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湫在冷笑,抱着双手盯着沧陌。
海神宫沧陌和流波山流霜,此刻依旧没有伸手取下玉珏。
沧陌倒是想接下玉珏,不过身后的流霜此刻却很是犹豫,不敢伸手,并且也拉住了他的手。
“沧陌师兄,不可轻易接下啊……”流霜看了看千劫,又看了看陈青,心中已经是被恐惧所淹没。
若是接下玉珏,不仅随时可能会与妖族大战,更有可能会被太一记恨上,她不想掺合进来,而今只想远离此地。
沧陌紧皱眉头,推开流霜的手:“流霜师妹,无须担忧,有我在,区区一个太一,伤不了你。”
他又转头看向蔺湫,眼中有着怒火翻滚。
眼前这个男子,他实在很想与他一战,可惜如今立身青铜战台,不能随意出手。他将身前玉珏摘下,握在掌心。
“蔺湫是吧,希望在与妖族的阻击战中,你能活下来,到时候我会与你一战。还有你。”沧陌转向陈青,沉声道:“你也同样如此。虽说你与神女和沧滦师兄相识,但绝不代表你可以辱我师门。”
陈青淡然一笑:“若要一战,我随时奉陪。”
“不过我从不曾辱及海神宫,海神宫的声名形象,全在于你等外出行走的弟子身上。是你的所作所为辱没了海神宫,辱没了海神之名。”
沧陌一声冷哼,也不搭理陈青,转身离去。
流霜见沧陌接了玉珏,也无法拒绝,只能接了玉珏同样追随儿去。
其余人等早已取了玉珏,走了大半。
东域剑修岑羡愁,怀中抱剑,踉跄而行,来到陈青身旁,满身酒气。
“虽不知你真假,不过以筑基五重身,将筑基八重天的风井打的半死不活。虽然只是元神交手,但也足以证明你的天赋和战力。”
“东域青年天骄,有你一席之位。”岑羡愁轻笑着说道。
他确实很看好眼前这个青年,看起来年龄比他们都要小一些,但是这修为战力,着实不弱。
陈青耸了耸肩头,无所谓地说道:“我并不想证明什么。”
他无意于名声,不过是被迫交手罢了。
“你可曾见过剑圣前辈向谁证明过什么?”陈青随口说道。
不过他这随口一说,却令的众人瞳孔骤缩。
岑羡愁原本懒散的神情骤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但凡剑修,不论东土还是别地,没有谁可以无视剑圣之名。
因为那代表着剑道这座山峰的绝顶,是每个剑修的终极目标。
岑羡愁浑身剑意勃发,发丝无风而动,整个瞬间变换了一种气质。
“身在筑基之境,就已经心向大道绝巅了么?以剑圣前辈为镜,好气魄。”岑羡愁朗声道。
其余众人也是如此,神情中有着严肃,看向陈青的眼神都很是郑重。
就连那位一直很是淡然的青衣道人也难得动容。
“太一道友,好气魄。”照无眠朝着陈青打了个稽首。
“我辈修行中人,自当披荆斩棘,一路高歌,直指大道巅峰。太一兄以剑圣前辈为镜,观照己身,确实不俗。心有向天之志。”余鸢飞也轻笑道。
此时此刻,连这位一直轻笑的长安十王也难得显露豪气。
陈青愕然,自己随口一句,竟惹得众人这般神态?
看来,剑圣在东土的地位,真的是无与伦比。
余鸢飞虽然声名在外,但是一向平易近人,从不骄傲狂言,被人喻为可见草长莺飞二月天的风流人物。
此时也被陈青的豪气所激发。
身在东土,大唐境内。
谁人不以大唐帝国为傲,谁人不为五代剑圣而荣!
