微都当不了飞行员了。”
“我跟你讲,你要是真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让小微当不成飞行员,我直接跟你离婚!”
“怎么会呢?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我要是那种为了名利良心都不要的人,你怎么会嫁给我呢?”
“老不正经的。一会儿小微回来了。”
“扣扣,”敲门声适时响起。
“小微,回来了?”许母开门,见是女儿回来了很高兴,“怎么今天那么早就回来了?训练完了?”
“嗯,教练说测试已经过了,后面每周末去特训就行,以后抓好专业课。”
许知微笑着解释,脸上挂着笑容,但她不忘悄悄打量了一眼自己的父亲,他看上去是如此的疲惫,可当他注意到许知微的目光时,还是露出了一个宽和的笑。
正式恢复上课的节奏,许知微稍稍有些不适应。
盛夏的蝉鸣声响彻整个学校,见她在发呆,同桌给她讲了一个小故事。
“你知道蝉为什么要叫吗?”
“嗯?”许知微收回思绪,她今天有些心神不宁,总是急的不想在教室里待着,她把这称为“上学焦虑症”。
“传说上古时代的蝉是不会叫的,就是什么愚公移山,精卫填海那个时期,蝉只是一个小小的个体,他们原来在树上寸了东西的,但是因为他们幼年会在地下待很久很久,结果他们的东西就被偷了。
蝉很不服,可是没有人相信他,因为这是他父母留给他的东西,等他破土而出的时候,他的父母早就已经过世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被夺走了什么。
为了让世人听懂他的冤情,他就不停地叫啊叫啊,希望有人能替他讨回公道,结果人是听不懂蝉的语言的,他们只会觉得夏天的蝉鸣很烦,所以自那以后,蝉每到夏天破土而出的时候都会不停地叫,直到他死。”
“啪,”的一声,许知微手中的笔掉了,她看见班主任在向自己招手。
一向严肃的班主任,此时却难得的神情柔和,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心头涌起。
等她回到家时,看到的却是一片混乱。
家里大门敞开,母亲头发散乱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桌子上的全家照出神。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跑到母亲身边。
“小微,”许母一看到她就紧紧地抱住了她,把头埋在她腰间。
“小微,”她听见母亲在轻轻喊着自己的名字,“你爸爸走了。”
腰间传来一片濡湿,原来一向乐观开朗的母亲竟然哭了。
“怎么回事?”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不自觉地发出。
“那个叫宋元东的,愣是说抓住了证据,拿着一份不符合规章制度的合约,说是你爸爸搞得鬼,他,他一气之下跳楼了。”
后面的话许知微听不清了,她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度过那几天,浑浑噩噩,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整理着父亲的遗物。
她几乎两天两夜没合眼,终于,她没有忍住睡着了。
再次恢复意识时,耳朵里充斥着蝉的叫声,“知了,知了。”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许知微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她相信自己的父亲是无辜的,她要去寻找真相。
由于她的父亲以死明志,本来一场商业犯罪现在出现了人员伤亡,引起了警方的注意,以此为契机,许知微一边开始了解父亲生前的事务,一边开始了上诉。
为此她休学一年,天天奔走于各类部门之间,至于她的母亲,早已在许父走后的三个月内撒手人寰。
其实她的父母很恩爱,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她从未想过父亲的死会对那个乐观的母亲造成那么大的伤害,在一个清晨,许母再也没有醒来。
这就是她十八岁的成人礼,惨烈又痛苦。
不仅是为了父母,还是为了她自己,她都必须讨一个公道。
终于经过一年不懈的努力,她终于找到了真相。
她父亲的公司老板,涉嫌一些非法营收,结果导致资金链断裂,为了保住自己的公司,把烂账都堆在了许父身上,而那个宋元东之所以那么信誓旦旦地说许父犯罪了,那是因为他想借此升官发财。
当许知微知道一切的真相时,她得到的只有无尽的痛苦,所有的事物一桩桩一件件把她的亲人推入深渊,可对方甚至连间接杀人都不算。
可纵使再痛苦,生活也还要继续下去,在十八岁那年,许知微用剩下的时间复习了高中的课程,最后重返高中。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但是所有的事物都和当初不同了。
在新的班级她无意结识朋友,曾经入选的预备队,也早就因为许父的事情,被除了名,曾经熟识的老师也早已去带新的一届。
那年夏天,许知微走在操场上,风吹过她的发梢,蝉在向她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