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声声再见到宋明,是在准备离开南城的那天下午,她收拾好行李,江以谕请了半天假,说要送她去机场,刚收拾好行李,门铃响了。
江以谕慢悠悠的挪到门口,一打开门,扑面而来的酒味就熏得他皱起了眉头,他抬手在面前嫌弃的扇了扇:“我去,哥们你这是刚从哪个酒缸里钻出来的?这么大味儿。”
宋明朝他笑笑,侧身摇摇晃晃地挤进了门。
宋声声闻声从卧室出来,就见宋明穿着一件皱巴巴的黑衬衫,随手把同样皱巴巴的西装搭在肩上,平时打理精致的发型也乱糟糟的,黑眼圈更是重的可怕,更别提下巴上还冒着胡茬。
宋声声愣住了:“哥……你这是通了个宵?”
“昂,昨儿出去玩,喝多了,随便找了个地方,凑合了一宿。”宋明打了个哈欠:“你收拾好了没?收拾好了咱就走。”
江以谕挪到他身旁,满是探究的凑近他闻了闻,又揪了揪他的衬衫袖子:“除了酒味还有香水味,这香可不像你会用的味道,宋明你昨儿到底去哪儿鬼混了?”
宋明有些心虚的推了他一把,推完才想起来江以谕现在站不稳,又忙是伸手扶他:“我能去哪儿鬼混,叫你出去喝酒你也不去……”
话说了一半,他低头看了眼江以谕的伤腿,更加心虚的摸了摸后脑勺:“当然,我也是因为你受伤了,所以就没叫你。”
宋声声走近,她伸手撩开了一点儿宋明的衬衫衣领,她看着他颈侧的红痕,皱起了眉头:“哥,你不解释一下?”
宋明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他有些慌乱的后退了两步,避开了宋声声和江以谕,大步走向了沙发:“你们两口子到底什么毛病?怎么都爱扒拉我,烦死了。”
宋声声和江以谕对视了一眼,她走到沙发前坐下:“哥,我和你讲,你要是一时冲动做了什么错事,最好主动承认,不然等到时候真出事儿了,小心捅大篓子。”
“看你说的,能捅什么篓子啊!”宋明摆了摆手,他懒洋洋的倚着沙发靠背,双腿交迭,把脚搭在了茶几边缘,他抬头看了眼江以谕,十分自然的使唤道:“小江啊,去给哥拿瓶水。”
江以谕也是不客气,他举起拐杖就敲到了宋明的腿上:“嘿,真是给你脸了,还使唤上我了,脚给我拿下去。”
宋明捂着腿,不耐烦的哎呦了一声:“你俩烦不烦啊?我又不是犯人,犯得着我这一进门就被你俩这么审吗?”
“那你脖子上的红痕是什么?这两天又去哪儿了?身上的香水味又是怎么回事?”宋声声抱着胳膊,一脸严肃的看着宋明。
宋明抬眸瞄了她一眼,不耐烦的叹了口气:“昨儿晚上喝醉了,在公园的长椅上猫了一宿,被蚊子咬了。”
江以谕靠在宋声声旁边的沙发扶手上,用手里的拐杖指着宋明,对宋声声道:“乖乖你看,这小子嘴里就没一句实话,不像我,我从不骗你。”
宋明瞪了他一眼:“江以谕你差不多行了,都啥时候了你还拱火,你就是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宋声声从茶几旁边的纸袋里拿了瓶水,扔给宋明:“哥,我也不想管你,但是你不能太过分了,你这前脚和我说你要认真观察一下文静姐是不是你的真爱,后脚又出去鬼混,你说你这样儿,谁家好人能喜欢你呀!”
“哎呦,我真是服了,我昨儿真就是正儿八经喝断片了,老老实实啥都没干,我发誓!真的!”宋明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你还说我呢,你上次参加完同学聚会,喝醉了,大晚上非要逞强自己回家,最后被这小子捡走的事儿,我还没教育你呢。你自己说说多危险啊!你一个小姑娘,这要是遇见的不是江以谕,是什么坏人,你怎么办?”