如果说大唐是东土生灵引以为傲的最强祖国,那么剑圣就是每个男儿最为向往的至强存在。
陈青摇头轻笑,也不加解释,误会就误会吧,也不错。
忽然,千劫上前,取出手中唐刀,以指尖轻弹。
银亮的刀身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微微震颤,其中道意铿锵,随时准备吞吐。
“或有一日,东土可见刀神。”千劫轻抚刀身,浅吟呢喃。
直至此话出口,陈青才是真正抬起头,变了神情。
“我只是随口言语,你却是真正在以心神诉说……”陈青深深的看了千劫一眼。
一个立志开创刀道绝巅,与剑圣并列的男子,怎能让人不为之侧目。
余鸢飞也是轻笑,他与千劫多年好友,早已清楚,身边这个男人有着怎样的理想和抱负。
方才千劫的低声呢喃,只有他和陈青听到。他对着陈青微微一笑,那般淡然,那般自信。
不是因为己身自信,而是因身旁好友而自信。
陈青微微点头,“诸位,就此别过,来日天池深处,你我再相见。”
地上盘膝而坐的风井此刻已经压制了身上的神火,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起身,看向陈青,目中不再有半分轻视。
“如我方才所言,离开此地,我会去找你。”风井平静的说道。
言语之中并没有半分情绪波动,不过其中意思已经明了。
下次再见,便是杀局。
蔺湫嗤笑道:“方才,若非太一留手,你此刻已经元神焚尽而死了。”
他就是看不过这个风井,太能装了。
风井情绪不变,依然古井无波的说道:“在此战台,你杀不了我。况且,若非在此,我会全力出手。”他的目光依旧直指陈青。
意思很明显,要不是有千劫的话,他根本不会只用元神对敌。全力出手之下,陈青没有伤他的机会。
陈青淡淡说道:“徒逞口舌,毫无意义。”
“还是那句话。你若要战,我随时奉陪。”
说完,对着余鸢飞和千劫点点头,拉着蔺湫直接离去。
二人携手,一步便踏出青铜战台,消失在了未雨山丛林之中。
余鸢飞看着陈青离去的背影,轻声说道:“罗天教与他为难,并不明智。”
千劫不以为意,淡然说道:“谁知道呢?”
唯有风井,面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陈青与蔺湫踏入丛林之中,回到了他们休息半个多月的那座小山。
如今陈青元神之力消耗过大,还得继续在此修行恢复。
“你说说你,出关就出关,好端端拆什么房子。”蔺湫一脸不爽,开始修葺茅屋。
陈青太上金身第二层炼成,一拳把茅屋拆了一堵墙,如今自己元神虚弱,还得靠他来修房子。
陈青靠在一旁的巨石之上,脸上奸笑,嘴里嗑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坚果,好整以暇,坐看蔺湫干活。
他发现闲来无事嗑瓜子儿也是一个很舒服的事情,难怪以前清颜师妹那么喜欢呢,装了半个须弥戒的零食。
看来以后我也得存点,没事儿吃瓜,挺舒服。
陈青越嗑瓜子越起劲,小半天就嗑了满地瓜果皮。
蔺湫又是砍树,又是搬石头,又是铺草,好家伙弄了半天把茅屋修好。
结果看陈青跟个大老爷似的坐着嗑瓜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大爷的陈阿青,本大爷帮你修房子,你在旁边嗑瓜子?这是人干的事儿?”蔺湫怒了,黑着脸斥问。
陈青摊开手,很无辜的道:“么得办法,我是病人。”
看蔺湫脸色越来越黑,陈青终是感觉不怎么对,取出一把瓜子儿递给蔺湫:“要不……你歇会儿,来一把?”
蔺湫已经在发抖了,头发丝儿都要炸开了。
陈青结结巴巴的道:“那什么,湫哥儿,我可是病号,伤着呢……你不能……”
“我去你大爷的病号。”蔺湫飞起就是一脚。
陈青赶忙爬起来,想躲开,结果元神虚弱,动作跟不上意识。
啪嗒!
蔺湫一脚就给陈青踹屁股上,把他踹了出去,飞进了前方的林子里。
陈青一阵惨叫,声音传出去老远。
“你大爷的蔺湫,我还病着呢……”
“他娘的,当我不知道你肉身强是吧?”
