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玛泰姬禅房当中,严肃的对话氛围终于被打破了,斯特兰奇将那本黑色的笔记本合上了,重新放在了两人中间,然后用手指轻点封面并问道:“你觉得是谁在向我们解释这一切?”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斯塔克用酒杯挡住了嘴,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并说:“之前发生的那一切乱子,阿斯嘉德科技博览会上的闯入者、突如其来的会员礼物、满大人和他的十个戒指,乱糟糟的孩子们,以及更多……”
“所有的事情之前毫无征兆,之后突然爆发,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每件事的动机、手法和收获乱的像是一团毛线球,所以你当然会想到一个名字——席勒。”
斯特兰奇抿着嘴没有做回应,但他其实是在表示自己不需要做回应,这是明摆着的事。
整个宇宙当中,哪里出了乱子哪里没出乱子、哪里少了东西哪里多了东西、谁杀了谁谁没杀谁、谁和谁合作谁和谁不合作、哪家办红事哪家办白事、哪处敲锣哪处打鼓,想得到这所有问题的答桉,只需要做一件事——找席勒。
这不仅是光辉联盟众人的共识,也在逐渐发展为所有地球超级英雄的共识,就连马特都已经选择在第一时间去诊所里找席勒,还能指望谁不会这么做呢?
看到斯特兰奇脸上笃定的表情,斯塔克却露出了一个十分复杂的神情,斯特兰奇凝视着斯塔克的脸,眯起了眼睛,他还没等问,斯塔克就主动说。
“我知道你们都怀疑席勒,但他有不在场证明人。”
“谁?”
“我。”
伴随着斯塔克的讲述,时间回到大约两周之前,正在实验室里盯着仪器的斯塔克突然感觉到心念一动,另一个灵魂的声音出现在他脑海中,但他已经很熟悉了。
“纳尔消失了。”
那是蝙蝠侠的声音,斯塔克拿着笔的手腕轻轻的顿了一下,他把手中的笔转了一下,说:“不重要,反正我们对他的研究已经基本完成了,他也没什么用了。”
说完斯塔克站起来将窗边的百叶窗帘拉了下来,在离开贾维斯这么久之后,他终于有了一点自理能力,起码搞清楚了百叶窗怎么拉下来又怎么合上扇叶。
“你觉得是谁干的?”
“还能是谁干的?”
蝙蝠侠显得有些沉默,但过了一会儿,他说:“你所认识的那个席勒与我认识的不同。”
“但本质上是一样的。”斯塔克毫不拖泥带水,他把手中的笔扔回了笔筒,失败了,但也没有再管它,而是走到放小型仪器的柜子旁边,借助玻璃门的反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然后走到门边拿起大衣,穿上外套。
“你打算就这么去找他?”
“不然呢?”
蝙蝠侠又有些沉默,似乎不知该对斯塔克的行动力作何评价,但在斯塔克走出门去的时候,蝙蝠侠又说:“你拜访他不带礼物吗?”
“我就是去找他问问他的计划而已,带什么礼物?”斯塔克的语气中充满着不解。
“你觉得你直接冲过去,他会告诉你真相吗?”
“我不直接冲过去他也不会告诉我真相。”
蝙蝠侠又沉默了,斯塔克一边往外走,一边扬起了手说:“得了,没那么多弯弯绕,我每年最少花2亿美金在我的精神健康管理上,佩珀和奥巴代亚都可以作证,这还比不上彬彬有礼的递一瓶红酒过去吗?”
蝙蝠侠不说话了,但是他可能感觉到他的态度并不赞同,斯塔克一边乘上飞梭一边说:“从你的态度我就能感觉到,你遇到的那个席勒应该和我认识的这个有很大的不同,他大概很讲究礼节。”
“对我认识的这个席勒来说,如果我现在拎着一瓶对除我之外的任何人来说都贵的要死的红酒去找他,他一定会在我的精神健康管理预算上狠狠添上一笔,来治疗我因焦虑症而并发的社交不良症状。”
“随你的便。”蝙蝠侠只能这么说。
飞梭很快停在了阿卡姆疗养院,可前台的接待人员告诉斯塔克,席勒并不在这里,斯塔克有些得意洋洋的说:“看吧,我就知道,他现在准是在研究纳尔呢,席勒会消失几天,谎称是去度假,紧接着就会有一连串复杂到令人头疼的计划摆在我们的面前,我太了解他了。”
“你打算阻止他吗?”
