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巷子里的尸体早已被人清理干净,连一点血迹都没有留下,早起的人们路过这里,已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那一番激烈厮杀不可能没人听见,只是普通百姓怕惹祸上身,没有人敢向外声张。
早朝上冯观岚没出现,朝臣们也不觉得稀奇,他的职位特殊,缺席早朝是常有的事,大家不过在心里猜测一下,昨晚又有哪个倒霉蛋落入了他的魔爪。
说起来,最近几个月那些打着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江湖人士也越来越猖獗了,时不时的就有官员被掳走或被杀死在家中。
因着那些人下手的对象确实都不干不净,出了事家里人也不敢大肆宣扬,抑或者上面的人怕受牵连,不准他们到衙门报官,只能随便找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前些天,礼部的刘侍郎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两天。
就在大家都以为他凶多吉少的时候,他又莫名其妙地回来了,说自己被人套着麻袋扔去了乱坟岗,差点被野狗吃掉。
如此以来,官员们更是人心惶惶,开始豢养更多的家奴打手以保障自己的安全,官位越高,养的打手越多,官位低的,只能在家中多养些恶犬,防止夜间有匪徒入宅行凶。
这样的大环境下,很多人已经无心政务,早朝上也是能省则省,没有大事都懒得开口。
皇帝本就讨厌上早朝,前一晚纵欲过度没休息好,靠在龙椅上昏昏欲睡,巴不得早朝赶紧结束,好回去搂着美人睡个回笼觉。
贺云阶心里还想着冯观岚被人救走的事,也没有闲情听朝臣启奏那些不痛不痒的事,贺平川见此情形,便以眼神示意临朝太监宣布退朝。
太监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门外忽有侍卫来报,说靖南王受不住京城的酷寒天气感染了风寒,在外面看了几个大夫都不见效,请皇帝准允靖南王妃回府为他医治。
楚轩困得迷迷糊糊,听到靖南王妃的名字才算来了点精神,根本没听清侍卫说的什么内容,便直接摆手道:“准了。”
朝臣们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靖南王是靖南王妃的夫君,夫君生了病,做妻子的回去探望是应该的。
贺云阶却不这么想,靖南王身强体壮,怎么可能下一场雪就染上风寒?
便是染了风寒,城中那么多大夫,难道没一个管用的,何必非要大张旗鼓在早朝上请示皇帝,让靖南王妃出宫?
只怕事情不是风寒这么简单。
贺云阶略一思索,很快就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是冯观岚被靖南王救了去?
昨晚他派出的刺客都是顶尖高手,并且人数众多,那种情况下,有几人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冯观岚救走?
可如果真是靖南王,他的人马都在城外,单凭他和为数不多的几个随从,想从那么多刺客手中救走冯观岚,也是不可能的事。
难道说他的人马早已暗中进了城?
贺云阶想到这种可能,立刻向皇帝请示道:“宫外如今不怎么太平,臣愿护送靖南王妃出宫,顺便替陛下慰问一下靖南王,以彰显朝廷对靖南王的看重,请陛下准允。”
“你说什么?”楚轩这才听出靖南王妃要出宫,有点后悔自己刚刚答应得太快,这会子想收都收不回了,只得点头道,“去吧去吧,早点把人给朕……给太后带回来,太后的病离不开她。”
朝臣们暗自在心里翻白眼。
他们这位陛下,还真是热衷于强占臣妻,几年前远在晋州的云阳郡王携妻子回京为太后祝寿,陛下觊觎其妻美貌,强行将人留在宫中做了云妃。
云阳郡王受此大辱,回到封地后一病不起,没多久便撒手人寰。
云妃听闻噩耗,悲痛欲绝,终日郁郁寡欢,容颜憔悴,很快就失了圣宠,被皇帝遗忘在当初精心为她建造的金雀宫里。
现如今,这位多情又薄情的陛下,又将主意打到了靖南王妃身上,可靖南王和靖南王妃显然没有云阳郡王夫妇那么好拿捏,这事要是闹开了,只怕会很难收场。
不过话说回来,陛下觊觎靖南王妃也就算了,小阁老在里面掺和的什么劲儿?
难不成,他想替陛下把靖南王妃弄到手,让陛下沉迷美色,以便他们贺家更好地把控朝堂?
唉!
皇帝昏聩,奸臣误国,这大晏王朝的气数怕是不能长久了。
……
太医院里,楚昭刚用完早饭过来,还没开始做事,贺云阶就找了过来,简单说明来意后,请楚昭立刻动身前往靖南王府。
楚昭暗自心惊,如果慕容骁只是得了风寒,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让她回府,难不成出了别的什么事?
总不会是冯观岚真的遇刺了吧?
她之前猜测着贺云阶有可能会对冯观岚不利,便传信给慕容骁,让他暗中保护冯观岚。
但她只是猜测,并不确定贺云阶一定会有所行动,眼下看来,贺云阶还是对冯观岚下了手吗?
这孙子!
楚昭心念转动间,笑着看向贺云阶:“也不是什么大事,怎敢劳小阁老大驾,不如让冯公公陪我回去一趟吧?”
贺云阶与她对视,淡淡道:“冯公公缺席了今日的早朝,大家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难不成王妃是知道的?”
“啊,这样吗?”楚昭吃惊道,“我不过随口一说,我连宫门都出不去,怎会知道他在哪里?”
贺云阶观她神色,拿不准她是不是在说谎,半晌才道:“既然如此,王妃就不要惦记他了,还是由本阁送王妃回去吧!”
楚昭不置可否,只笑着问他:“小阁老没有别的事吗,一直围着我打转,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以为你爱慕于我了。”
贺云阶心头一跳,却没有像从前被她调戏时那般慌张,而是面无波澜,八风不动地回道:“王妃貌美倾国,才情出众,被人爱慕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楚昭对他的回答很是意外,略一沉吟,突然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眼神满是戏谑地问道:“这么说的话,小阁老是真的爱慕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