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中旬,宋声声终于忙完了让她焦头烂额的期末,她准备过完年发在期刊上的论文初稿也在教授的指导下,推翻重写,再重写,改了不知多少遍,终于是还剩下一些小问题需要修改了。
她从第一天选择这个专业起,就知道这个专业,做学术不容易,但没想到会这么不容易……
因为这段时间事情很多,很忙,所以她的心情和她的脾气一样,不太好,连带着江以谕也一直小心翼翼的。
终于,他等到宋声声放了寒假,还开开心心的吵着让他请客吃火锅,为了在饭桌上,好说事儿,他还打电话把宋明也约了出来。
在饭桌上,宋声声一直很开心,她同宋明和江以谕,不停的聊着她这次的论文选题,虽然他们可能听不太懂,但也配合着,顺着她话,问了好几句:“然后呢?”
“然后就是,如果我写得顺利,过完年就能发刊,等我这两年再多写点儿优质文章,对我申博会很有帮助!你们知道吗?就我这次这篇论文,教授很看好的,反正我觉得肯定会一切顺利。”
宋明举杯道:“那就提前庆祝一下咱们老宋家祖坟冒青烟也是要出个博士,大学者了!”
江以谕闻言也忙是笑着举起了酒杯。
宋声声和他们碰了碰杯,道:“出一个博士祖坟就冒青烟了,那咱家的祖坟可是全年无休,天天冒烟了。”
宋明笑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这话,纯夸张了!”
“对了,哥,我前段时间事多,还没顾上问你呢,你要那么多活钱干什么?”
“什么活钱?”
“就是你把房子卖给我们,又多了坑江以谕百分之十的钱,你要那么钱干什么?”
宋明放下酒杯,拿起筷子一边从锅里捞着肉卷,一边道:“我和朋友一起搞了个马场,那些钱都投进去了。”
“马场?你和哪个朋友一起干的?不会是林桓哥吧?他可是出了名的干啥啥赔,之前我还听爸妈说,林叔叔劝过他很多次了,只要别再创业,当个守业没什么出息的纨绔也挺好的。
还有他那个妹妹林瑶,也是可气,最近回国了,怀了前男友的孩子,还在纠缠咱们那个倒霉表哥王岑,让他当接盘侠,你说说,跟姓林的沾上边儿,有好事儿?”
宋明把捞出来的肉,放进了她碗里:“吃饭,这事儿,你可甭跟爸妈提。”
宋声声啧了一声,侧头看向了默默喝水的江以谕:“他们这事儿,你不会也跟着投了吧?”
江以谕清了下嗓子,心虚的瞟了她一眼,小声赔笑道:“也没投多少,就一点儿,他们说能赚。”
“我真是服了你们俩了!你俩还真是卧龙凤雏,脑子都是怎么长的?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混,你们看看李栩哥,晏舟哥,他们俩有哪一个是到现在还会和林桓哥一起做生意的?就你们俩,卧龙凤雏,他说能赚钱,你们就给他投钱?
如果我没记错,在很久很久以前,他第一次创业的时候,倒卖农产品,也是你们俩投的最多,结果呢,血本无归,他后来为了忽悠晏舟哥入股,愣是连你俩大名一个字儿都没提。”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江以谕给她倒了杯水。
宋声声又叹了口气:“你们俩真是每次都能蠢到一块儿去,那么多钱,干点儿啥不好,非跟着他一起打水漂玩儿,我真是服了。”
宋明和江以谕一起低下了头。
宋声声越想越气,她瞪向江以谕:“还有一件事儿,江以谕,你哪来的钱?如果我没记错,你之前不是把钱都给我了吗?剩下给不了的,不是在公司账上吗?你怎么有钱和他们一起胡闹的?”
