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在信上特地叮嘱张行舟要小心行事,注意安全,还说宁可多费些周折,也不能将自己置身险境。
萧驰见她如此看重张行舟,索性把信也给张行舟看了一下。
张行舟没想到楚昭会在给萧驰的信中提到自己,并且还写这么多关心他的话。
他感动之余,又担心萧驰会不高兴,特意解释道:“王妃只是关心下属,没有别的意思。”
萧驰哈哈一笑,却又意味深长道:“张将军有吗?”
张行舟一愣:“有什么?”
“别的意思。”萧驰说,“张将军对我家阿昭有别的意思吗?”
张行舟心头一跳,忙矢口否认:“没有,我没有。”
“有也没关系,只要阿昭没有就行了。”萧驰一脸骄傲地说,“我家阿昭这么优秀,值得天下儿郎心悦,但她只心悦于我。”
张行舟:“……”
原来他是为了炫耀吗?
虽然确实值得炫耀。
“你在城中都探听到什么?”萧驰秀完了恩爱,开始言归正传。
张行舟神情变得凝重,将自己在城中探听到的情况一一讲给他听。
“占领西宁城的这拨西戎军是由西戎二王子率领的,此人骁勇善战,嗜杀成性,却也好大喜功,因他兄长在凉州失了利,他现在很是得意,大摆宴席为自己庆功,不仅从城中挑选了许多美貌的姑娘供他和将士们取乐,还将一些老人和孩童捆绑在柱子做为箭靶来行酒令。”
“可恶!”
萧驰一听就来了气,狠狠一拳砸在几案上。
他打过无数的仗,见过太多太多因战争而饱受苦难的人们,也见过太多太多被敌人摧残致死的百姓,但每每听闻,还是忍不住义愤填膺,心如刀绞。
仅凭这一点,西戎二王子在他心里已经被判了死刑。
那个弃城而逃的指挥使陈仓,同样也得死!
张行舟守卫西宁五年之久,对西宁百姓的感情自是不同,看着几案上被萧驰拳头震得摇摇晃晃的茶水,心里的愤怒也如烈火燃烧。
“你接着说。”萧驰强忍怒火道,“城中可还有残余的西宁兵士,里面可有你认识的人?”
“有是有,但他们如今全都作为俘虏被关在战俘营中,营地四周有重兵把守,谁若愿意投降,可向守兵提出申请,不愿归降者,就被驱逐到演武场,作为流动的箭靶子让西戎兵士用来练箭。”
张行舟说到这里,想起自己昔日同袍所遭受的虐杀,不禁红了眼圈。
“大将军想必也能猜到,我那些同袍,之所以会被西戎人俘虏,就是因为他们不肯与陈仓一起弃城跑路,这样的心性,又怎会愿意向西戎人投降?
因此,一个战俘营七百余众,无一人主动投降,却在第一天,就被西戎兵士射死在演武场上一百多人,若非西戎狗还想留着明日继续取乐,只怕七百人一天就死完了。”
九尺高的汉子,说着说着便带上了哭腔,喉咙哽咽再说不下去。
他仰头逼退眼泪,冲萧驰抱拳单膝下跪:“末将想要救出落难的同袍,也想尽力解救西宁城的无辜百姓,还请大将军鼎力相助。”
“起来。”萧驰弯腰将他扶起,“你的同袍,亦是我的同袍,你忧心的百姓,我亦同样忧心,不用你说,我也会不遗余力救他们出来,这便是我回来的意义所在。”
张行舟动容,起身再向他施礼:“多谢大将军。”
萧驰伸手托住他:“保家卫国,何须言谢,此一战,你我必要将西戎全军覆没,方不负将军之名。”
“是。”张行舟哽咽应道,“末将愿听从大将军调遣,肝脑涂地,也要将西戎狗赶尽杀绝。”
“好,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再完善一下计划,天黑之后,你再进一次城,想办法通知战俘营所有同袍,让他们选出一部分人向西戎狗投降,并想办法取得西戎二王子的信任,好与咱们里应外合,推进下一步计划。”
张行舟点头应是,两人坐回到几案前,对着舆图细细商讨。
两人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将,又同为性情中人,脾气禀性也有许多相似之处,因此交流起来特别默契,彼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萧将军送水进来,见两人十分投机,出去和铁锤说:“王爷是大将军的情敌,张行舟也是大将军的情敌,为何大将军对这两个情敌的态度截然不同?”
铁锤还没从痛失阿傲的伤感中走出来,正坐在帐篷前的空地上晒太阳,闻言瞥了他一眼道:“这是你该操的心吗,有空多操心操心你宝贝儿子吧,再不管管就要被别的鸟拐跑了。”
萧将军嘻嘻一笑,挨着她坐下来:“我忙着伺候萧大将军,脱不开身,你就不能替我管管儿子吗?”
“凭什么?”铁锤把眼一瞪,“那是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我凭什么管它?”
“怎么不是了?”萧将军说,“你嫁给我,不但能白捡一个大胖儿子,它连儿媳妇都给你找好了,这好事上哪找去?”
“……滚!”铁锤话都懒得说,黑着脸叫他滚。
萧将军非但不滚,还挤过来用肩膀撞了她一下:“铁锤妹妹,你看春天都来了,萧元帅一只鸟都有伴了,你还要让我再等多久呀,男人的青春也很短暂的你知道吗?”
“青春短暂?你再不滚,你的人生也会很短暂的。”铁锤拎起锤子对他怒目而视。
萧将军像被蛇咬了屁股似的跳起来,一溜烟跑走了。
这天夜里,张行舟借着熟悉地势之便,又摸黑从防守最薄弱的一处城墙进了城,趁着夜深人静偷偷溜进了战俘营。
次日一早,俘营里先后有人因不堪被当成箭靶而选择了投降。
西戎二王子闻讯猖狂大笑:“说什么誓死不降,这才不过两天,就有人撑不住了,去把他们带上来,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手下领命而去,带了七八个战俘过来。
二王子握着皮鞭从几人面前走过,眼里闪着嗜血的光:“你们这些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贱骨头,既然要投降,就拿出你们的诚意来,说一些让本王觉得有价值的东西,否则,你们照样活不成!”
“我说,我说……”
其中一个战俘抢先举手,仿佛生怕别人抢了他的功劳,开口急切道,“昨天晚上,有大晏的奸细混进了营地,想要我们和他里应外合把你们赶出西宁城。”
“什么?”二王子大吃一惊,愤怒道,“本王的防守如此严密,竟然还有奸细能溜进来,快说,他是什么人?”
“是从前的西宁守将张行舟,他说他今晚还会再来。”
二王子握着皮鞭,眼珠子飞快转动,片刻后才道:“好,今晚本王会让人在营地设下埋伏,他若来了,你便可活命,他若没来,本王就让你见识一下我们西戎武士活剥人皮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