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福兮祸兮
本来,景绣是很再见到乾隆的,但是,真的见到了,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仔细想想自己对夏盈盈的那个态度,那样的置身事外,或许真的伤了乾隆的心。唉!若不是原著和历史的影响力太大,她又岂会连句话都不敢说,拼命自保呢?
乾隆似乎也看出景绣的魂不守舍,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将目光放在老老实实侍立在一旁的和孝,这个孩子,以前可从来都不会那么老老实实站着,以往只要一看到他,就拼命的往他怀里钻,不管景绣怎么骂她没规矩都没用……
若说,那么一场戏,最让他心疼的是景绣,最让他自责是紫薇,那么最让他后悔的则是和孝,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该让一个那么小的孩子承受那么多。这么想着,乾隆招招手,“来,和孝到皇阿玛身边来!”
和孝连头都不曾抬一下,闷闷的应声,“是!”
乾隆想要像以往那样将和孝抱坐在自己的腿上,可是刚一伸手,便被和孝闪身给躲了过去,乾隆的手僵硬在空气中,一时间显得非常尴尬。乾隆的脸色变了几变,顿时觉得这孩子被自己惯坏了。不说他是皇帝的身份,就说他是她的阿玛,如此明显的示好,身为女儿有几个还敢甩脸子的?
乾隆收回手,不自觉的板起脸来,“和孝!”
话刚出口,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重了,害怕伤着孩子,不由得又软了下来,“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还想让皇阿玛给你道歉?”
和孝抬头,看向乾隆的模样有几分畏惧,但是仍旧高高的抬起自己的头,怎么看都一副外强中干的模样,不过,就算是这样,仍旧躬身恭敬有礼的开口,“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不敢坏了规矩!”
听着和孝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乾隆再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了,这孩子,到底还是吓到了,也不管和孝愿不愿意,硬把和孝拉到自己的身前,“好了,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儿臣不敢闹!”
和孝低垂下眼眸,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对乾隆的话没什么反应,但是僵硬的身体,还有微微颤抖的眼皮告诉乾隆,此刻她的心里也不平静,于是,乾隆也不以为忤,微笑着将和孝揽在怀中,“今天,朕命人做了和孝最喜欢的雪浸梅花酒,不过,不能多吃,现在天气还有些凉!”
和孝仍旧是那副表情,半点不为之所动的模样,反而是景绣听到有些担心,和孝很喜欢雪浸梅花酒,就算是天再怎么凉,问她想吃什么,答案只会是一个。但是不仅雪浸梅花酒不适合孩子,而且还特别伤脾胃,所以景绣一直严格的控制着,可是乾隆既然开口准了,她也不好说什么。
乾隆不知道景绣的心思,仍旧低头哄着和孝,以往若是和孝闹脾气,拿这些吃的用的哄她,效果还是很明显的,但是这次乾隆似乎有些破功了,最后无奈的像景绣求助。
景绣错开目光,看向别处,很随意的摆了摆手,轻咳了两声,“那个,臣妾觉得吧,自己的事情应该自己做才对!”
乾隆听了这话,真是哭笑不得,看看景绣,又看看和孝,最后竟然把目光看向偷笑的永珏身上,只可惜永珏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额娘那边,对自家阿玛求助的目光视而不见,反而饶有兴致的研究起这坤宁宫的桌椅是什么材料做成的。
和孝毕竟是个孩子,看到皇阿玛这样无助的模样,顿时什么气都没了,有些事情虽然她不是很懂,但是也知道那天她的皇阿玛骂她不是出自本意,是为了对付坏人不得不如此,更是为了保护她,之所以那样冷漠,只是有些气不平而已,现在哪里还气得起来?
看到和孝总算是露出了几分笑脸,乾隆捏了捏和孝的鼻子,“惯得你?!都敢甩脸子给朕看了!”
这样亲昵的举动,和孝再也板不住脸了,往乾隆怀里钻了钻,憋了憋嘴,很委屈的开口,“儿臣哪里敢?还不怕皇阿玛吗?”
乾隆叹了一口气,紧紧的将这个孩子抱在怀中,一个白莲教,真的让他失去太多太多了,身体上的伤害且不说,心灵上的创伤却无法忽视。曾经最疼爱的儿子,没了,父子亲情变成了一场笑话,尚未出世的外孙,没了,那个女儿还是他最愧疚的,若是最疼爱的女儿也因为这件事情和他生分了,他……真的是承受不了了……
景绣只是静静地看着,嘴角始终含着淡淡的笑意,和孝倒是解了她的尴尬!
