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炎到底是皇子,不是左睿三言两语能打发的。
只是他有本事进了院子,却没有那个本事能进观星楼。
左睿靠在观星楼大门之上,冷着脸看着他。
左炎低头看着左睿,道:“你是不会帮我的通报的,对吧?”
左睿冷笑,“你本事这么大,还需要我为你通传吗?”
左炎也不废话,索性仰头看向高高的观星楼,扯着嗓子喊:“婳婳,婳婳你在吗?”
左睿一听,嘴角一抽,看着左炎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
堂堂皇子,竟是连脸面都不要了。
左炎扯着脖子一通喊,楼上的陆婳则是小心的瞅着她师傅,心中将左炎那个神经病宰了一百遍。
“师傅……”陆婳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封寒,试探的道:“那个神经病,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
封寒抬眸看她一眼,道:“你想见他吗?”
“不想。”陆婳飞快的道:“但是他这样,实在是……”
“那就去吧。”封寒道。
“什么?”
“去见他。”
“……”
封寒站起身来,顺手将陆婳从座位上拉起来,转身往外走。
“他这般不顾脸面的来找你,你也去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封寒走在前面,淡淡的道。
陆婳跟着她师傅身后,看看面前高大的背影,哦了一声。
两人到了外面,封寒也没下去,直接淡淡的对下面的左睿传音道:“让他上来。”
一直靠在门上的左睿突然站直了身体,抬眸看向左炎,道:“别喊了。”
左炎一愣,蹙眉看着他。
左睿转身推开房门,淡淡道:“跟我来。”
左炎站着没动,双眼探究的看着他。
左睿冷笑一声,道:“怎么,怕我害你吗?三皇兄,你就这点能耐还敢来观星楼找事?”
左炎沉默的看着他,没有要往前走的意思。
左睿脸上的表情更加嘲讽,冷冷的道:“你连脸都不要了,不就是想见师姐吗?师傅传音,让你上去,跟我来吧。”
说罢,率先往里走。
左炎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一踏进观星楼,左炎的脸色便变了变。
这观星楼内,太过干净,竟是让人站在这里都觉得自惭形秽。
左睿斜睨了他一眼,脸上的嘲讽更甚。
他经历过,因此太清楚左炎此时的感受了。
他也不说什么,带着左炎一层一层的往上走。
左炎异常的沉默,垂在身侧的手隐在袖中,紧紧的扣着一副卷轴,指尖都有些发白了。
到了顶层,左睿便自发停下了,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他抬头看向封寒,道:“师傅,人带来了。”
封寒嗯了一声,没在说什么了。
左睿也不吭声了,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左炎看了看封寒,又看了看封寒对面撑着脑袋把玩着棋子的陆婳。
他上前两步,正准备低头行礼,封寒冷冷的声音响起,道:“退回去?”
左炎神色一顿,道:“什么?”
封寒抬眸看他,道:“退回去!你弄脏了我的地板,污染了我的空气。”
左睿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师傅这个死变态,没把左炎从这里扔下去,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左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半晌,扯了扯嘴角,低声道:“是我失礼了。”
他后退几步,站的远了一点,这才道:“左炎见过国师大人。”
封寒在他退回去之后便没再理他,这会儿压根看都没看他。
左炎等了半晌没等到他的回应,自发的站直了身子,看向坐在一边的陆婳。
“婳婳。”左炎喊了她一声,关心道:“你身体好点了吗?”
陆婳把玩着棋子的手指一顿,然后淡淡的道:“三殿下,我们没那么熟。婳婳这样的称呼,我不希望从三殿下的口中听到,这很失礼。”
左炎一愣,然后道:“是我思虑不周!陆小姐,你身体可好点了?”
“劳烦三殿下关心,我很好。”陆婳看向站在那里的左炎,道:“三殿下有事?”
“没什么事,只是想来见见你。”左炎看着陆婳道。
陆婳:“现在看到了,你可以走了。”
左炎的脸上闪过一抹难堪的神色,很快平静下来。
他笑了笑,道:“其实,我是有礼物想要给你。”
他从袖中拿出一副卷轴,想往陆婳那边走,半路被左睿拦了下来。
左炎一顿,然后将这个卷轴给了左睿。
左睿转手递给陆婳,自己这才转身坐下了。
左炎看着陆婳,轻声道:“你以前不是说想要一副我的丹青吗?我……为你画了一副。我右手没了,用的左手,可能没以前那般精致了,希望你不要嫌弃。”
陆婳看着面前的卷轴,有些发愣。
沉默好一会儿,陆婳才伸手打开那副卷轴,一副画卷赫然展现在自己的面前。
这画中场景,正是当年陆婳在御花园中以剑为笔写下徐思雅的诗篇惊艳众人的场面。
画中女子手持长剑,神色飞扬。
三皇子左炎,以画闻名于世。他的画,现在外面几乎已经炒到了天价。
虽他出身低微不受宠,但是一手画作却是被人津津乐道。
当年的陆婳傻乎乎的看上左炎,与他会画画也不无关系。
曾经的陆婳仰慕他,的确是追着他说过想要一副他的画。
但是当初他是怎么说的?
你这般粗鄙的泼妇,也懂欣赏我的画,也配拥有它们吗?
如今,她的面前却摆着一副他亲手呈上来的画。
左炎没了右手,以左手执笔画下这幅画,想来是废了不少力气。
这画绝美,但是比起他的右手所画,差了也不知道多少。
陆婳盯着那幅画,一直沉默不言。
左炎有些紧张,小声道:“怎么,难以入眼吗?”
陆婳笑了笑,淡淡的道:“我这等粗鄙的泼妇,哪里懂得欣赏这等高雅的画作?三殿下,你这幅画,怕是送错了人。”
左炎的脸色,霎时间就变了。
这话,何等的熟悉。
当年他用这话辱骂陆婳的时候只觉得痛快,如今从陆婳口中再听到这话时,只觉得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