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声声看着卫生间的门被关上,她转身靠墙站在门边不敢离开,就害怕江以谕会不小心摔倒。
过了一会儿,江以谕探出头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她道:“乖乖,你能不能帮我去打壶热水啊?”
“怎么了?”
“我想洗澡,昨晚发烧出了一身的汗,不舒服。”
“先洗漱吧,等一会儿文静姐把你的换洗衣服送来了,我再帮你去打水,好不好?”
江以谕点了点头,他向后挪了几步,让开了门口位置,宋声声拉开门走进去,江以谕撑着拐杖站在一边,等她帮自己挤牙膏。
“其实我也可以自己洗漱。”江以谕低着头,红着脸小声道。
宋声声把牙刷递给他:“那你自己来?”
“嗯?”江以谕看着牙刷愣了几秒,摇头讨好笑笑:“还是你来吧。”
“那就往前走几步,够不着。”
江以谕乖乖上前,拿起漱口杯,自己漱了口,然后面向宋声声,弓着腰,张开了嘴,宋声声捏着他的下巴,把牙刷送进了他嘴里:“我第一次给别人刷牙,要是弄疼你了,你就告诉我。”
“嗯。”江以谕看着她微微凝眉的认真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他一动,宋声声手里的牙刷就不小心戳到了他的牙龈上,江以谕疼的嘶了一声,宋声声忙收了手:“你别乱动啊!”
她指着水池,江以谕会意重新漱了口,然后继续乖巧的让她帮自己刷牙。
等他们从卫生间里出来,小陈已经买好了早饭,只是江以谕就算受了伤,他的早饭依旧寡淡的可怜。
饭吃到一半,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宋声声抬头一瞧,只见文静身后竟是跟着宋明,两人居然还有说有笑的。
江以谕看到他俩时,也愣了一下:“呦,今儿这太阳是打南边出来的吧。”
宋明朝他碗里望了一眼:“太阳打哪边出来的我不知道,但你这饭,八成是从兔子嘴里抢的吧?”
“像你这种不自律的人,肯定不懂。”江以谕说着又吃了一块西兰花。
宋声声轻咳了两声,问道:“哥,文静姐,你们吃饭了吗?”
“吃了。”宋明在她身边坐下:“你一会儿和我回去休息,瞧你这脸,憔悴的都看不成了。”
“我不走。”
“嘿!你这倒霉孩子,哥的话都不听了,这事儿由不得你反抗,不走也得走。”
“我不要!”
宋明指着她,威胁的嘶了一声:“倒霉孩子!”
江以谕道:“你们别吵了,一会儿办出院,我们一起走。”
“出院?”宋声声皱起了眉头:“昨天不是说要在医院住几天吗?医生同意吗?”
宋明附和道:“就是,你别想一出是一出,回头真给自己折腾死了。”
江以谕放下手里的叉子:“没事的,又不是什么大伤,今儿下午就能回去拍戏了。”
宋明看向文静:“你不管管你的摇钱树?”
“我尊重他的意见。”文静不以为然的喝了口水:“而且剧组那边的场地和时间安排确实都很难协调,每停工一天耗得都是钱,一群人等他一个,也实在不现实。更何况,以谕向来敬业,这次的事儿也能帮他再巩固一下名声。”
宋声声和宋明一起愣住了,他们看看江以谕又看看文静,宋明摸了摸下巴,啧了一声:“你们眼里除了名声和钱,还有没有别的?”
文静放下手里的水瓶:“我们只知道,如今这个位置,是我们一起用了八年时间摸爬滚打上来的,在一切并无大碍的情况下,我要尊重以谕,爱惜他的羽毛。当然,像宋总您这样生来就含着金汤匙可以对一切都无所谓的人,自然不会理解努力的含义。”
宋明有些生气的深吸了一口气,他抱着胳膊摆出了一副准备和文静争论八百回合的架势。
宋声声捏了捏手里装着豆浆的塑料杯,小声道:“可文静姐,你昨天明明和我说,要让他好好休息几天,什么都不用想的。”
“我是这样说的,但今天出院是以谕的决定,回去工作也是他的决定,宋小姐与其质问我,不如去问他。”
宋声声抬眸,看向正用手撑着头,懒散的看着她笑的江以谕,犹豫再三,没多说什么,她放下手里的豆浆,让小陈去打开水,又把正准备吵架的宋明和文静一起赶了出去。
她拿着文静带来的江以谕的换洗衣服,走到床边,道:“你是真一点都不顾惜自己啊。”
“放心啦乖乖,医生说了我这伤没大碍的,就是包扎的有点儿吓人,注意休息就行。”
“随你吧。”
宋声声转身去拉隔帘。
“生气了?”
