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一会儿,三人很有默契地一起安静了下来。
宋明望向远处,江以谕拿着手机回起了消息,宋声声看着啤酒瓶上沁出的水珠,打了个哈欠,然后又朝江以谕靠了靠。
江以谕打完最后一个字,侧头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小声问:“困了?”
宋声声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宋明也收回视线,看向她:“宋声声你是猪吗?吃饱了就犯困,你说你不胖谁胖。”
“我才不胖呢。”宋声声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上午还挺热的,这会儿天倒凉了,风一吹可真舒服,现在要是能有张床,我保证能睡到明天早上。”
宋明和江以谕相视一笑,宋明指了指远处的草坪:“人家小猪都是席地而睡的,不用睡床。你看这儿有这么大片草坪,够你打滚了。”
宋声声搂住江以谕的胳膊,又把头在他肩上拱了拱:“不想理你,文静姐呢?好久没看见她了,哥你不去找找?”
“我找她干嘛?”宋明拿起酒瓶喝了一口:“她爱去哪儿去哪儿,我管不着。”他把酒瓶朝江以谕递了递,示意他也拿起酒瓶,一起干一杯。
江以谕会意,拿起酒瓶和他碰了下瓶,仰头喝了一口:“你这怎么回事儿,被拒绝了?”
宋明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再说吧。”他给江以谕指了指昏昏欲睡的宋声声:“你别让她在这儿睡,回头再着凉了。”
宋声声眼也没抬道:“三十多度,我着哪门子的凉。”
江以谕笑着搂着她的肩膀,把她往怀里紧了紧:“没事儿,她就是打个盹儿,真要睡,也睡不着。”
宋明笑着摇了摇头:“你就惯着她吧,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这小丫头除了你这张脸还喜欢你什么。”
“什么?”江以谕问道,宋声声也竖起了耳朵。
宋明道:“打咱们认识起,凡是我和我爸妈不让她做的事,不给她买的东西,你通通都顺着她,她大二那年说要去蹦极,你二话没说就跟着跳了,还有她上高一那年,去看画展,吵着说想要人家画家不卖的作品,最后不也是你给她整过来的。”
江以谕笑笑。
宋明继续道:“还有一年年三十,当时咱俩在梧城机场准备回京,眼瞧着要过安检了,结果你听这小丫头说,想吃梧城哪家的冰淇淋,二话没说就跑出机场打车去买,回来的时候,飞机早飞了。后来好不容易坐上飞机,回了家,结果这丫头却因为等不及,睡着了。江以谕,你说你对我妹,得多早就蓄谋已久了啊?”
“没有,在我眼里,她一直是妹妹。”
“你骗鬼呢?”
江以谕放下手机,替宋声声拢了拢额前碎发,见她睁开眼睛看向自己,他温柔笑笑,伸手盖住了她的眼睛:“骗神骗鬼都无所谓,反正现在我和她是爱情,和你们是家人,足够了。”
宋声声扬起了唇角,宋明又喝了口酒:“你最好真是这样想的。”他犹豫了一会儿,道:“我最近听到了些从南城传来的风言风语。”
“怎么着,你打算把产业往南城发展发展?”
“装傻?”
“我装哪门子的傻。”江以谕轻笑了一声,收回了盖着宋声声眼睛的手:“你无非就是因为刚听李栩他们说起了靳北笙,所以想提醒我,别和那人走得太近,对吧?”
宋明不置可否:“我听说,他那边最近购入了不少江氏的股份,手笔之大,很难不让人生疑,只怕你爸也注意到了。”
江以谕轻挑了下眉:“关我什么事儿?难不成我还要为了江原的事业,去求靳北笙,让他别打江氏的主意?我犯得着吗?”
“你最好是这么想的,江以谕你需要帮忙就来找我,咱们才是一家人,你找了靳北笙,那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回头甭管事成不成,他不扒你层皮,那都不叫佛面豺狼。”
宋声声坐直身子,睁开了眼睛,满是担忧的看着江以谕,江以谕有些烦躁的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后脖颈:“我心里有数,你们别操心了。”
“谁爱管你。”宋明没再说话,宋声声捏了捏江以谕的胳膊,和他对视了一眼,缓缓蹙起了眉头。
临近黄昏,林桓和李栩一行人,陆续乘车离开了,文静因为明天一早还有事也走了。
晚上,宋明在拉着江以谕又喝了一场酒后,他醉醺醺地简单洗漱完,就回帐篷睡觉了。
宋声声坐在江以谕身旁,手里捧着一罐插着吸管的冰可乐,她咬着吸管,偷瞥他:“你最近很忙吗?”
江以谕一边回消息,一边道:“还行,有点儿事。”
“什么事啊?”
江以谕抬眸看了她一眼,笑笑:“公事,不是大问题。”
“哦。”宋声声重新低下了头,过了半晌,她试探着问道:“不能和我说吗?”
