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声声笑了笑:“那我就等着瞧啦!”
……
凌晨两点半,宋声声被噩梦惊醒,她迷迷糊糊地皱着眉头,半睁开眼睛,伸手去摸江以谕,结果却见他还在看手机:“你怎么还没睡?”
江以谕放下手机,握住她的手,把她拽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在想事情。”
“什么事儿这么重要,就不能留到明天睡醒了再想吗?”宋声声翻身搂住他的腰,往他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打了个哈欠:“熬夜会变老的。”
江以谕捏了捏她的胳膊:“我在想小丈母娘的男朋友既然明知道小丈母娘很看重这个纪念日,那他为什么不能一加完班就立刻赶回她身边,而是非要先去和同事一起吃饭?”
“江以谕,你怎么这么操心啊?”
“我就是觉得奇怪。”
宋声声抬头看着他,用鼻尖蹭了蹭他的下巴:“苏北和周晗的感情一直很好,周晗的人品值得信任,苏北也不傻,这件事他们能处理好,不用咱们操心。”
“我感觉那个周晗不怎么靠谱。”
“可你都不认识他。”
江以谕低头对上了宋声声的目光:“上次你和苏北一起去参加同学聚会,不就是他把你一个人留在酒店门口的?”
“那是因为我说不让他送,在他之前我还拒绝了好几个同学。”
“他明知道你也喝酒了,你说不用送,他就真不送了?大晚上把你一个女孩丢在那儿,也亏他干得出来。”
宋声声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反正后续如何,还是看苏北自己的决定吧,毕竟六年,是她和周晗的六年……快睡吧,我明天早上还要去一趟学校呢。”
“明天是周六,不对,今天是周六!”
宋声声打了个哈欠:“早上有个讲座,中午我就回来了。”
“我也要去!”
“你怎么去,你坐在轮椅上,我推着你,估计讲座还没听完,咱俩就先上热搜了,还不够麻烦的呢。”
“可我不想自己待着,我明天还想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不告诉你,乖乖,你明天可得早点儿回来。”
“好,睡吧。”
第二天早上,宋声声照旧是六点半醒的,她关了闹钟刚准备下床,就被江以谕抓住了手腕:“乖乖,再睡会儿吧。”
“不行啊,再睡会儿要迟到的。”她握住江以谕的手,摩挲了一下他的拇指关节:“听话,放开我。”
江以谕有些烦躁的闷哼了一声,他揉了揉眼睛:“什么讲座啊,大周六的开,这不是折腾人嘛!”
宋声声推开了他的手:“这次来的是学术界的大拿,好不容易才请到的,所以必须得去,特别难得。”
“大拿有我好看吗?”
宋声声笑着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又说胡话了,人家老教授今年都快七十了,你和他有什么好比的,你乖乖待在家里等我,我最晚一点多就回来了。”
“一点多?凌晨一点还是中午一点?”
宋声声揉了把他的脑袋:“你这纯属就是在胡搅蛮缠了,你再睡一觉,说不定等你醒了,我就回来了。”
江以谕乖巧的眨了眨眼睛,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了句:“那好吧。”
他看着宋声声下床,穿上拖鞋走进了卫生间,又见她换好衣服坐在梳妆台前,急匆匆的化了个淡妆,最后她背着包,拿着一片全麦面包,小跑过来,亲了一下他的唇角,然后还没等他来得及说再见,她就转身跑了。
江以谕摸了摸被她亲过的地方,望着天花板,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
下午一点半,宋声声坐在学校的报告厅里,有些着急的看着手机,江以谕问她怎么还没结束?
宋声声:讲座结束了,导师在开小会,乖,你再等我半小时。
江以谕回给她了一个小狗流泪的表情包。
“宋声声!你对刚才陈教授所讲的内容,有什么想法?”
