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胡闹嘛。”
失望的黄永献自个儿想了想,瞬间又发出自嘲:
“也对,年轻小伙子怎么可能了解我的心情?”
真要叙述平生经历,他自己作的《有幸或不幸》,这一首原创音乐就够了。假托他人,怎么可能还说出知心知肺、掏心窝子的话?
本来就是他多想。
算了……
黄大叔歪下脖子,情绪有些消沉。
“……
我的心情犹像樽盖
odisamcingyaozoengzungoi
等被揭开
dangbeikihoi
嘴巴却在养青苔
zuibakoezoiyoengcingtoi
人潮内愈文静
yenciunoiyvmanzing
愈变得不受理睬
yvbindabasaoleicoi
自己要搅出意外
zigeiyiugaocoyioi
……”
嗯?
这几句好像有点儿意思……黄永献忽然又有些想听下去了。
他把目光放到右边的观众席镜头上,发现此刻的观众们都还很安静地看大屏幕字幕,没给什么反应。
这很正常,不是每一个国人都懂粤语,相当一部分内陆听众是对字幕有很大需求的。
正是由于存在这种方言隔阂,所以现在华龙国的粤语新原创歌曲,都是以走感情爆发为主,氛围浓烈吊打同辈——毕竟人家广大听众本来就未必听得懂,如果情绪感染力再不上去的话,粤语歌推广真就太艰难了。
然而方白这首新歌,到此为止,歌曲都还很平淡,比之赵大猛上一首情绪浓烈的粤语情歌相差甚远。
不妙啊……黄永献想。
但接下来,他就听到了一段让人头皮发麻的灵魂咏叹调:
“像突然地高歌——
zoengdayindeigougo
……”
歌声空灵,方白的表情却漠然。听到这一句,观众朋友们只是觉得惊艳,但三位评委老师和在场的所有音乐人,都只觉得自己的大脑蒙了一瞬。
黄永献怔怔地从原本斜躺倚靠的沙发上站了起来。
台上,自《权御天下》之后,再次技惊四座的方白气息平稳,缓缓唱歌,像一台没有感情的CD机器:
“像突然地高歌——
zoengdayindeigougo
任何地方也像开四面台
yamhodeifongyazoenghoiseimintoi
着最闪的衫,扮十分感慨
zoezuisimdisambansafangamkoi
有人来拍照要记住插袋——
yaoyenloipaziuyiugeizvcadoi
你当我是浮夸吧
neidongosifaokuaba
夸张只因我很怕
kuazoengziyanohanpa
似木头似石头的话
cimutaociseitaodiwa
得到注意吗?
dadouzvyima,
……”
黄永献彻底呆住了。
不是为了方白惊人的现场演唱效果,也不是为了面前这个小子诡异得近乎神迹的唱功,而是他觉得,在无声无息之间,自己心底里的一些“秘密”,被方白悄然挖掘了出来。
那是一些不可告人的东西,或者说一直是羞于告人的东西,那些都是他的……
卑微的苦痛。
《浮夸》。所谓“浮夸”,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其实怕被忘记
keisapabeimonggei
至放大来演吧
zifongdailoiyinba
很不安怎去优雅
hanbaonzamhuiyaoa
世上还赞颂沉默吗
seisoengwanzanzongcammama
不够爆炸
bagaobaoza
怎么有话题让我夸
zammoyaowateiyoengokua
做大娱乐家
zoudaiyvlaoga
……”
方白唱歌时的情绪逐渐引燃,原本规规矩矩站立好的动作,也微微摇晃起来。
方白前摇,所有观众跟着他前摇;方白后摇,所有观众也都跟着他后摇。
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外科医生手上精准的手术刀,一刀刀扎进了黄永献的心脏里,没有一刀失误。
老男人没有露出悲哀的表情,而是一反常态的笑了,笑中带泪。
他是苦笑。
……
笑自己这么多年努力,一事无成。
笑自己这么多年努力,总不甘心失败。
笑自己这么多年努力,原来不过是个浮夸的小丑。
他不是不需要找人倾诉,他是无人倾诉,他是……不甘心的默默无闻啊。
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微妙的瞬间,一个人看似坚强的自我心理防御,就会轻而易举地支离破碎。
黄永献心里堵堵的,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十几年的从前。
那些跟方白在不久之前,刚讲过的从前,自己都快不以为意,可以随便爆料自嘲的从前。
由生气逐渐转换为沉默的从前。
看着观赏屏幕,他情不自禁地跟着字幕和方白哼唱。
阴暗空间里,沧桑深刻的老男人嗓音几乎颤抖,与大舞台上年轻音乐人的歌声依次重叠,调子接得不太准,但却足够让人听得心生惘然。
“……
那年十八,母校舞会
naninsabamouhaomouwui
站着如喽罗
zamzoeyvlaolo
那时候我含泪
nasihaoohamlui
发誓各位,必须看到我
faseigaoweibisuihondouo
在世间平凡又普通的路太多
zoiseiganpingfanyaopoutongdiloutaido
屋村你住哪一座
ucvnneizvnayazo
情爱中工作中
cingoizonggongzaozong
受过的忽视太多
saoguodifasitaido
自尊已饱经跌堕
zizvnyibaogingdido
……”
方白睁眼,抬高麦克风尾巴,屈膝上扬身体,赢得万道应援声;黄永献则闭上眼睛,猛然砸出空易拉罐儿,双手按在墙壁上痛哭流涕。
一方处于会场舞台,星光璀璨;一方处于灭灯后台,无人可见。
在同一秒,不同空间内,他们宛若心有默契地合声开口,感情喷发,击出了一道直击灵魂深处的高音:
“重视能治肚饿——
zongsinangzitouo
未曾获得过便知我为何
meicangwaodaguobinzioweiho
大动作很多,犯下这些错
daidongzaohandofanhazeiseico
搏人们看看我算病态么——
baoyenmunhonhonosvnbengtaimo
……”
博人们,看看我算病态么!
黄永献眼睛血红,一拳打在两面观赏屏幕旁边的墙壁上,给墙纸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拳印。
他只随方白唱了这两段歌词。
仅仅两段。
但已声嘶力竭,嗓音暗哑。
黄永献张口,想要发出什么声音,但可能是由于刚才情绪过于激动,发生过于用力,一时失声了。
他好像暂时忘记了如何“用声带发出声响”的肌肉记忆,因此只能粗重喘息着,静默地看着观赏屏幕里方白的侧脸,看着接下来的那些滚动字幕条。
“……
幸运儿并不多——
hangwanyibingbado
若然未当过就知我为何
yoeyinmeidongguozaozioweiho
用十倍苦心,做突出一个
yongsapuifusamzoudacoyago
正常人够我富议论性么?
zingsoengyengaoofuyilunsingm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