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眠出了白家大门以后,刚坐上车,便看见白勺的那个便宜弟弟也走出了白家的大门。
她制止了司机要开车的动作,坐在车上偏头看了一会儿,见那少年低着头一直向前走,背影萧瑟又落寞的模样,犹豫了一会儿,对司机道:“把车开到那个男生身边。”
林行正走着,感觉到身侧驶过来一辆车,他下意识的往路旁避了避。
却没有想到,车子在他身边停了下来,车窗打开,沈眠眠对他道:“上车,我带你去医院。”
少年警惕的看着沈眠眠,并不相信她会这么好心,他可是见到的,这个人为了姐姐,把父亲都给骂了一顿,心里肯定更加讨厌自己。
“你一个人要走到什么时候,这附近又没有打车的地方,上来!别让我说第二次。”沈眠眠有些不耐烦地敲了敲车窗,少年被吓的一激灵,但反应过来以后,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沈眠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打算再劝,就在他准备让司机继续开车的时候,少年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我不去医院,妈妈现在在医院躺着,医药费还没有交,我得想办法去借钱。”
他不过才14岁的年纪,原本因为得到了爸爸的消息,便把他当成救命稻草一样,以为能有钱治好妈妈的病。
现在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么多天以来的委屈、害怕、担忧、愧疚情绪都积攒在一起,却没有人理解他,更没有人会帮他,少年终是忍不住,蹲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妈妈快死了,医生说再没有钱交费的话,医院都不让她住了。我们为了省钱,家里的房子也不租了,家具什么的全都卖了出去,如果医院真的把我们赶走的话,妈妈……妈妈的病情肯定会恶化……呜呜呜……”
少年好好的一张俊脸,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沈眠眠双手搭在车窗上,伸着脑袋看了一会儿,直到少年的话说完,才道:“上来吧,你妈妈的医药费,我帮你付。”
少年的哀嚎声太大,将沈眠眠要帮他的话给掩了过去,沈眠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重新说了一遍,少年这才止住了哭泣。
“你知道我妈的病要花多少钱吗,要花好几万呢,你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少钱啊!”少年泪眼朦胧的看着沈眠眠,并不相信她的话。
因为从小便生活在一个,甚至称不上是普通的贫困家庭里,所以少年对金钱的概念只在日常的柴米油盐中。沈眠眠看起来也比他大不了多少,而且无亲无故的,这人凭什么要给自己钱?
车上的司机听着少年呜咽着,说出“好几万”的话,嘴角抽了抽。
大小姐一件衣服、一个包,都不止十万了,每个月的零花钱更是没有上限,怎么可能几万块都拿不出手。
“说给你付就给你付,哪来那么多废话!”沈眠眠让司机把门打开,再次敲了敲车窗:“上不上来?不上来我可就走了。”
少年的哀嚎声一瞬间变大,却又硬撑着满心的绝望和委屈,可怜巴巴的站起身,坐进了车里。
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向谁借钱,虽然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但妈妈从来不让他操心家里的事情,一直以来也算是过的无忧无虑了。
妈妈突如其来的病,让他不得不瞬间就承担起照顾家庭的责任,他偷偷退了学,去打工赚钱,又把家里的东西全部都卖了,给妈妈支付医疗费。
原本一直这么苦,他也能坚持,可自从找到爸爸以后,他便以为妈妈有救了,自己也能继续上学了。原本的希望被一朝打破,偏偏有苦不能说,还惹得姐姐那么讨厌他,现在又被赶出白家,他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惨的人了!
林行越想越觉得自己惨的过分了些,自艾自怜下,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别嚎了!”沈眠眠从包里拿出一包纸,扔在他身上:“眼泪擦擦,顺便说一下,你妈住在哪个医院?”
“人……嗝……人……嗝~~呜~~人民……人民医院……”
林行刚刚哭的太忘情了,这一下止住眼泪,不停的呜咽着打嗝。沈眠眠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对司机道:“方哥,去人民医院。”
下了车以后,林行在前面带路,沈眠眠跟着她,司机方哥怕出什么意外,跟在两个人身后保护他们。
沈眠眠跟着林行一路往里走,遇到的病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哭泣哀嚎,更多的,是一种死寂般的麻木。他们去的科室,大多都是些癌症病人,被化疗和疼痛折磨的消瘦又憔悴,眼神黯淡的透不出一丝光亮来。
他们还在活着,却从他们的眼里看不见一点希望了,更多的,像是一种不想去死,却又活的很痛苦的绝望感。
看着这些病人,沈眠眠的心情有些沉重,原来哪怕是在小说世界中,当视线从主线剧情的男女情爱中移开,那些未着笔墨的偏僻角落里,依旧有着无数痛苦的挣扎求生的人。
生命有的时候,真的说不清是脆弱还是顽强。
“到了。”林行的一句话,打断了沈眠眠的胡思乱想。
他站在一个病房前,吸了吸鼻子,抹了把脸,脸上挂上了一抹看起来没心没肺的笑,这才打开了门。
“妈!我来看你了!”
门被打开,沈眠眠一眼便看到那个躺在病床上,借着灯光看书的女人。
女人正抬头看过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声音也如她的相貌一般,带着一种温柔知性感:“请假了吗,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嗯,请假了。”林行点了点头,走到母亲的床边,伸手将她手中的书拿到床头柜上,半是埋怨半是撒娇道:“妈妈你身体不好,没事要多注意休息,别老是捧着书看。”
“我在这里呆着也无聊,看看书打发一下时间,累不着。”
林雪说完后,视线转到沈眠眠身上,笑道:“这个姑娘是你同学吗?长得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