“当然不,他的计划大多是有益的,而且总是能将许多纷繁复杂的事理成一条又一条线,让它们归于同一个目的,然后再分散成许多不同的小目标,一口气完成它们。”
“老实说,这在我看来像个奇迹,但不论对我还是对人类,或者是九大国度来说,都不算是坏事,也可以说是大有裨益。”
“但的确在某种程度上,我必须阻拦他,因为完成这个计划的过程当中,他在无节制的消耗他自己,之前我弄不懂他那一连串复杂的计划,找不到插手的时机,想干扰他又怕自己搞砸一切,现在可大不同了。”
蝙蝠侠在斯塔克的脑中传来了一个肯定的念头,他用一种平铺直叙的陈述句语调说:“你抓住一个线头,我就能破解一切。”
“谢谢你,老兄,要不是你是个跟我一样的阔老,我肯定愿意花大价钱雇佣你当我的幕僚。”斯塔克吹了个轻浮的口哨说。
“还是留着支付你的精神健康管理费吧。”
斯塔克丝毫不在意蝙蝠侠特有的冷幽默。
他们两个的状况非常古怪,他们本应该是双方最不喜欢的那种人,对蝙蝠侠来说,斯塔克太过感性,情绪激动,总是喜欢在严谨的计算和推断当中加入太多的灵感,无所顾忌的拉低做事效率,生活不能自理,私生活还比较混乱,抽烟酗酒泡吧样样不缺,是个十足的浪荡子。
对斯塔克来说,蝙蝠侠像个老古板,生活必须一板一眼,毫无激情可言,怀疑心太重,追求细枝末节,认为灵感迸发出的火花只会推迟事件完成的效率,追求绝对的理性,还总喜欢说冷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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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两个人确实很难合得来,但神奇的是,在他们共用一个身体的这段时间里,他们都没有克制自己的那些缺点,甚至是主动放任,让它们突出的显现出来。
斯塔克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喝醉过了,那只是他之前焦虑症发作,逃避现实的表现,但最近一段时间里,他很喜欢在实验之后小酌,让酒精麻痹自己的大脑,也在某种程度上麻痹蝙蝠侠的大脑,或者把自己扔进震耳欲聋的舞池,尽情摇摆身体。
蝙蝠侠强迫症越来越严重,每一根笔、每一张纸都放在它们指定的位置,在每一页的日历上以不同的符号指向不同的密码,然后再指向不同的行动,记住他们见到过的每一张脸,记住每个人最微小的外貌和行为细节,并分门别类的储存它们,所有生活上的细节都井井有条,日复一日。
他们在一个人的时间里体验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放浪与古板,轻松与严谨,闲适与紧张。
钢铁侠和蝙蝠侠也并不是完全不为社会眼光所困,在正义联盟当中,蝙蝠侠不能放任自己喝醉,因为他是所有人的指望,在复仇者联盟当中,钢铁侠也不能表现的太紧张,因为那会让所有人都紧张。
在他们使用自己的身体时,因维护形象和身份而不能去做或者因人格而想不到去做的事,在他们共用一个身体的时候,便可以尽情去做了。
紧张的人体会放松,随意的人体会严谨,会补足他们在社会身份和精神需求方面的空白,使精神状态更为稳定,行为更为健全。
蝙蝠侠和钢铁侠在某种程度上理解了席勒把自己切成那么多片的原因,当你将人格中所有片面的特质切分开来,让它们以自己的特长主导不同时间段的生活,便能够更完美的对外适应社会,对内治愈自己。
现在蝙蝠侠和钢铁侠正在探索,假设他们是一个人的两个人格,要如何分配他们的特长,来更好的适应生活,需要灵感的时候是斯塔克来,而需要推论的时候是蝙蝠侠来,以及还有更多的细微的生活层面的事。
当他们共用一个身体的时候,对方的思维和灵魂波动都能够很好的被体会到,这样在他们分开后,他们便能够借鉴对方在这个时间段里处理问题的方法,在该轻松的时候轻松,该紧张的时候紧张。
蝙蝠侠和钢铁侠几乎拥有同等的智慧,因此他们不必担心在对方接管身体的时候使大脑生锈,或困于智力而无法很好的接替上一个人的工作,他们思路衔接的流畅又迅速,浑然天成。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如此绝妙的机会,让有同等智慧和理解能力、人格的优缺点互补的另一个你自己,在你的头脑中教你如何弥补缺点,发扬优点,他们都明白这一点,所以格外珍惜这一时光。
“你真的不打算准备礼物吗?”
在斯塔克重新登上飞梭之后,蝙蝠侠旧事重提,他罕见的开口解释了一部分他的想法:“如果没有席勒,我不会来到这里,我们之间也不会合作。”
“你想用礼物对他表示感谢?那简直老掉牙了。”斯塔克摇了摇头,摊开手说:“在我见到他的第一眼,我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这还不够吗?”
蝙蝠侠陷入了沉思,他感觉非常荒谬,肢体接触对他来说不是感谢而是酷刑,“对方身上到底有什么”以及“和他拥抱会有什么后果”的念头会持续折磨他大概一周的时间。
“好吧,让我来给你做个示范。”斯塔克毫不在意的活动了一下肩膀,看着飞梭稳稳的停在了神盾局特工培训学院的门口,刚刚前台接待人员告诉他们,席勒正在这里上课。
斯塔克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发现他们来的正是时候,席勒应该刚好结束一节课,于是他紧了一下大衣,摘下墨镜,用流畅而连贯的大步朝里面走去。
推开教室的门,以轻快的步伐走下阶梯,毫不在意逆行而过的学生人流,斯塔克朝着席勒喊了一声,走上去和他用力的拥抱了一下,然后说。
“我刚刚去疗养院找你了,你不在,他们说你在这上课,课上的怎么样?”
“还不错,怎么了?”
“没什么,谢谢你。”
“哦,不用谢,去食堂吗?”
“走吧。”
蝙蝠侠觉得距离自己行为健全还有很长一条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