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瑞安王成亲的时候已经是秋天,然后在泽州呆了几天,后来又去了一趟京城,来来回回折腾了几个月,如今已经是深冬,我盘算着,这个年恐怕是过不好了,连一个安稳的地方都不一定会找到,说不定年三十那天,我们还在奔波的路上。
宁安县的地势好,四面环山,夏天虽然闷热些,但是冬天冷风很难吹进来,所以气候比较温暖,即使是这个时节,只要屋子里放一个炭盆,就完全感觉不到冷了。
可是一出了宁安县,外面铺天盖地的冷风就直往人的骨头里吹,穿的再厚也没有用,吹得我直怀疑人生,是不是在宁安县等着敌人杀上门来,还能死得痛快点,若是在这寒冬时节被冷风吹死,是不是有点太冤枉了?
我们出来的时候,我并没有注意方向,后来没那么匆忙了,我才知道我们在往南走,一直走了好久,我都觉得这冷风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最后,我实在受不了了,就说道:“不行,我们往北走吧,再这样下去,我非得被冻死不可。”
“可是听说北方的天气更加难以忍受,去了不是被直接冻死?现在还能忍受一点。”王熙说道。
我摇摇头,道:“我看过人家写的游记,说北方的寒冷虽然可怕,但是只要有一间屋子,屋子里烧上足够的炭火,就不会冷。但是你看看这里,我们明明已经生了火,可我还是觉得冷,我觉得也许游记里说的是对的,北方的寒冷还可以战胜,但是南方的寒冷,是我战胜不了的!”
王熙没有去过北方,也没有看过游记,不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我们双方各执一词,都没有想到一个两全的办法,于是把目光对准了瑞安王,准备让他拿个主意。
瑞安王也觉得有些冷,于是说道:“就算不是为了暖和一点,我们也应该随时准备换一条路走,以免被敌人追踪到我们的行迹。我们已经往南走了三天了,是时候该换个方向了,王熙,我们就往北走吧。我们多添两件棉衣,一定会挺过去的。”
王熙一向以瑞安王的命令马首是瞻,自然是听他的话的,而且瑞安王说的确实有理,我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于是立刻调转方向,不过没有往我们出来的那个镇子走,而是走向了它旁边的一个镇子,准备迂回到北方。
不知道是伤了无回的那些人并没有追出来,还是我的感觉太迟钝,反正这一路上我都没有任何被追杀的感觉,也没有遇到任何奇怪的人和事,除了最开始的时候比较紧张以外,后来我们三个人就都变得比较放松,丝毫没有逃亡的感觉了。
我们绕了一大圈,最后来到了一个叫作滨城的小城,这里的气候明显不同,没有那么多的湿气,反而觉得有些干燥,但是冷是真的冷,我们把最后的衣服都穿上了,还是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但是感觉要比在南方的湿冷环境里好多了。
我们找到了一户人家,家里只有一对老两口和一个小孩子,以卖布为生,老婆婆织好了布,老头子拿出去卖。虽然他们的年纪都挺大了,但是市面上流行什么花色,他们都知道,所以老婆婆的布即使粗糙些,也有人买。
他们的儿子们都是当兵的,大儿子只留下一个小孙子,媳妇跟人跑了,小儿子还没有娶媳妇,所以家里的房子不少,却一直空着,没人住,我们正好借住。老两口很热情,也许是因为家里很少有这么多人的关系,他们对我们的照顾让我觉得有些太过了,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于是没事就去和他们聊天,陪他们解闷。
我们都扮作逃难来的普通百姓,说是被老家的恶霸欺凌,待不下去了,才背井离乡的跑出来,我和瑞安王氏兄嫂,王熙是弟弟。为了掩人耳目,瑞安王还给自己换了一个名字,叫裴日山,王熙自然就变成了裴月山。
后来我问:“那我呢?叫什么?”
瑞安王想了想,说道:“楚莹。”
还是“盈”,我总觉得他是为了叫着顺口,但是顺口就顺口吧,反正也是临时的假名字,不需要计较那么多,我也就答应了。
于是乎,除了瑞安王以外,这一家的老婆婆也整天莹儿莹儿的叫我,不管大事小事都会叫上我,好事叫我,坏事也叫我,好像我是万能的一样。不过也有个好处,这样一个热情的老婆婆整天缠着我,我也跟着她学会了不少东西,比如下厨,比如织布,比如女红。
偶尔老婆婆也会嘀咕,我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什么都不会?家里人是怎么教育我的?
老头子就骂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人家长得好就行了,嫁到谁家里还不是像祖宗一样的供着?你看看日山那小子,不就像宝贝一样的疼着?生怕人家受一点委屈。”
其实我知道,老头子这是看上我了,只可惜我已经嫁人了,否则他一定会去军营把自己的小儿子叫回来,把我娶了。
我无奈的笑着,他们可能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的两个儿子能娶到媳妇吧?只可惜他们是当兵的,很难有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们,因为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上战场,自己的女儿随时有可能成了寡妇。
想到岳白羽和他的手下,现在还有大部分的人,家人都在楚国,还没有接过来呢。他们的日子,是不是也像这对老夫妻一样难过?是不是也带着他们的小孙子,天天盼着自己的儿子能早日回来?
不,岳白羽的部下只会比他们更惨,因为他们是叛将,是逃兵,是楚国人鄙视的对象,他们只会唾弃岳白羽的部下,就连他们的父母妻儿也跟着被连累,被人唾弃。
之前我就尝试着把他们的家人都接过来,但是只有一小部分做到了,因为他们在岳白羽的手下只是个普通小兵,没人在意他们,不知道他们是岳白羽的部下,所以盯着他们的家人盯得不紧,走了就走了,也没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