江以谕转头看向宋声声,缓缓蹙起了眉头:“这事儿我还真忘了说了,小声声,你这个安全意识真是需要加强,别总以为这世界上都是好人,危险可能随时都在身边。”
宋明弯腰把水瓶重重放在茶几上,他一拍手附和着江以谕,对宋声声道:“你以谕哥说的没错,你就是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了,欠缺安全意识,等这次回去,我给你推几个安全意识讲座,你多去听听。”
江以谕摸了摸下巴,问宋明:“你说,咱们要不直接给她请两个保镖吧?这样都安心。”
宋声声是彻底无奈了,她看着江以谕和宋明,深吸了一口气:“万一保镖也是坏的呢?你俩要这么担心,干脆啥也别干了,就跟着我吧,轮流值守。”
宋明愣了一下,他拍了拍靠近江以谕的这侧沙发扶手:“这样,我替你接送她一个月,等下个月你忙完回京,咱再交班。”
江以谕想了想:“我觉得行。”
“行个头!”宋声声掐了一下江以谕的胳膊:“江以谕你是不是忘了,咱俩现在在干嘛?”
江以谕怔了怔,一本正经道:“虽然教育宋明让他不要去祸害别人很重要,但你的安全问题比他的事儿更重要!”
宋声声无语的摇了摇头:“你俩能做十二年哥们,确实是有几分道理,在你们的关系里,终究是我多余了,哥,以谕哥,麻烦你俩原地锁死,这段三个人的关系,我退出,我祝福你们。”说着,她站起身来,拍了拍江以谕的肩膀:“如果我哥是你的真爱,你就告诉我,我放你走。”
“小声声,你在胡说什么啊?”
“就是!宋声声,你是真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别人说你还不虚心,你这个倒霉孩子,早晚有一天要吃亏!”
江以谕打了句圆场:“唉,有我在,我守着她,肯定不能让她吃亏了。”
“真是绝了,咱俩就跟两个保镖似的,把这丫头从小守到大,还得天天被她管着,江以谕,你说说,这是什么道理?要我说,你也是想不开,这黄毛丫头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还就偏偏喜欢她。”
江以谕也叹了口气:“那能怎么办呢?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宋声声在我眼里就是千好万好。宋明你不懂!”
“得得得,我不懂……”
两人还在一来一回的闲扯,宋声声实在懒得再理他们,便转身径直走向了卧室,等她从卧室里拖着行李箱出来,宋明和江以谕才结束了这场以她的安全为主题的乱七八糟的无聊讨论。
“乖乖,你等等,我打电话让司机备车。”
宋明按住了江以谕:“你快行了吧,就你这腿,还是别折腾了,我刚上来的时候,已经让酒店准备好了,我们一会儿下去就行。”
“你让酒店准备的车够大吗?我也要去送她。”
宋明扫了江以谕一眼:“你就别去了,好好养伤吧。”
“我老婆,我不去送?”
“你送什么送,甭瞎矫情。”
“嘿!宋明,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谁矫情了,你说谁矫情呢?你就是羡慕我现在过得比你幸福,你……”
……
宋声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只觉吵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要宋明和江以谕一凑到一起,用王静的话来说,他俩能顶一个戏班子,天天唱大戏。
她默默把箱子推到门口,坐在鞋柜旁边的矮凳上换鞋。
宋明拿着自己喝了一半的水瓶走了过来:“你着什么急啊,我行李还没收拾呢!”
“我不和你走,我自己去机场。”
“咱俩是一班飞机。”
宋声声系好鞋带,站起身来,跺了跺脚:“我坐经济舱和你头等舱碰不到面。”
“我头一次听说飞机还能降舱的。”
宋声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恭喜你,今天又涨见识了。”她看向江以谕:“司机多久能来?”