顺手将永珏揽入自己的怀中,永珏毕竟是皇子,乾隆不会像疼宠和孝一样的疼爱他,景绣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多疼永珏一点,毕竟是小孩子,哪个不希望自己的父母多疼爱自己一点呢?看到永珏安静的近乎沉默,嘴角始终含着淡淡的笑,景绣就觉得很心疼,他太安静了,太懂事了,身边的人总会不自觉的忽略他,这对一个孩子来说,太不公平,所以,虽是双生,景绣还是多疼永珏多一点的。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和孝就是那个会哭的孩子,乾隆负责给她奶喝,那景绣就只好负责,多关心一下那个不会哭的孩子了。
晚间。
景绣挥手,无声的命所有的人都下去,然后亲自为乾隆擦背。
景绣毕竟是皇后,这种事情从来都不需要她来做,以前的景绣也不愿意那么卑微的去伺候乾隆,左右以前的乌拉那拉·景娴也不会那么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看到乾隆留下的那类似于遗嘱的信,她的心态就发生了变化,很想为他多做点什么,可能是补偿,也可能是……爱……
景绣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乾隆一直闭着眼睛,也不知道身后已经换了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听在景绣的耳朵里,却如同一记重锤敲击在心坎上一样……
“对不起!”景绣轻轻的开口,声音很小,但是在只有两个人的安静空间里,足够乾隆听到。
乾隆回头,带动了澡盆里的水,“哗啦”一声,有些诧异的看着景绣,“景娴?”
景绣微微垂眸,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乾隆伸出湿漉漉的手,抚着景绣拧在一起的眉头,轻轻的开口,“怎么了?为什么心事重重的?”
景绣也不管乾隆身上的潮湿,揽着乾隆的脖子,闷闷的开口,“对不起!”
对不起,明明不怎么赞同将五阿哥从养蜂夹道里放出来,表面上还要装贤妻良母,拼命的装好人。甚至不忘趁机为永璂讨些福利,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汲汲营营的算计于你!
对不起,遇到夏盈盈的时候置身事外,若是真正的乌拉那拉·景娴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声誉受损。
乾隆听到这声对不起,微微一笑,有了这句道歉,够了!
“没关系的!”
景绣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只是眼泪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这一刻,她似乎真切的了解到幸福的眼泪是什么!什么都不用说,不用解释,只要心里有彼此,就够了!
目光无意间看到乾隆受伤的胳膊,景绣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头又皱在了一起。紧张的拉过乾隆的胳膊,小心的错过伤口擦干,看着原本结痂的伤口,因为遇水而泛白,甚至有些去痂的迹象,不禁有些心疼。不是心疼这伤,毕竟这不算什么大伤,只是心疼他当时的处境,当时那么危险,若不是富察皓祥和素问及时赶到,只怕……
想起来,景绣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以前总觉得乾隆是个绊脚石,甚至她曾经想过,想办法杀掉乾隆,辅佐永璂登基就万事大吉了。可是真的到了那一刻,拿到乾隆的信,景绣才知道,这个人,其实帮他们母子挡了很多的风雨,如果不是他,自己根本没办法享受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朝堂的事情更是风云变幻,就算她是21世纪的人,也绝对应付不来,就算乾隆那百转千回的心思,就不见得是她能对付的,更何况,那里面还有很多事情是乾隆没说的。
“下面那些人是怎么伺候的?伤口不能碰水,不知道吗?”景绣看向乾隆的目光充满了埋怨,甚至有些生气。
看到景绣这抱怨的样子,乾隆忍不住乐了起来,也不为下面的人辩解!他是皇帝,他说要沐浴,就算很不妥,下面的人也不敢多说什么,更何况,现在他的伤口都已经好得差不了。
被人这样关心,对乾隆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还别说,真有点疼!”
高无庸也就是没听到这话,若是听到这话,一定恨不得去撞墙,当初受伤的时候,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现在眼看着要好了,却又疼了,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景绣娇嗔的横了他一眼,“那还不起来上药?”
乾隆听了这话,像个小孩子一样乖乖的按照景绣的吩咐起身,然后穿衣。
看着景绣认真的上药,眼中除了他的伤口,似乎看不到别的,乾隆只觉得甜到了心里,眼珠子微微一转,轻轻的“嘶”了一声。
下手轻到不能再轻的景绣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甚至失去了往日的精明,没有看出乾隆的恶作剧,“弄疼你了吗?我轻一点,马上就好!”
说罢,更加小心起来,甚至趴在乾隆的胳膊前,“呼呼”的吹气,希望这样能缓解乾隆的疼痛。
景绣不这样还好,这样温热的气体吹拂在皮肤上,乾隆一时间,只觉得心痒难耐,也不管自己手臂上的伤,反手将景绣揽在身前,手臂像一把钳子一般死死的将景绣固定在自己胸前,嘿嘿一笑,就要映上一吻……
可是,景绣阻止了他的动作,用手堵住他的嘴,“别这样,先上药!”
乾隆根本没什么事,对上不上药,根本一点也不在意,于是坏笑一下,突然张嘴含住景绣的手指,就要咬下去……
“呸,呸,呸……”上一刻还坏笑着占景绣的便宜,下一刻便不顾形象的吐起了吐沫,原来,景绣的手刚刚为他涂药,他那么含在嘴里,药自然就吃了下去,那味道定是极难受的,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了。
从挣脱不开,景绣就反应过来了,乾隆那是故意捉弄她呢!所以,看到乾隆吃瘪的样子,明晃晃的幸灾乐祸,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
乾隆瞪了景绣一眼,大着舌头说:“还不去倒水?”
景绣缓缓的起身,颇为恭敬的行礼,“是!”
