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回顶替了冯观岚的身份后,便顺势住在了宫里。
他给楚昭写信,把自己救出云七,顺带着救了陆家族长陆有道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楚昭,同时提醒楚昭,千万小心冯观岚,别让他拿到靖南王的扳指。
因为根据陆有道提供的信息,冯观岚已经通过威逼利诱把京城四大家族的扳指拿到了手,倘若再让他拿到靖南王的扳指,他就真的要称帝了。
为防止他偷偷溜回宫去承天殿取诏书,徐回不但加强了几个宫门的防守,承天殿也派了人日夜把守,确保万无一失。
楚昭收到徐回的信时,已经进入义县境内,再有五六天便可到达京城。
看到徐回在信中说四大家族的扳指已经被冯观岚拿走,并叮嘱自己看好靖南王的扳指,楚昭气得又忍不住想把慕容骁一顿好打。
慕容骁自从得知扳指的秘密后,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他最渴望的东西,在他手上戴了十几年,他却浑然未觉,直到弄丢了,才知道原来自己离那个位子如此接近。
近到只需要集齐另外四枚扳指。
他在想,这样的阴差阳错,是不是说明上天注定他与皇位无缘。
如果是这样,那他处心积虑谋划多年又算什么?
人算不如天算吗?
他越想越沮丧,越想越迷茫,忽然间就失去了方向。
是不是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动那个心思,他就该好好地当他的靖南王?
可他那时真被朝廷逼急了,如果他不反,最终就会被朝廷灭掉。
他想活命,就只能逆天而行。
那时的他以为自己一切的筹谋都是为了有一天杀入京城夺下皇位,可是现在,他却忽然意识到,也许他所有的准备工作都是为楚昭准备的。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等楚昭到来。
而他,不过是楚昭的一个马前卒。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还有什么好争的?
北渊见他消沉,背着祁凤山悄悄劝他:“其实云州挺好的,那里有我们熟悉的一切,有我们的家人,还有那么多需要王爷守护的民众,只要王爷愿意,摄政王肯定会给王爷各种便利,朝廷也不会再挤兑王爷,慕容家族两百年的基业也可以得到延续,或许这才是老王爷最愿意看到的结果。”
慕容骁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沉默许久,才说了一句:“这话别让祁先生知道。”
北渊觉得王爷应该是听进去了,虽然一时还下不定决心,但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发自内心地认为,王爷回云州,对大家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
……
最近一段时间,因着掌印大人突然对朝政松懈下来,朝中官员也都相应的有所懈怠。
徐回接手之后,迅速处置了几个玩忽职守的典型,令朝堂的氛围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大家纷纷猜测,掌印大人是不是前段时间受了什么伤得了什么病,以至于无心管理朝政。
如今身体康复,又恢复了往日杀伐果断的雷霆手段,甚至某些方面更胜以前。
大约是孩子心思纯粹,小皇帝比其他人更敏锐地感觉到了掌印大人的变化。
对比两年来一直陪伴自己的掌印,和最近一段时间的掌印,他觉得眼下的掌印更有威严,处事更为干脆利落,但同时又不让他感到害怕,反而有点不受控制地想要与之亲近。
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有一回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时,就把自己的想法和太后说了。
太后是知道冯观岚的秘密的,当初推小皇帝上位也是她和冯观岚合作的结果。
此时听小皇帝说掌印大人和从前有点不一样,她便立刻警觉起来,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去试探一下。
这天上午,徐回和小皇帝在勤政殿处理朝政,太后亲自提了一篮子在井水里镇过的葡萄来给他们消暑。
徐回还没见过太后,只是听楚昭说过,当今太后才二十多岁,十分年轻,也十分明事理。
盛平帝看到太后进来,放下笔叫了一声母后,绕过书案来给太后见礼。
徐回也起了身,不动声色地看着母子二人的互动。
他没有和太后打交道的经验,因此只能先按兵不动。
太后免了盛平帝的礼,把葡萄递给他,让他拿去和掌印一起吃。
盛平帝乖巧应声,提着葡萄送到徐回面前:“掌印先尝尝。”
徐回拈了一颗放进嘴里,点头道:“不错,又甜又清凉,但陛下要克制,不可以贪吃,免得吃坏了肚子。”
太后笑着看他,说:“掌印现在对陛下很温和。”
徐回低头看了看盛平帝,若无其事道:“这半年来陛下进步很大,已经不需要我再严加管教,他接下来要学习的是仁厚爱民,帝王胸襟,而我这个做老师的,自然要以身作则。”
太后又笑:“掌印不但对陛下温和了许多,对哀家也耐心了许多,以前你做事是不会和哀家解释的。”
徐回听到这里,已然听出了试探的意味,却仍是面不改色:“太后觉得这样不好?”
“没有不好,就是有点意外。”太后说,“记得掌印以前和哀家说过,哀家不需要事事都问为什么,只要做好皇帝的母亲就行了。”
徐回看看她,又看看盛平帝:“世事并非一成不变,皇帝大了,要懂得道理就多了,太后也是一样,朝堂未稳之时,咱家需要的是您全力配合,没有时间事事与您解释,现在朝堂已稳,大局已定,闲来多说两句有何要紧?”
“原来如此,哀家懂了。”太后笑着说,“那哀家就不打扰掌印和陛下处理政务,这就回慈安宫去了。”
“恭送太后。”
“恭送母后。”
徐回和盛平帝一同向她道别。
太后走出勤政殿,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
这个掌印,绝对不是冯观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