“五分钟。”江以谕掏出手机,忙是打了电话。
他挪到门口,用胳膊捣了捣宋明:“你还不去收拾行李?今儿不走了?”
宋明打了个哈欠:“你倒想让我陪你,尽做美梦。”
“滚蛋!”江以谕用拐杖打了他一下,宋明指着他威胁道:“你别逼我欺负残障人士。”
“去你丫的残障人士,滚!”
宋声声看着他俩,默默伸手打开了房门,江以谕顺势把宋明推了出去:“收你的行李去。”
宋明被他猛地一推,没反应过来,一个踉跄:“你们俩真是狼心狗肺,狼狈为奸,真是……天造地设!”
他一回头,就见宋声声面带微笑,缓缓关上了门。
宋明离开后,房间里总算安静了下来,宋声声转身靠着门,十分平静的看着莫名有些心虚的江以谕:“你刚怎么回事儿,怎么他多说了两句,你就跟他跑了?”
“我就是……就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其实那天我在酒店门口把你接走后,也确实想想有些后怕,要是我再晚到一会儿,或者根本就没看见你,你怎么办?遇见坏人怎么办?或者我就是坏人呢?乖乖,你确实需要加强安全意识。”
“我知道,我反省过了,而且那天我也没想到后来会醉成那样。但一码归一码,你看我哥那样,情债高筑,早晚有一天,他要完蛋。”
江以谕向前挪了几步,他伸手握住宋声声的手,捏了捏:“别管他了,他自己的事,让他自己处理吧。乖乖,咱们马上又要分开了,你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你好好养伤,不要逞强,老实待着,好好工作。”
“没了?”
宋声声点了点头:“没了,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她想了想:“确实没了,你身边有小陈他们照顾,除了身体健康,我的确没什么好嘱咐你的了。”
江以谕叹了口气:“你要是能把平时对宋明的一半担心和嘱咐给我,我肯定能开心死了。”
宋声声笑着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她仰头看着他,缓声道:“你是你,他是他,你可比他省心多了,至少你不会让我担心会随时随地发现新嫂子,发现新孩子。”
“说不定。”江以谕看着她,佯装认真的眨了眨眼睛。
宋声声捏了一下他的腰,一下没捏动,转而气急的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你倒是敢!你信不信你要是真敢做对不起我的事儿,还被我知道了,我一定请你来参加我的丧夫典礼。”
“丧夫典礼?丧得是我,我怎么参加?”
“魂儿来参加!”说完,两人一起笑了。
江以谕捏了捏她的脸颊:“乖乖,你要记得想我,每天都要想,知道吗?我发给你的消息你也要记得看,不一定每条都要回我,但至少要回我一条。”
“知道了。”宋声声踮起脚尖,在他唇角亲了一下:“还有什么?”
“还有不许看别的男人,除了你爸和宋明,其他人都不能多看,如果在学校里有小男孩和你搭话,你也要高冷一点儿,别总这么温柔,不要给他们可乘之机。”
“嗯,然后呢?”
“我不在,你少喝酒,千万别喝多了。晚上我想和你开着视频睡觉,乖乖,你不在我都睡不着。”
“好,还有吗?”
“有。”
“什么?”
江以谕带着她靠在了门边的柜子上,他轻捧住宋声声的脸,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还有不许对别人好奇,只能好奇我。你要记住,我是个很传统的人,被你看过了,你就要对我负责一辈子。”
“你这么传统,那岂不是所有看过你亲密戏的观众都要对你负责了?”
“不一样,我那是为了艺术,献身的是角色,观众看见的也是角色,但你看见的是我本人,所以你得对我负责。”
“你怎么总让我对你负责,你就不能对我负责吗?”
江以谕亲了下她的额头:“就算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也不会离开你,这样算不算负责?”
宋声声笑了笑:“勉强算吧。”她把脸埋在他胸膛里,紧了紧搂着他腰的手,闷声道:“江以谕,我会很想你的。”
“会有多想?”
“多到你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