“没有,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刚才文静姐不是都说了,你一个人不去,一片场的人都得等你,而且你也得顾惜名声,毕竟有一整个团队的人都得靠你赚钱,立场上升到了这个高度,我还能再说什么?说多了,不就显得很不懂事了吗?”
小陈进门把水盆和热水放在了隔帘外的墙边:“嫂子,水我打来了。”
“好,谢谢。”宋声声掀开帘子,提着水壶端着水盆进了卫生间。
江以谕看着她的背影,朝小陈耸了耸肩膀,小陈小声提醒道:“哥,不准吵架!”
江以谕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宋声声调试好水温,拿着毛巾,端着盆走回了床边,她把水盆放在凳子上:“把衣服脱了,先简单擦一下,等一会儿回酒店了再好好洗吧。”
“嗯。”江以谕脱下病号服,攥在手里,有些局促的看着宋声声投洗毛巾:“那个,其实我可以自己来。”
宋声声没理他,她拧干毛巾转身看着他:“胳膊移开。”
看她脸色不好,江以谕怕她会真的生气,不敢多话,乖乖移开了挡在身前的胳膊。
宋声声瞥了他一眼,把毛巾盖在了他肩膀上,全程她都没说话,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她动作很轻,但江以谕身上却仍泛起了薄红,他紧张的别开脸不敢看她,时不时还局促地咳嗽两声。
宋声声离他很近,近到他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
宋声声看着他滚动的喉结,蓦然轻笑了一声:“以谕哥,你拍亲密戏时,也这么紧张吗?”
“啊?”江以谕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一抬眸正好对上了宋声声带着几分戏谑的目光:“没……怎么会,我现在也不紧张。”
“哦。”宋声声抬手轻按了一下他的喉结,江以谕闷哼了一声,向后瑟缩了一下,她轻笑道:“你在说谎。”
“乖乖,不带这样的。”江以谕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宋声声收了手,她转身重新去洗毛巾:“我看你在以前拍的那些剧里,面对这种亲密戏份,不是还挺游刃有余的吗?怎么到我这儿,就怕了?”
江以谕紧了紧攥着病号服的手,声音不自然极了:“我没怕,我就是……”
“不经撩?”宋声声把毛巾盖在了他腰侧的蝴蝶上,江以谕瑟缩了一下,宋声声望着他那双泛起了淡淡水雾的桃花眼:“是只对我这样,还是换个人也行?”
“乖乖,你这样我害怕。”
“怕?你昨天也这么说。但我有什么能让你害怕的?”她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了蝴蝶翅膀,轻捻了捻:“你是觉得我和你想象中不太一样,是吗?”
“没有。”
“你撒谎。”
江以谕攥住她的手腕:“乖乖,你要实在生气骂我也行,别逗我了。”
“我骂你,你今天能不出院吗?”
“不行。”
宋声声低笑了两声:“那我骂你干嘛?还不够累的。”她看了眼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淡道:“放开。”
江以谕没动:“乖乖。”
“一会儿水要凉了,别腿没好,再感冒了。”
江以谕松开她,重新握住了床边的扶手。
宋声声也没再逗他,帮他简单擦洗后,便将水盆端回了卫生间。
江以谕松了口气,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扶额长叹了一声,他就想不明白自己怎么每次面对宋声声,都能这么没出息。
半晌,等宋声声从卫生间里出来时,江以谕已经换上了文静给他带来的换洗衣服。
宋声声看了眼自己手里端着的水盆,又默默转身回到卫生间,把水倒了。
中午,文静帮江以谕办好了出院手续,又买了辆轮椅,收拾好东西,推着他离开了医院。
宋声声跟着宋明走在后面,宋明看着一出医院就被保镖用黑伞挡了个严实的江以谕,又看了看围着他的粉丝和举着长枪短炮的媒体,啧了一声:“你瞧瞧这架势,真吓人。”
宋声声挽着他的胳膊,叹了口气:“哥,他说他怕我,怎么办?”
