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炎看着骆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许久之后,才道:“骆一,走到今天,你是唯一真心待我之人,我不想看见你死。”
骆一猛然抬头看着左炎,眼里似有风暴一般,死死的盯着他。
左炎没去看骆一的眼神,低垂着头,道:“去吧,去打开城门,迎她进来!”
骆一瞪大眼睛,厉声道:“陛下!”
“让你去你就去!”左炎咬牙切齿的道:“婳婳生性善良,只要你诚心投靠,她不会杀你的。”
“我不去。”骆一这么多年,第一次违背左炎的意思。
他看着左炎,再次重复了一遍:“我不去。”
左炎猛然抬头看他,双眼一片暗红。
他吼道:“骆一,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你当初效忠于我的时候对我说过什么?怎么,如今看我落魄,便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吗?”
骆一的眼里闪过一丝无措,他呐呐的解释道:“不是的,我只是……”
“没有什么只是,我让你去你就去,否则你就是抗命。”左炎瞪着骆一,厉声吼道。
骆一抬眸与左炎对视片刻,最后缓缓的垂下眸子,遮住了眼眶里的一片暗红。
他缓缓的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一字一句的道:“是,属下遵命。”
他站起身来,没敢看身后的人一眼,大步朝着宫门走去。
左炎看着他的背影缓缓消失,然后瘫坐在座椅上,发出一声嗤笑来。
于是,在这个早晨,在大臣们还在梦中的时候,城门轰然打开。
左炎的亲卫赤焰首领骆一,反了。
大军入城,皇宫之中很快便被人围的水泄不通,这天,说变就变了。
陆骁等人推开大殿,一仰头,便看见了坐在龙椅上的左炎。
他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袍子,端坐于龙椅之上,恍然间,像是曾经那个以儒雅着称的三皇子。
陆骁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侧头看了眼身后的陆婳,沉默的退到了一遍。
此刻的大殿之上,只有陆家四人,以及一个左睿。
而左炎的视线,则是从一开始便落在陆婳的身上,之后便再未动分毫。
“你来了?”左炎盯着陆婳,笑了笑,道:“这些年,我很想你。”
他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从高台上一步一步的走下来,似乎是想要靠近陆婳,只是却被陆家兄弟抬手挡住了。
左炎也不恼,就站在原地看着陆婳,低声道:“我太久没见你了,想好好的看看你。这么长时间没见,婳婳比以往更好看了。”
陆婳没吭声,死死的皱着眉头。
一边的左睿却已经冷了脸,喝道:“左炎,我父皇和大哥在哪里?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左炎眸光一动,似乎直到此刻才发现左睿还在这里一般。
他偏头看了眼左睿,淡淡的道:“老四,你还是这么没礼貌,好歹,我是你三哥。”
“呸!”左睿冷着眼看着左炎,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我叫你一声三哥吗?”
左炎眸中冷光一闪,不过很快便平静下来。
他看着左睿,淡淡的道:“知道你母后为什么必须死吗?”
左睿瞳孔一缩,死死的盯着左炎。
左炎笑了笑,道:“就是因为你这个目中无人的样子。”
“身为嫡子,便是你可以目中无人的本钱吗?”左炎淡淡的道:“那你若不是嫡子了呢?没了圣后的庇护,你也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是的玩意儿。若非婳婳护着你,你早就是我刀下亡魂,岂有你在我面前叫嚣的机会?”
左睿咬牙切齿,骂道:“你恨我,你冲着我来啊,你对付我母后做什么?”
左炎冷冷的道:“你真是天真!”
就这一句话,就差点让左睿失控。
当年母后惨死的情景一次一次的从眼前闪过,这两年来的日日夜夜,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将此人千刀万剐了。
左炎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对他淡淡的道:“你的父皇和大哥在水牢,你若想救他们,就赶紧,迟了我可不敢保证人还活着。”
左睿一听,瞬间血冲上大脑,指着左炎厉声道:“你给我等着。”
他转身便往外跑,带着人直奔水牢,生怕去晚了父亲和大哥就都不在了。
大殿内,只剩下左炎和陆家人了。
左炎看着陆婳,道:“婳婳,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陆骁警觉的道:“你想做什么?”
陆有福也冷冷的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想耍什么花招?”
左炎笑了笑,道:“你们也说了,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我还能耍什么花招?你们放心,我不会怎么样的,我就只是想跟婳婳单独说说话。”
他看向陆婳,道:“再说了,以婳婳现在的修为,对付我易如反掌。更何况,国师大人已经回来了,我就算是想做什么,也得要瞒得过他老人家的眼才行。”
陆骁还想说什么,陆婳却道:“父亲大哥,你们别担心,他要谈,那我跟他谈便是。”
陆骁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左炎带着陆婳进了书房,一边走还在一边跟陆婳说着话,说这两年自己都做了什么,说自己有多想她。
陆婳只是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一直到进了书房,左炎将那个木箱打开的时候,陆婳的眼神才有了一丁点波动。
不是感动,而是嘲讽。
嘲笑自己当年傻,嘲笑自己当年痴。不顾脸面一次又一次的示好,得到的却只有羞辱。
左炎拿出那半截染血的衣袖,低低的道:“当年在那断崖之上,我真的没有想要害你性命。婳婳,你信吗?”
“信不信重要吗?”陆婳冷冷的道。
不管他想不想,他和左磷联手将她逼落悬崖却是事实。
他故意将她引到那庵堂,又故意让左磷误会,打的不就是让左磷对付她的主意吗?
只是最后事情失控了,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左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是啊,不管信不信,都不重要了。”
左炎抬头看着陆婳,道:“我现在不管说什么,对你来说都不重要了对不对?”
他话说的有些艰难,却还是继续道:“你当真,对我就不存半点旧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