突然被导师点名,宋声声吓了一跳,她忙是收了手机站起身来,翻了翻刚简单记下的笔记,组织了一下语言,在简单说了两句后,导师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并提醒道:“手机是个好东西,但也不可过度沉迷。”
宋声声心虚的点了点头。
小会开完,导师帮她引荐了刚才做演讲的陈教授,几人又聊了几句,等她从报告厅出来,已经快两点了,她一边往校门口走,一边给江以谕打电话。
江以谕接通的很快,他哀怨道:“乖乖,你终于想起我了。”
“你还说呢,刚才我为了给你回消息,差点被教授骂。”
“你们教授好凶啊。”
“不是教授凶,是我听得不认真,态度不端正。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吃饭了没?”
“吃了,我在你们学校北门的停车场。”
“你来了啊!”
“昂,你和我说一点结束,我十二点半就来了,在车里待了一个半小时,快闷死了。”
宋声声抱着手里的书,小跑了起来:“不是说让你在家里等我吗?”
“我想早点儿见到你。你别跑,小心别摔着了。”
“我知道,先不说了。”
“好,你别着急。”
挂了和江以谕的电话,宋声声又加快了跑步速度。
她气喘吁吁的跑到停车场,走到了江以谕每次停车的角落。
看见她,江以谕放下车窗,探出头来,朝她招了招手,宋声声又快走了几步,拉开后座车门,上了车:“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自己开车来的呢!”
江以谕接过她手里的书,看了眼自己的腿:“我自己开车也行,但就怕交警不让,你也不敢坐。”
等宋声声系好安全带,他伸手拍了拍前排司机的座椅:“去明园。”
“明园是哪儿?”宋声声看着他问道。
江以谕随意翻看着她的笔记本,道:“是我妈留给我的地方。”
“嗯?以前倒没听你说过。”
江以谕翻到了她今天刚写的那页笔记,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字迹:“乖乖还是这么喜欢用软笔写字,你这手瘦金体确实练得漂亮。我以前收过一封粉丝写的信,那字迹和你的还挺像的。”
“以谕哥……”
江以谕抬眸看向她,知道她想听什么,他笑了笑:“我以前逢年过节没地方去,都去哪儿。不过这两年基本都在外地,那处应该也是更加荒凉了。”
他合上宋声声的笔记本,把书还给她:“今儿去了,你替我写副对联,我贴到门口,添点儿喜气。”
“对联是过年贴的。”
“你去了,就算过年了。”
车子一路向东,渐渐驶离市区,开进了东郊的山里,眼瞧着越走越偏,宋声声看了眼江以谕,只见他还是吊儿郎当的斜倚着车门,嘴里嚼着一块薄荷糖,见她看过来,他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耳机递了一只给她:“有点儿远,再过个五六分钟,应该就到了。”
宋声声接过耳机戴在了右边耳朵上,江以谕拿起手机,点了几下,耳机里缓缓放出了一首曲调缓慢的英文歌:“以谕哥,明园里有工作人员吗?”
“没有,就是一座空荡荡的园子。”
“哦。”
“吃薄荷糖吗?今儿出门走得急没带牛奶糖。”
“好。”
一块糖还没含完,车便停在了被两只石狮子守着的一座阔气的仿古院落门前。
“江先生,到了。”
“嗯。”
司机下车,从后备箱里取出了江以谕的轮椅放在车门前,他从外侧拉开车门,扶着江以谕下了车,宋声声从另一侧下来,从司机手里接过了江以谕的轮椅。
江以谕戴上灰色的卫衣帽子,哼着耳机里的歌,给宋声声指了指左边石狮子后面的斜坡:“你从那边推我上去,应该会省力些。”
“你使唤起我来,倒挺顺手的。”
“我这不是腿脚不便嘛,这又有台阶,确实不方便。”江以谕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串儿系着有些泛白褪色的红流苏的黄铜钥匙递给她:“钥匙交给女主人。”
宋声声接过,颠了颠:“说实话,这儿荒得有点儿吓人。”
江以谕在路过石狮子时,踢了踢狮子旁边的野草:“也只有这么荒凉的地方,才能藏住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
江以谕又剥了块薄荷糖放进嘴里,宋声声推着他上了斜坡,把轮椅停在了门口,她把钥匙插进去转了几下,听江以谕慢悠悠道:“宋明没告诉你啊,我从江家,偷走了我妈的牌位。”
宋声声开门的手一顿:“他说了,但也不至于藏起来吧。”
“牌位是不至于藏,但这里还有江原一直想要的东西,比如我妈留下的能让他身败名裂的证据,江氏的股份,以及一些产业,包括这座园子。”
宋声声推开了门,江以谕扶着门框,撑着身子站起来,宋声声帮他把轮椅抬过了门槛,又顺手关上了大门。
“这里以前应该很漂亮吧?”
