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缘缘就站在许默然的对面,比许默然更早看到副进来。
在确定了许修森对她的态度之后,她干脆断了认父这个念头,把赌注都押到了副身上,毕竟对副来说,养了她二十多年的感情真真实实存在着,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
所以,还没等许默然做出任何反应,她已经朝着门口扑了过去,如果不是许修森挡了一把,就副的年纪和身体状况,肯定会被她扑倒。
章缘缘已经不再寄托任何希望在许修森身上,看着副嚎啕大哭,“外婆,你终于醒了,你不知道的,你昏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他们是怎么欺负我的!”
这个他们,自然包含了许修森和许默然两个人。
许默然摸摸鼻子,非常不好意思的看向许修森,用眼神对他说,真是对不起,一个不当心连累你了。
许修森对回了个眼神,大抵意思是,没关系,谁让我是你老爸呢,被你连累都是应该的。
许默然接收到这样的信息,缩缩脖子,不敢继续去看许修森的眼睛了。
现在流行一句话,男坑亲爹,女坑干爹,她对许修森的坑,虽说和某些女人的坑有着太大的差别,说到底,也是一个坑字啊,所以,不管怎么样,她都坚持不能坑许修森。
章缘缘哭诉完了,接上她话的不是副,而是许修森。
他先是搀扶着副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才对章缘缘一字一句说道:“请你说话有理有据些,什么时候我欺负你了?”
章缘缘刚想接话,许修森已经冷冰冰的接着朝下说了。
“我给你带了一个熟人。”许修森朝着门的方向一指,很快,门外有人走了进来。
来人脚步蹒跚,满头白发,不用看脸也知道是上了年纪,实际上,当那张脸跳到会议室里每个人的眼睛里,也证明她的确很老了。
人再老,模样的变化再大,熟悉的人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比如章缘缘,比如许默认,再比如副。
同时被三个人认出,原b市孤儿院院长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尤其当着副的面,许默认居然在。
她也是聪明人,要不然当年也不会想到狸猫换太子这一招,她很清楚的知道当年的事,已经败露了,但是,她怎么也不愿意就这样认输。
眼珠一转,她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副面前,“副,我错了,请您原谅我,当年我真不知道孩子弄错了,等我知道,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我怕您责备我,我就没敢说”
“没敢说!”许修森暴怒道,“事到如今,你还睁眼说瞎话,没敢说,我看你就是从一开始故意弄错,你想让自己的孙女去过好日子,而让我的女儿在孤儿院长大,任你欺凌!”
到最后的“欺凌”两个字,许修森几乎是咬紧牙关,从牙齿缝里,狠狠蹦出。
孤儿院院长听得心头一颤,没忍住狠狠打了个冷颤。
完了,许修森可比夫难对付多了。
不行,事关她亲孙女以后的幸福,她不能就这样轻易认输。
在心里暗暗想了想,她没理会许修森,而是对着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哀嚎了起来,“副,您想啊,缘缘虽说从血缘上和您没什么关系,但是,她却是您一手带大的啊,俗话说,养恩大于生恩,您一定不忍心缘缘受苦吧。”
副朝着章缘缘看去,的确是这个理,哪怕她现在已经知道章缘缘不是她的亲外孙女,她也做不到不要她。
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把许默认和章缘缘一起养,视线从章缘缘那张脸上移到许默然脸上。
这两张脸,看似一模一样,副却更喜欢许默然的,没有原因,这就是一种直觉。
副刚要开口,章缘缘已经在原地又是蹦又是跳,又哭又闹,“外婆,你别听这个疯老太婆瞎说,我就是你的亲外孙女,我妈妈是慧文,是你的女儿,外婆,你难道忘了吗?你很小的时候就搂着我说要好好照顾我,你可千万不能把不要我,而去听这个疯婆子的,乱认什么外孙女!”
随着章缘缘的这番话,副的脸色明显变得不对起来,偏偏章缘缘还没注意到,继续朝下说道:“外婆,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人,她整容成我的样子,就是为了冒充我,外婆,她是个婊”
结果没等她把那个“子”说出口,一阵疾风似的耳光已经忽地下落到她脸上。
那人的手劲之大,用力之狠,把章缘缘的脸直接打向了一边。
开玩笑了,不是吗?
想她章缘缘从还不是章缘缘到是章缘缘,而且以章缘缘这个身份生活了二十多年,何时受过一丁点委屈,更不要说被人打了。
她捂着脸,像个泼妇一样就要去回打,结果却在看到打她人的长相时,瞬间呆住了。
好帅,好有型,她好喜欢,章缘缘捂着脸,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萧安何,她觉得自己终于遇到真爱了。
哪怕这个真爱,刚才打了她一巴掌,也无所谓,人长得帅,任性一点,霸道一点,不讲道理一点,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再说了,男人手上的体香已经沾到她脸上,她好喜欢。
只是,她的欢喜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就破灭了,因为在她看来是缘分的男人,满脸心疼的看着许默认不说,还柔情似水的对她说:“对不起,然然,我来晚了,差点让你被人羞辱了。”
许默认受宠若惊道:“哪有,哪有,我没被人羞辱。”
很显然,萧安何完全不赞同许默认的想法,他霸道起来,就是这么霸道。
伸手轻轻揉了揉许默认的额头,看她的目光越发的温柔,“然然,以后有我,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能伤害到你!”
萧安何的出现,对许默认的柔情蜜意,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章缘缘一下子崩溃了。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所有的幸福都应该是她的啊?
为什么,许默认随随便便一出现,就能轻而易举抢走原本属于她的东西?
不服!
她不服!
