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向来淡定,因为一直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这份懵懂更加让她无所畏惧。
可是眼下,看着慕容骁携一身杀气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她的心跳也不由得加快,隔着帷帽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都在自己的位置静默着,视线随着慕容骁移动。
高大宽阔的城门之中,只有慕容骁的军靴踩踏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声响。
一下。
两下。
三下。
谢乘风已经出了城门,牵着马遥遥回望,眼看着慕容骁已经到了楚昭面前,真想不顾一切地冲回去将楚昭抢出来。
但理智告诉他这样行不通。
这时候回去,不仅救不出阿昭,自己也会落入慕容骁手中。
与其这样,不如先保全自身,再伺机营救。
可是,万一慕容骁不给他营救的机会,直接杀了阿昭呢?
谢乘风犹豫不决,直到此时,才知道人要想完全做到当机立断,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
他的手紧紧握住剑柄,眼睁睁看着慕容骁伸手撩起了楚昭帷帽上的黑纱。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慕容骁撩起那层黑纱,带着几分嘲讽看向楚昭。
“是你追我我才跑的。”楚昭强自镇定,对上他深邃的目光,“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追我?”
陌生的声音让慕容骁眉心轻轻一跳。
有那么一瞬间,他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一个人想易容很简单,想要改变声线却没那么简单。
难道这女人真的不是楚昭?
他眯起眼睛,伸手往楚昭脸上摸去,想看看她面具后面到底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然而,就在这时,谢乘风所在的方向忽然响起一阵嘈杂之声,一大群百姓模样的人惊慌失措跌跌撞撞地向城门这边涌来。
“救命啊,兵爷,救命啊,有土匪,土匪杀过来了……”
那些人边跑边喊,后方同时有马蹄声和喊杀之声传来。
守关的兵将顿时警惕起来,哨兵吹响号角,城楼上的弓箭手也纷纷搭箭上弦。
慕容骁神色一凛,疾步向城门口走去。
本想让北渊看好楚昭,又觉得他不靠谱,便亲自抓住楚昭的手腕,拉着她与自己同行。
楚昭被他拉得跌跌撞撞,一来好奇前面出了什么事,二来想看看能不能趁乱逃走,便顺从地跟着他没有挣扎。
等他们走到城门口,那群百姓也跑到了城楼下,乱糟糟如被恶狼追赶的羊群,连带着把刚走出没多远的谢乘风也裹挟其中。
马儿受到惊吓,四蹄乱弹,谢乘风担心它踩伤百姓,只好松开缰绳放跑了它。
“站住,再往前就放箭了。”
守关兵将举起长矛对着人群大喊,然而却无济于事,受到惊吓的百姓不顾一切只管往前冲。
“兵爷,放我们进去吧,土匪要杀人的。”
“我们虽是蜀州人,但离云州更近,也算是半个云州人呢!”
百姓们吵吵嚷嚷,哭天抢地,后方的马蹄声和喊杀声已经逼近。
楚昭越过人群,远远的看向那群骑马的土匪。
那些人挥舞着兵器,马匹膘肥体壮,凶猛又彪悍,战斗力堪比一支小型军队。
“王爷,怎么办?”守关将领为难地看向慕容骁。
事发突然,慕容骁也来不及仔细思考,临时做出决定:“放他们进来,集结人马守住城门,有土匪胆敢靠近立即射杀,等土匪退去,再将民众放回。”
一关相隔,云州的兵不好跑到蜀州地界剿匪,只能守住关卡不让土匪进入。
守城将领得令,立刻吩咐手下放民众进来。
百姓们潮水一般往里面涌,一片混乱中,楚昭看到紧追而至的一个土匪眼神阴鸷,面相凶残,左眉中间一道刀疤斜着延伸到鬓角。
这人挥舞着一把长刀,一马当先冲了过来。
楚昭突然发觉哪里不对,情急之下大喊一声:“不要放人进来,他们是一伙的!”
慕容骁一愣,几乎来不及思考,拔剑砍向第一个冲进来的百姓。
那人倒地的瞬间,他已经想通了楚昭的意思。
这群逃命的百姓全是男人,没有一个妇人孩童。
所以,他们根本不是百姓,他们应该是土匪才对。
情况转变太快,守关的兵将过了几息才反应过来,忙挥动兵器阻止土匪进入。
北渊也带着王府的兵士冲过来,拦住这些人的去路,双方在城门之内一阵混战。
城楼上的弓箭手引弓射向后面那伙骑马的土匪。
那伙土匪见势不妙,忙掉转马头原路撤退。
停云关只是两省交界,因地势险要,才在此设立关卡,由少量兵将把守,功能类似于一座大型烽火台,并不像出囯界的关卡那样常年驻扎大批军队。
因此,如果不是慕容骁突然带兵前来,这伙伪装的土匪很可能就骗过哨兵进入了云州境内。
至于他们为什么突然大规模进入云州,目前不得而知,只有先平息了暴乱,再找活口严刑拷问。
土匪们大概也为此筹划了很久,只是他们也没想到,会这么巧撞上了捉拿逃妻的靖南王。
于是,经过一番混战,训练有素的王府军队很快就剿杀了这伙土匪,留下几个重伤的匪徒以备拷问。
慕容骁战罢收剑,忽然发觉哪里不对,四下一看,楚昭早已不知去向。
可恶!
又让那女人跑了!
慕容骁气得想杀人,下一刻,当真挥剑将一个土匪的头砍了下来。
周围一片死寂。
北渊也吓了一跳,心里下意识冒出一句话:这回可不赖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