江以谕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宋明,宋明皱着眉头,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示意他自求多福。
“你看他干什么?你说话!”宋声声凶道:“你不老实交代,我就打电话问文静姐。”
江以谕紧张的笑笑:“乖乖,你别这样,我害怕,你哥还在这儿呢,你多少给我留点儿面子。”
宋声声放下筷子,靠向椅背:“你俩大哥说二哥,彼此彼此,还要面子?你老实告诉我,你哪来的钱。”
江以谕叹了口气,他见实在躲不过去了,低着头,小声道:“就……去年还是前年,有个项目,当时没结款,前段时间刚给补上,我就有了那么点儿小钱,你放心,还没宋明投进马场的一个零头多。”
宋明嘶了一声,一拍桌子:“江以谕,你这个野狗,你都自身难保了,你还咬我一口!”
宋声声转头看向他:“哥,我都不想说你了,守业不创业,很难吗?你有创业的脑子吗?咱妈给你生了吗?还有你这个运气,从小到大除了投胎就没好过。
你过往投资过的那些项目,就像石头扔进水里,人家还能起几个水漂呢,你那是直接沉底,再配上一个运气,眼光,脑筋更差的林桓,那还不如,你现在打开窗户,直接把钱撒出去呢!”
“我运气不好,那江以谕也不见得好,你怎么光骂我,不骂他啊?”
“他运气不好能在娱乐圈待到现在?人家都说了,小火靠实力,大火靠命,他就是实力加命好,总能遇着出头的好机会。”
宋声声长叹一声,有些同情的看着江以谕,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他最大的缺点就是读书不多,等这个寒假,容我给他恶补一番,今年他的事业,对角色的理解,一定能上升一个层面。”
江以谕推开了她的手:“我谢谢您嘞,我虽然没您学历高,但也是正儿八经考得本科,不至于没文化。”
宋明憋着笑,小声说了一句:“虽然但是,投出去的钱,肯定撤不回来了。”
宋声声也是烦了,她摆了摆手,重新拿起了筷子:“算了,两个钱多嫌钱花不出去的冤大头,没救了,你们就继续跟着林桓哥玩吧,回头和他一起,他败林家,你败宋家,以谕哥败光自己,然后大家一起完蛋。”
“不至于,乖乖。”江以谕小声道。
“是不至于,但你还有一件藏私房钱的事儿呢,我回家再慢慢和你算账。”
“那个……就……就那什么……”
宋明给江以谕使了几个眼色,示意他别说了,江以谕听劝的闭上了嘴。
安静了一会儿,他又借着给宋声声夹菜的功夫,试探着道:“乖乖,还有一件事我得和你商量。”
“你说。”宋声声把碗里的肉卷放进嘴里,又指挥着宋明往锅里倒了一盘。
江以谕道:“这事儿吧,我之前和你讲过,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了。”
“直说。”宋声声看了他一眼。
江以谕喝了口水道:“就年前,咱们得回一趟江家,我得通知江原,年后春天我要给我妈迁坟的事儿。”
“这事儿你不能自己回去说吗?还非得带上宋声声?”宋明不解道。
宋声声头也没抬:“不能让他自己回去,他说不过赵蓉,甚至连他那个弟弟都说不过,而且他和江叔叔一样,都是暴脾气,一点就着,两人凑一块儿,过年都不用买爆竹了。”
“这么夸张?”
“一点都不夸张。”宋声声把杯子向宋明推了推:“哥,再给我倒杯乌龙茶。”
她继续道:“上次我和他一起回去,那一家子,步步是坑,每句话都是坑,一句回答错了,一个坑没注意,那都得栽进去,被人欺负死。而且这次,赵蓉肯定还记恨着我过生日的时候,江以谕让靳北笙给她挖的坑,所以这次我要是不回去,他和江叔叔肯定得打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不害怕?”宋明给她倒了杯乌龙茶,又加了两块冰:“你以前应该也没见过这种场面吧?”
“没见过,但也没什么好害怕的,我和以谕哥加起来,难道还收拾不了那一家老弱病残啊?”
江以谕一听也笑了:“老弱病残,乖乖,好形容啊!”
“反正,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我们!”
江以谕配合着抱拳,叹道:“宋大小姐,实乃当世豪杰!”