“嗯。我妈在的时候,经常派人来打扫,还会请最好的园艺师,司香师来修缮布置,她喜欢这些古意的东西。”江以谕指了指左侧的回廊:“走那边,穿过去就是正厅。”
“好。”
“我小时候,这左右两边的回廊正中有池水,假山,游鱼,还有成片的睡莲,池塘边的垂柳和修竹也很漂亮。我六岁那年贪玩,还掉进去过,等被人救上来时,怀里还抱着一条红色的锦鲤,说什么都不肯放手,非要把它做成红烧的。”
“后来吃到了吗?”
江以谕闷声笑道:“没有,被我妈骂了。”
宋声声转头看向江以谕所说的池塘,想象着它没干时的样子:“在这边有这么一座园子,挺难得的。”
“你们家不也有吗?”
宋声声笑了笑:“那是在江城,不在京城。”
“京城寸土寸金,越往郊区走越不值钱,这儿也就是我外婆他们图一乐建的。等我下个月回来,找人过来把前后院儿都打扫打扫,咱们重新布置一下,以后没事儿干,可以住过来当个农家乐玩玩。”
“这么大个园子,你当农家乐?”
宋声声推着他在正厅门口站定,她回望了一眼正厅前大概有两个操场那么大的前院,江以谕抬头看着她:“喜欢这儿?”
宋声声摇了摇头:“太大,太荒了,真的有点儿渗人。”
“以后就不荒了。”他转动轮椅向前:“乖乖,开门。”
“哦。”宋声声回神,从口袋里掏出那串黄铜钥匙,打开了前厅的门,一股潮湿的灰尘味道扑面而来,厅堂里盖满了白布,正对着大门的桌案上摆着一只落满了灰的木匣,但明显那只匣子上的灰要比别处落得薄一些。
江以谕扶着门框站起来,有些费劲的跳过了门槛:“刚出门的时候忘记带拐杖了,现在可真是麻烦。”
宋声声帮他把轮椅抬进去,扶着他坐下:“没事儿,我推着你。”
江以谕笑笑:“我带你逛逛,我妈以前的一些藏画,古董,还有她自己的一些墨宝,都在这儿。只可惜首饰之类的东西,我没能从江家拿出来,不然,今天都能一并送你了。”
“送我?”
江以谕转动轮椅走到了窗边,他用力推开木窗,回头看向她:“是啊,这里是我给你的聘礼。”
“聘礼?”
“结婚礼物,小声声,你知道的,我十六岁就从江家出走了,我和黎家……随着我外祖父母和我妈的去世,也挺多年不来往了,我能给你的东西不多,这儿是我最能拿得出手的,就算你不喜欢,也请收下,别嫌弃……”
宋声声低头看了眼脚下陈旧的木地板,阳光从敞开的门窗里照进来,空气里扬满了灰尘,她抬眸看向江以谕:“我不嫌弃,我要真看重这些东西,就不嫁给你了。”
“是挺委屈公主的。”江以谕垂眸捻了捻手指:“送你礼物,还得麻烦你和我一起修缮……”
宋声声走向他,摸了摸他的头:“这里是你妈妈留给你的,是你最珍惜的地方,你把这儿送给我,是不是也意味着你将自己也全都送给我了?”
江以谕抬头,红着眼眶望向她:“可以这么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