然后风姿绰约的走了下去,持起茶壶的动作更是优雅得很,但是乾隆却没有心情欣赏,反而恨得牙痒痒,这个女人,就是故意的!就在他想要起身自己动手的时候,景绣却又快速的将茶水递到他身前……
用了不少茶水漱口,乾隆才觉得好一点,转而回头看向景绣。
原本还偷笑的景绣发觉到乾隆的目光,连忙坐直了身体,收敛起笑容,一本正经的端坐在那里,好像之前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人不是她似地,“皇上,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乾隆哭笑不得,伸手点了点景绣的额头,“越活越回去了,还不去洗手?要朕帮你呀!”
自此之后,景绣和乾隆的感情越来越好,前几天,乾隆对景绣那是宠爱,景绣战战兢兢的接着,小心的应对,两人的相处模式是不平等的。可是经过白莲教一事之后,景绣对乾隆少了几分畏惧,时不时的恶作剧一下,两人相处起来多了几分平等的意味,感情自然也就越来越好了。乾隆一个劲儿的说景绣越来越孩子气了,但是却很享受那样的状态。
当然,就算是这样,也不是独宠,乾隆还是时常会临幸别的女人,甚至又有人传出了喜讯!
景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她也明白,这事是难免的,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毕竟,距离最小的十三格格出世,已经有两年多了。这两年多一只没有孕事,证明乾隆也顾及着子嗣的数量,所以她也不是很担心。所谓穿越人士嫁给皇帝便会独宠,六宫无妃,只是作者的美好愿望,像景绣那么冷静清醒的人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她这么放心,最主要的是,永璂越来越本事了,他这两年在军营里混得很不错,就是乾隆提起来,目光中也满是激赏,忍不住夸上两句。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这天,景绣发觉乾隆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好。
景绣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人,跟在乾隆身边那么久,对于乾隆的情绪变化,她多少也是能掌握一点的,虽然乾隆什么都没说,但是景绣还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了,他有心事。
遇到乾隆有心事,景绣也不敢多问,后宫不得干政,她可不想给乾隆留下个恃宠生娇的印象,所以,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她都是不说话,静静地奉上一杯茶,轻轻的给乾隆捏着肩膀,给他放松一□体。
也就是这一点,让乾隆很是窝心,这后宫的女人,凡是得宠一点,入得了他眼睛的人,哪个逮到机会都是为自己或娘家求恩典,只有景绣不会。同样是皇后的娘家,富察家族势力庞大,可是乌拉那拉家族却什么都没有,而景绣也从未求过什么。
当然,富察家的人争气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但是乌拉那拉那么大的家族也不是没有拿到出手的人才,这次,或许是给乌拉那拉家族一个立功的机会,总该给他们点什么……
对于景绣这贴心的举动,乾隆也是很感动,很享受的,在觉得够了的时候,他轻轻的拍了拍景绣的手,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微微叹了一口气,“景娴,缅甸猛白犯我云南边境,朕想让永璂在傅恒身边做个副将,好好的学习历练一下,你怎么看? 对于缅甸一战,景绣早就有心理准备,所以也不觉得惊讶,只是没想到乾隆会这么快就让永璂上战场。永璂……年纪还是小了点,但是乾隆会这么做,证明他看重永璂,想要培养他,还真难取舍。
“臣妾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从大义上来说,为君父,为大清效力,是永璂该做的,可是,臣妾私心里,实在不舍得永璂去,战场上刀枪无眼的,万一……当初他要去军营,臣妾就舍不得,只是那孩子个性倔,臣妾拗不过他,这才顺了他的心意,为了这个,臣妾已经两年没见到他了,现在又……”景绣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看到景绣掉眼泪,乾隆忙安慰她,“所以,朕让他跟在傅恒身边啊!傅恒有深厚的经验,会照顾好他的!而且,哪里有两年?明明才一年多一点而已!不过是没回来陪你过除夕而已!”
“臣妾当然信得过傅恒大人了,只是……还是放心不下啊,皇上怎么会明白做母亲的心情?”
乾隆摇摇头,很无奈的说:“那怎么办?朕今天都已经下过圣旨了,总没有朝令夕改的道理吧?而且,这次是永璂主动请缨,朕也考虑了很久,他参加不少次的剿匪,也累积不少经验,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见识一下真正的战争,对他的成长也是有好处的,他不是一直说想成为大清的巴图鲁吗?”
景绣有些生气的看着乾隆,有些闷闷的开口,“皇上既然都已经有了决断,还问臣妾做什么?”
乾隆也很无奈,挑了挑眉头,“朕这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吗?”
景绣转过身去,颇有几分赌气的色彩,“至少,至少永璂走之前,应该回来一趟吧!”
乾隆将景绣的肩膀扳回来,微笑着看着景绣的眼睛,“是,朕命他回来一趟,这样总行了吧,皇后娘娘?”
景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依偎在乾隆的身前,眉头却皱了起来,这样真的好吗?乾隆是个长寿的皇帝,永璂如此锋芒毕露,是好事吗?将来他会猜忌永璂吗?早知道能安全闯过废后这一关,就不该让永璂去军营的,现在想要藏拙都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