……
可真到,宋声声坐上和江以谕一起回江家的车时,她却开心不起来了,一想到一会儿要看见阴阳怪气的赵蓉,奇怪的多少有点儿病娇属性的江以诚,还有真虚伪假斯文的江原,她就头疼。
江以谕也是面色凝重,他伸手握住了宋声声的手,宋声声朝他笑笑,安慰道:“别怕,我护着你。”
“我不怕,这回万事具备了一大半儿,咱有底气。”
宋声声转头看向窗外,笑道:“底气不底气倒也不重要,我只希望,咱们今天能别靠走路下山,天冷,我不想再感冒了。”
“不会的,这次我有准备。”
宋声声叹了口气。
……
车在江家门口停下了,江以谕在下车后,帮宋声声拉开了车门,两人牵着手,在管家的带领下,穿过盖了层薄雪的庭院,走进了屋里。
赵蓉和江以诚站在门口迎他们,赵蓉一边热情的张罗着,给他们拿拖鞋,一边道:“这一大早啊,就听说你们要回来了,我忙是让厨房多准备了几个你们爱吃的菜,不过啊,有件事儿倒是不凑巧,老江昨晚出差了,今儿回不来。”
“出差?”江以谕把拖鞋踢到了一边。
赵蓉看着两人纹丝未动,明显都没有换鞋的意思,脸上的笑容也是僵了一瞬:“不换鞋就不换吧,只要你们舒服就行。”
江以谕没理她,只继续问道:“江原为什么出差?”
“这我哪懂啊,公司的事,他也不让我掺和,你爸那个脾气,你还不了解吗?问多了,问烦了,那可是要骂我的,我不嫌日子过得顺,怎么会像有些人一样,想不开,没事儿找事儿啊。”她笑着看向了宋声声,道:“别在这儿站着了,快进来吧,等会儿该吃饭了。”
宋声声和江以谕对视了一眼,捏了捏他的手。
两人走进客厅,在沙发坐下,赵蓉拽了拽江以诚的胳膊,嗔怪道:“以诚啊,你还没问哥哥嫂子好呢,我平时不是总教你要有礼貌吗,你现在这样,可是不好。”
宋声声不着痕迹的撇了下嘴,听江以诚别扭道:“哥哥,嫂子好。”
江以谕没说话,宋声声笑了笑,食指曲起,轻顶了下鼻尖:“我最近对一些玄门之事,颇为有兴趣。”她环顾了一番江家气派的客厅,故作深沉的皱起了眉头道:“我瞧着这儿风水一般,阴气重,专克女主人,克的也不是旁的,主打一个,夫妻感情不和,容易被插足,走不到最后。”
赵蓉捂嘴轻笑:“声声啊,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还能信这种鬼故事。”
“原来做过鬼的人,最知道什么是鬼故事,书本诚不欺我。”
“那也得看个人气运,有些人命薄,就是扛不住,但有些人就不一样,天生就是富贵命,遇见再如何厉害的鬼,那都是不在怕的,因为她比鬼更可怕。”
“确实,毕竟同类最是惺惺相惜。不过赵阿姨,你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待得时间也挺久了,应该听说过一句话吧,小打小闹都算不得真,只有走到最后的,才值得被重视。愿你口中的鬼,也能真的修成正果。”
“不劳你费心,只望你别踏上和上一个死鬼一样的老路就行,毕竟有些基因是会遗传的。”赵蓉不怀好意的扫了眼板着脸一言未发的江以谕。
宋声声重重捏了下江以谕的手,看向了江以诚:“弟弟,记住你妈妈的话,自己好好长,有些不好的基因就别遗传了。”
“你……”
宋声声伸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一般,要不再卖几件首饰,买两罐好茶?实在不行,赵阿姨,你直接把东西卖给我,我给你一手的钱,省得中间商每次都赚你的差价,不划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宋声声瞄了眼她手腕上,没被衣袖挡住的青紫痕迹,笑了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