“啊?”宋明不解的皱着眉头看向了她:“你干啥了,他怕你?”
“我也想不太明白,可能是我对他说话太冷静了,或者我也不知道……哥,他会不会被我吓跑啊?”
“他敢!”宋明拍了拍她的手:“宋声声,你放心,江以谕就算被你吓死了,只要你还喜欢他,哥都不能让他的魂儿飘出咱们宋家。不过,你到底干嘛了?像你这样温温柔柔的小朋友,他有什么好怕的?”
宋声声有些尴尬的笑笑:“我不知道怎么说。”
宋明带着她走到停车场,司机帮他们拉开了后座车门,宋明亲自用手挡着门框,让她上车。
在回酒店的路上,宋明看了会儿手机,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不会是对他霸王硬上弓了吧?”
“你在和我说话?”宋声声看着他,轻挑了一下眉梢。
宋明迟疑的点了点头:“除了这个,哥也想不出来,你还能干点儿啥吓着他。”
“哥,你觉得这是我能做出来的事儿吗?”
宋明笑了笑:“好像不是哈。那到底咋回事?”
“算了,你也别琢磨了,就这样吧。”
“我就说吧,没有爱情基础的冲动婚姻就是一盘散沙,你都不了解他,就盲目和他绑定了婚姻关系,等你以后后悔了,跑都不好跑。”
“我才不跑呢。”
“恋爱脑!”
“我不是!”
“你还不是?你现在就是被他冲昏了头脑,宋声声你但凡把你那双小眼睛从江以谕那条野狗身上移开看看别人,你就会发现,他啥都不是。”
“首先他不是野狗,其次,我移不开眼睛,最后,就算看了别人,我也还是喜欢他。”
“那他有这么喜欢你吗?”
宋声声沉默了片刻:“你说呢?”
宋明彻底无语了,他长叹了一口气,换了个坐姿,认真道:“你们俩谈感情,你问我,我在你俩的爱情里算什么?亲情牌儿电灯泡?”
“谁知道呢。”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宋声声烦躁的哼了一声:“聊这么久了你才知道?哥,你最近是不是也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我哪来的爱情?”
“江以谕的经纪人,不是你前女友?”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宋声声呵呵了两声:“是,你这每一年生活都挺丰富的,我受你影响,生活也挺丰富的,随时随地发现新嫂子,就是不知道哪天能再发现个遗落在外的侄子。”
“不可能!谁家好人,谈半年恋爱就生孩子。”宋明被宋声声用审视的目光盯得背脊发毛,他下意识离她远了些:“你甭这么瞅我,真怪吓人的。”
“你是心虚吧?”
“不是,宋声声你有没有每次……嗯……我想想怎么形容啊……就是……”宋明想了想道:“就是瞪人和特别冷静去审视别人的时候,你有没有照过镜子?”
“没有。”
“你下次照镜子的时候,换一下这种眼神,你自己瞧瞧,可能就知道为什么我和江以谕会说害怕了。”
“嗯?”宋声声举起手机,照了照:“没有啊,这不挺好的吗?一点都不可怕啊。”
宋明嘶了一声:“不是这样。”
“那是哪样?”
在宋声声转头看向他的瞬间,宋明把自己的手机举到了她面前,宋声声愣了一下:“是有点凶……”
“不是凶,是一种温柔的聪明,就是那种你在丛林里看见了一朵小白花,原本以为它人畜无害,结果它居然是食人的。”
“哥,你这真是好比喻,我也是头一次听说。”
宋明收了手机,他重新靠回椅背上坐好:“反正,根据我目前的判断,江以谕不是怕你,也不是不喜欢你,他应该和我一样只是不喜欢被你审视。”
“是这样吗?”
“你回头自己去问他吧,你俩谈个恋爱,别太废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