他可清楚,陈青现在的肉身绝对比筑基境界的妖族神兽后裔更强,就是拿刀砍也不一定能砍出个印子,随便折腾。
蔺湫活动了一下踢人的右脚,假模假样的眺望,啧声道:“好脚法。”
他一把抓起身前陈青留下的瓜子儿,翘个二郎腿,也嗑起了瓜子。
过了半天,陈青面色发白,一瘸一拐的从林子里走出来,一手捂着屁股,咬着下嘴唇,一脸怨念的盯着蔺湫。
看那小眼神,泫然欲泣,三分幽怨,七分委屈,活脱脱一个深闺怨妇。
蔺湫顿时打了个冷颤,从地上跳了起来,赶忙离开陈青一丈范围,真是太他娘的恶心了。
“湫哥儿……”
“你他娘的闭嘴。”
“不嘛,湫哥儿……”
“啊啊啊,算我输了。”
“嗯……湫哥儿,人家不是这个意思。”
“阿青哥,算我错了,我不该动手,哦不,动脚,我错了,我立马给你修房子。”
蔺湫被恶心的够呛,赶忙以法力为刀剑,疯狂开始修房子,整个山头一阵狼烟飞舞,如同山摇地动。
不一会儿,一座青色葱笼,还有繁花相伴的两层小楼平地而起。
陈青嘿嘿奸笑的坐在一旁,依旧闲适恬淡,如月朗风清,好不自在。
跟我斗?你又怎么能知道,本大爷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
蔺湫的耻度相比于太狱老道来说,简直纯洁得不像话。
有他师尊前车在前,对于陈青而言,脸皮?耻度?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湫哥儿真是能干,来来来,先喝两盅。”陈青从残破画卷中取出一坛听潮酒扔给了蔺湫。
说完他又丢出了一头浑身雪白的妖兽,足足有近一丈多长,形似白熊,很壮实。
这是陈青方才被蔺湫踹进山林之中的时候打的,早已料到蔺湫会被他恶心到,准备犒劳一番。
“我亲自下厨,给你来个考熊掌,包你满意。”陈青当即开始料理白熊。
虽然他元神虚弱,可不代表肉身和法力受损。休歇许久如今还是有几分力气的,收拾白熊,不在话下。
陈青弹指,随手打出一道风刃,将白熊皮毛撕开,然后凝水术清洗,一番修理。
就地以土法开坑,开始架起火架,把熊掌烤上了。
他以太阳真火开始烧烤了起来,笑道:“我跟你讲,以太阳真火做的饭菜,味道极好,别有风味。嗯……有一种清爽干净的气息。”
蔺湫一脸懵,眸中满是赞叹,我勒个去,这阿青还有这手艺?
话说,这是太阳真火吧?万火之祖拿来烧烤?
优秀!
“厉害啊。”蔺湫目瞪口呆。
陈青嘿然一笑,很是得意。
他对厨艺的自豪,可远在修行之上。
不久后,两人已经是吃的满口流油。
下山以后,陈青这还是第一次这般轻松惬意。
有好友相伴,美酒佳肴,说是神仙日子也不为过。
虽说与姜青凰相处之时,美人相伴,别有风味,但是总归差了一点。而且,那时两人一直处于危险之中,总在被追杀,不会这般轻松惬意。
“也不知道,青凰怎么样了……”一想到姜青凰,阿青又开始有些忧郁了。
愁啊……
“嘿嘿,思春了吧?”蔺湫在一旁贱笑道。
坛中美酒,出自海神宫,海神宫仙酿,天下闻名。尤其以海神泉润酿的仙酒,更是极品,可惜,可遇不可求。
“嗯……”
“没有!”陈青赶忙否认。
蔺湫贱笑,摇头道:“否认也没用,你也不想想那天在留仙楼,你我初遇之时,你早就暴露了。”
“那个青凰小妞儿真有那么迷人?”蔺湫有些疑惑道。
要说美人,当初的清颜,出自岐黄院,清丽美貌,天生灵秀,绝对算得上美女,不过也没见陈青有半分感觉。
“你懂什么,缘自来时方有知。”陈青举杯消愁,对月邀约。
蔺湫不屑一笑,渣渣,谈恋爱的都是渣渣。
修行才是王道!
陈青也不在装什么深沉,他其实也只是有些不舍,大概算不上真正的喜欢吧,只是……有些不舍。
“说来,也确实说不上什么迷不迷人,毕竟你我修行中人,自有真我见灵性。只是初见之时,有些惊艳,然后一路走来,多有坎坷困难,所以多了些奇妙感觉……尤其是为了收敛气息,我一直是牵着她走的。”陈青不自觉的握了握手,似是在怀念那芊芊柔荑的感觉。
“咦,你是真的恶心。”蔺湫完全不能理解这种行为。
谈恋爱有什么好?好好修行不好吗?
陈青也不多说,只是淡淡一笑。心道:“青凰,还真是有些想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