孤儿院院长太了章缘缘了,看她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的样子,就知道她又要做过激行为了。
傻孩子啊,这个时候,只有服软博同情才有出路,否则的话,事情会愈演愈烈,最后真的会失去眼前拥有的一切。
这样一想,孤儿院院长冲上去拉着章缘缘的手,语重心长道:“缘缘啊,你赶紧给你外婆认个错,一切的事情都和你无关,是我骗了大家。”
章缘缘用力抽出手,对着孤儿院院长,也就是她亲奶奶暴吼一声,“你这个死老疯婆子,你瞎说什么,都是因为你胡言乱语,像条疯狗一样乱咬人,才让我外婆以为我不是的她的亲外孙女,你给我滚,你给我去死!”
话说完,还用力推了孤儿院院长一把,老太太到底上了年纪,那里经得起,朝后打了几个趔趄,直接摔倒在地上。
“缘缘!”这一次,不等孤儿院院长帮章缘缘说话,副已经声色俱厉的看着章缘缘,“就算这个人不是你的亲奶奶,她哪怕只是个陌生人,你也不应该这样粗暴的对待她,我本来还想着,就算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这么多年的相处,和亲生的没什么太大区别,现在看来,不是亲生的就不是,血缘还是非常重要的,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喊我外婆,我没你这样的外孙女!”
“不!”章缘缘揪着自己的头发,歇斯底里的喊道,“外婆,我不相信,我才是你的亲外孙女,这个女人她她才是假冒的!”
副看着这个自己从五岁就接到身边的孩子,眉头蹙了又蹙,这样的秉性,怎么也可能是慧文的孩子。
这么多年,她养了个白眼狼不说,还让真正的外孙女留在孤儿院吃尽苦头。
就刚才,在来会议室的路上,很短的路程,许修森却告诉了她很多,知道许默认吃的这些苦头,心都纠成了一团。
难怪慧文要托梦给她了,难怪她要在梦里对她哭诉了,误把沙粒当珍珠。
是她老眼昏花了吗?
为什么在当年心里觉得怪怪的时候,不再调查一下。
她是打定主意,不再认章缘缘,事关以后的荣华富贵,章缘缘怎么也不可能轻易放弃,眼看还想扑上去打许默认。
横空出现在她眼前的一只手,轻而易举就挡住了她扑向许默认的手。
冷若冰霜的声音,尾随着手的动作,传到她耳边,“我警告你,你胆敢动然然一下,我不介意这辈子第二次打女人!”
章缘缘被男人凶狠的样子吓到了,打了个瑟缩不敢再吭声。
副仔细看着章缘缘的脸,似自言自语的嘀咕道:“你这张脸长得这么像我的默默,到底是在上面动了多少刀呦。”
章缘缘又被刺激到了,不过,现在的她,似乎一下子豁达了,看着副,抬手指着自己的脸,对副一字一句说道:“你真的想知道吗?就是为了让你相信我才是你的亲外孙女,我这张脸上动了至少一千刀,我还记得第一次动刀的时候,我好怕,怕痛,怕麻药,可是想到我能做你的外孙女,咬咬牙躺到了手术台上,就这样前前后后我在脸上动了至少一千刀,才有了现在这张脸,外婆,你说说看,我为了当你的外孙女,为了不让你伤心,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和牺牲,你为什么那么狠心,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孤儿院院长被章缘缘那一推,费了好大的劲才爬起来,她当然不忍心看着章缘缘越说越错,连忙上前阻止她,“缘缘,赶紧的,赶紧给你外婆认个错,我相信,从你五岁把你带大,感情很深,你不要再惹她生气了。”
“你这个老疯婆子!”章缘缘毫不客气的大骂着孤儿院院长,“要不是你没用,在孤儿院就把许默认给杀了,怎么会有今天,事到如今,一切都怪你!”
孤儿院院长布满褶皱的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缘缘”
看得出来,她也是被章缘缘的话给伤到了,想说些伤感的话,却在瞥到在场的其他人时,猛地变了话锋,“缘缘,我知道你刚才说的这些都是被气坏了,脑子不浑浑噩噩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快,缘缘,赶紧朝你外婆认个错,你还是她的好外孙女。”
章缘缘已经彻底绝望了,抬起手朝着副的鼻子指去,“你啊,你个老不死的,这么多年是谁在你身边陪着你,给你带来欢乐,甚至我为什么会有现在这张脸的,也是因为你的关系,我告诉你,想这样打发我,是不可能的”
“你开个价吧!”不等她把话说完,萧安何已经不耐烦地打断她。
“钱?”章缘缘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头哈哈狂笑起来,“你觉得我像是缺钱的人吗?我要继续堂堂正正的做副家的千金大小姐。”
萧安何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直接耸耸肩,“抱歉,这个我也做不了主,你先要问下副,还要问许书记。”
副虽说疼爱章缘缘,那是有前提的,前提是章缘缘是慧文的女儿,她的亲外孙女,而不是一个外人。
本来,她也是可以让章缘缘继续养尊处优下去,但是,被她刚才那么一闹,尤其骂她老不死的之后,本就所剩不多的温情,全部消失殆尽。
根本不用许修森开口,她直接拒绝道:“不可能!”
章缘缘黄豆般大小的眼泪从眼眶里翻滚而出,“不,外婆,你不会这么多我的,你对我这么好,不会变得这么心狠的,一定一定是有人在你面前挑唆了,外婆,我是缘缘啊。”
副揉了揉眉心,满脸倦意的对许修森说:“我们先走吧。”
话说完,她对着许默然露出满脸慈祥的微笑,“来,默默,到外婆身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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