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我很乖,在自己的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待着。画是画了几幅的,只不过再也找不回来当初的神韵了。书法也练了一些,却因为没有多年的功底,也只是到了能看得入眼的地步。
陆丰年来看过我几次,我向他讨教了点棋路,只不过下棋太费脑子,我虽然明白了基本规则,但是不愿意动脑子多想,也就放在一边了。反倒因为他来了,我有的是时间向他讨教诗书典故,也看了一些杂书,别的不说,长见识倒是个很好的办法,反正我是知道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时候就连陆丰年都被我问住了,每每都要他会去翻了好久的书才能回答我的问题,如此一来,我就更长学问了。
一来二去,我对这个弟弟的印象好了很多,并没有因为父母对他多了一点宠爱,就记恨在心。
因为父亲陆铁戈是个文人,对读书功底要求极高,更喜欢附庸风雅,教出来的子女也都是个风雅人物。父亲自己不必说,就连从前的陆丰盈也是个爱琴之人,只是被我的突然失忆给毁了。
但是陆丰年还会抚琴,他是没忘的。
为了能帮我恢复记忆,或者就算想起琴技也好,陆丰年也愿意没事的时候教我抚琴,只不过我这个徒弟有些蠢笨,教了好久,也只是入门而已,会弹两首简单的曲子,更难一点的,只能等我日后练好了再说。
这一日,陆丰年从书院回来,例行公事一般的来了我的院子,看我无聊的扒拉着琴弦,根本不成个调子,就知道我的心不在抚琴上,于是说道:“不想弹就别弹了,白白浪费了这么一张好琴,我向父亲讨要,他还不肯给。若是你一直这么不长进的话,看父亲还是否向着你。”
“父亲明明更向着你好吗?送你去书院,让你学这个学那个,还交了不少朋友,可我呢?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每天只能一个人看着头顶上的一片天,无聊死了。”我将琴推开,抱怨道。
陆丰年到底不像父亲母亲那么迂腐,见我无聊,就问道:“那你想怎么样?母亲可是严命我不准放你出去的,一定要在你出嫁以前,至少有那么几样拿的出手的才艺,她才肯放过我的。不过你是我姐姐,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还是可以答应你的。”
我看了他一眼,还是很真诚的。陆丰年年纪还小,还没有变得那么不通人情,不可变通,还好,还好,还有改正的机会。
我笑了一下,道:“陪我聊聊天吧,聊聊你在外面遇到的有趣的事,虽然我无法亲身参与,无缘相见,但是让我听听,乐呵乐呵也好。”
陆丰年想了一下,笑道:“还真有一件事情,但就不能说是有趣了。那就是听说边境现在又战乱了,南楚与我齐国自从签订免战协议以后,也推行了互市互通,但是两国百姓对彼此都有敌意,总觉得对方欺负了自己,总有摩擦。前两天因为这个问题,终于大爆发了,楚国的边城云州派出了自己的守城军队,一路开拔到泽州城下。到现在两军还在对峙,也不知道泽州的府官是怎么想的,都大军临下了,还这么稳得住,一点都没有想尽快解决问题的意思。”
陆丰年说的轻松,只当是个笑话而已。宁安县虽然地处偏僻,但是离泽州也不远了,若是楚国的军队打过来的话,泽州失守,恐怕宁安县就不保了、、、
那这样的话,我和瑞安王的婚事,还能顺利履行吗?等到秋天的时候,这仗恐怕已经打起来了,向来打仗,都没听说有一两个月就能完事的。哪怕三五个月也好,只要一直拖着,拖到婚期到了,泽州的仗还没打完,甚至还有被攻破退守的迹象,那瑞安王作为皇亲国戚,总是要替圣上分忧,去前线平定战事。这样一来,我就不用嫁给他了。
想到这里,我就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陆丰年看我笑得怪异,就问道:“姐姐,你笑什么呢?娘说,女孩子不能这么笑的,男人都不喜欢的!”
我敛了敛笑容,嘴角依旧保留一点笑意,反问道:“那姐姐这样笑得恣意欢畅,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难道你不喜欢发自内心的笑意,而是喜欢面具脸谱一样的假笑?”
陆丰年被我问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历来女子被要求笑不露齿,男子更是喜怒不形于色,即使心里有十分的高兴,也只能表现出三分,这十分的笑容,自然也就只剩下了一两分。
可是像姐姐这样,心里高兴就笑得欢快,不高兴了就板着脸,对谁都冷若冰霜,就如同那日母亲不让姐姐出门,姐姐当时就撂了脸子,带着怒气回房间了。今天又是这样,如果被母亲看见,恐怕又会说她不够端庄。
可是、、、女子端庄矜持重要,还是活得痛快重要?
不只是女子,男子是不是也应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就像自己练功夫累了,被先生打板子,是不是也可以一甩袖子,大声说我不干了?
“想什么呢?比我还要出神?你这样子,被父亲母亲看见了,又要被骂了。”
陆丰年回过神来,脸色有些怪怪的,问道:“姐姐,你刚才在想什么,才笑得那么快乐?可是我说边境不太平,你难道不是应该担心宁安县被波及,父亲又要头痛,忙得连家都不能回了吗?”
我收起玩笑,微微正色道:“那你觉得,我能做点什么?是能让云州大军退兵,还是让泽州大军威震云州,让云州自知不敌而退兵?又或者,泽州失守以后,我能坐镇宁安县,让宁安县守住城池,直到援军到来?我什么都做不到,就连有心想为泽州军士或者宁安县的守军做点事情,我也无能为力。那么你说我应该愁什么?是不是应该发愁,如果城破,我该去哪里?要怎么保命?我一个弱女子,到时候兵荒马乱的,我又能去哪儿?又能干点什么?”
“姐姐、、、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在想、、、在想当前的局势。至于你说的,我一概都没想过。”陆丰年明显是想到我说的都有可能成为事实,而被我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