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昏迷,把负责传话的小太监吓得不轻,忙不迭地跑回承天殿去通知大小阁老。
承天殿里,楚轩在冯观岚的全力支持下,正打算力排众议颁布圣旨,小太监突然带来太后昏迷的消息,让焦头烂额的贺阁老顿时喜出望外。
“太后情况危急,陛下先别忙着颁旨了,快随臣等一同去慈安宫探望太后吧!”
“是啊是啊,太后的凤体要紧,靖南王妃快些去为太后诊病吧!”贺家一党的官员也都齐声附和。
朝堂乱作一团,圣旨颁不下去,楚轩只好匆匆散朝,带着楚昭和大小阁老一起前往慈安宫。
冯观岚声称要服侍皇上,也跟了过去。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都以为太后是装的,以为她是为了阻止皇帝下旨才出此下策。
因此,大家虽然表现得很着急,心里却一点都不急。
楚轩甚至因为起得太早,直接躺在肩辇上睡了过去。
楚昭则兴致勃勃地向贺云阶打听小道消息:“听闻小阁老昨日在家中议亲,不知婚期定在什么时候,我回云州之前能喝上你的喜酒吗?”
贺云阶正低着头边走边想事情,闻言抬头看向她,见她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心里没来由一阵烦乱。
“王妃住在后宫,消息倒是灵通,不知是听谁说的?”
“还能有谁,自然是冯公公。”楚昭大方承认,“刚刚陛下让冯公公接我到承天殿,冯公公在路上告诉我的。”
“……”贺云阶气闷地斜了冯观岚一眼,“冯公公什么时候成了碎嘴婆子?”
冯观岚嘻嘻笑:“议亲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说说有什么要紧,咱家告诉王妃,也是想和王妃一起沾沾小阁老的喜气。”
“是啊是啊,议亲是喜事,只是不知这亲事一定下,全城会有多少姑娘为小阁老肝肠寸断呢!”楚昭笑着打趣道。
贺云阶越发的心烦,嘴张了张,什么也没说,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楚昭觉得这人很莫名其妙,又去问贺平川:“贺阁老,小阁老的婚期定在了何时?”
贺平川刚在朝堂上和她经过一番唇枪舌战,见她这会子又没事人一样和自己闲话家常,真心佩服她这堪比城墙的脸皮。
一个女孩子家,不知怎么生了张这么厚的脸皮?
贺平川半是郁闷半是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说:“有劳王妃挂心,亲事还没定下来。”
“为什么?”楚昭又问,“听闻平西侯家二小姐有沉鱼落雁之貌,与小阁老的绝代风华不正好般配吗,莫非她还看不上我们小阁老?”
贺云阶虽然人走到了前面,耳朵却在听着后面的动静,听到她说“我们小阁老”,心头没来由地跳了一下,想回头,又忍住没回。
贺平川那双老狐狸般精明的眼睛微微眯起,将楚昭上下打量:“王妃好像很关心犬子的婚事?”
“是啊,我与小阁老认识了这么久,心里早已将他当成很好的朋友,朋友的婚事我当然上心了。”楚昭信口开河,撒谎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贺云阶知道她惯会胡说八道,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贺平川对她的厚脸皮也颇为无奈,含糊道:“好事多磨,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那就是没成了。”楚昭说道,“我猜肯定是小阁老眼界太高,看不上人家姑娘,对不对?”
说着也不等贺平川回答,自己快步去追贺云阶:“我们云州盛产美人,小阁老倘若看不上京城的姑娘,等我回了云州帮你物色一个云州姑娘可好?”
贺云阶猛地顿住脚步,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很闲吗,我的亲事与你何干?”
楚昭吓一跳,眨眨眼道:“怎么了,我就是作为朋友关心一下不行吗?”
“我们什么时候是朋友了,本阁不需要你这样的朋友。”贺云阶冷声说道,拂袖大步而去。
“……”楚昭撇撇嘴,“不要就不要,你恼什么?”
这时,慈安宫的一个小太监迎面跑来远远冲他们喊:“阁老,小阁老,快点吧,太后都开始说胡话了。”
“什么?”贺平川大吃一惊,忙加快脚步,率先走到小太监跟前,小声道:“太后不是装的吗?”
小太监愣住,急急道:“怎么可能,阁老想什么呢?”
贺平川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以为太后是为了阻止皇帝下旨才假装昏迷,原来竟是真的昏迷了吗?
以前便是真的昏迷也没说过胡话,这一次难不成是被皇帝气狠了?
不行,这个节骨眼上,太后可千万不能出事呀!
如果太后出事,他们后面的计划就要被迫搁浅了。
贺平川慌了神,迅速和儿子对视一眼。
贺云阶也没想到太后是真的昏迷,当下顾不得许多,回身抓住楚昭的手腕,拉着她向慈安宫方向飞奔而去。
一大早就阴沉沉的天,不知何时竟飘起了雪花,被西北风卷着扑在脸上。
楚昭感到一阵凉意,抬头看去,惊喜道:“小阁老,下雪了。”
贺云阶心头一震,停下脚步,目光随之看向天空。
天空阴暗,天幕低垂,雪花从铅色的云层里飘落,在风中打着旋不肯落下,却又不得不落下。
他不信鬼神,也不信宿命,但此时此刻,他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这突如其来的雪,会不会昭示着什么?
他的手突然有些发抖,紧紧攥住楚昭的手腕,将她用力拉到自己眼前,颤声道:“你到底是谁,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对太后做了什么?”
楚昭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脸上却绽开一个如花的笑容:“小阁老,现在可不是问这个的时候,还是快点去看看太后吧!”
贺云阶怔怔地看她,一朵雪花恰好落在她的长睫之上,很快便化作水珠,濡湿了她的眼睑。
贺云阶回过神,又拉着她向慈安宫跑去。
到了太后的寝殿,在几个宫女小声的啜泣声中直奔太后床前。
只见太后面如死灰双目紧闭躺在床上,口中不停喃喃呓语:“让她走,让她走,让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