“嗯?说什么?”
“你的公事。”
江以谕没说话,只加快了打字速度,回完消息,他把手机放在桌上,轻捻了一下手指:“有些事总得解决。”
“所以我哥是说对了什么吗?你真的和靳北笙有联系?”
江以谕沉默了。
宋声声拉长音,犹豫着嗯了一声,道:“你为什么宁肯找他帮忙,也不找我哥?外人怎么可能会比家人更用心帮你。江以谕,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江以谕抬手捋了把头发:“我不能连累宋明,也不能连累宋家,乖乖,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利益永远是最靠谱的关系。”
“你不信我们?”
“不是不信,只是不想让你们搅进我和江原的这趟浑水。至于靳北笙,我心里有数,他对我也有所求,我们是互相利用,互相帮助。我不傻,不会被他扒层皮的。”
“他对你的所求是什么?”
江以谕转头看向她:“无非名利,给他便是。”
“名利?什么名利?他想让你做什么?”
“他不配让我做什么,我也不做什么,放心吧,别问了。”
宋声声眉头紧锁,她攥紧了手,半晌别开了脸。
江以谕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握住她的手,捏了捏:“生气了?”
宋声声没说话,只回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的叹了口气,收回了视线:“我哥会比我更生气,你明知道,他有多不希望你和靳北笙扯上关系。”
“就是因为他拿我当朋友兄弟,我才更不能让他和宋家陪我趟浑水,乖乖,别担心,所有的事情都在我的掌握中。”
宋声声又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最终还是反握住了他的手。
江以谕笑着,把她的手带到唇边,亲了亲她的手背:“等这件事结束,我们就真的能好好生活了。”
“你对这件事结束的预期是什么?”
“预期?”
“就是结果,你想让他们有怎样的结局?拿回江家的产业,然后呢?”
江以谕看着宋声声满是探究的目光,轻笑出声:“又想套我的话。”
“你不告诉我,我不可能会放心。”
“江氏的产业,我肯定是要的,江原和赵蓉也得付出代价,他们生的那个杂种,只要老实待着,我不介意把他送出国,让他做个富贵闲人。黎家,我那个便宜舅舅,也有他的因果。”
“黎家?”
“我没和你说过,我为什么不肯听宋明的话去和黎家联手吗?因为在我舅舅眼里只有利益,他和江原是一伙的,当年他为了钱,都不肯向着我妈,我又凭什么指望,他现在能顾及亲情向着我,扳倒他的摇钱树。”
“所以,你这十几年,宁肯自己住酒店,都不肯去投奔黎家的原因,是因为你舅舅和江叔叔是一伙的?”
江以谕笑了笑,默认了。
宋声声有些无力的靠向了椅背:“你妈妈到底是怎么去世的,能让你这么恨他们。”
“她本来……”江以谕哽咽着沉吟了半晌,轻声道:“她本来不会死的,是我们一起害死了她。”
“你们?你?”
江以谕看着她,重复了一遍:“我。”
宋声声想要继续追问,可江以谕无论如何都不愿再说,她也只好作罢。
凌晨三点,宋声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想要出去找水喝,一出帐篷,她就见江以谕坐在桌边,手里还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
她走过去,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江以谕回头看她,笑了笑:“怎么出来了?”
“你还不睡?”
江以谕抬手指了指头顶夜空:“你看,有星星。”
宋声声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拢了拢外套的衣襟:“确实,只是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她打了个哈欠:“你要是喜欢这儿,我们可以下次再来。”
“怎么再来?要不你明天帮我问问你那位同学,看他愿不愿意把这儿转让给我。”
说完两人一起笑了,宋声声道:“这要是问了,估计能把老沈吓一跳。他当初为了筹备这个营地,可没少花心思。”
“乖乖,你以后想做什么?”
宋声声伸直腿,把手掌盖在膝盖上,碰了碰脚尖,想了想道:“应该会继续搞学术吧,我想成为像我的教授那样德高望重的学者,教很多学生,为历史正名。”
“挺好。”
“你呢?江大影帝,下次想拿什么奖?”
江以谕轻掸了掸烟灰:“没什么想法,我其实也没那么喜欢曝光在人前。”
“那就转幕后,我看有好多厉害的演员,他们最终的梦想都是成为导演,拍厉害的电影,然后登上更大的舞台。”
“我不想。”
“嗯……那就换一个,你不是喜欢唱歌嘛?那就转行做歌手,发自己的专辑,开演唱会,这个怎么样?我能不能成为你的VVIp?”
江以谕看着她扬起的笑脸,也跟着笑了笑:“你不一直是我的VVIp吗?”
“那就一言为定!等你开演唱会那天,我要坐在最好的位置。”她向江以谕伸出了手,见他久久不握,忙是使了个催促的眼色,江以谕捻灭了手里的烟,轻轻握住她的手:“唱给你一个人听。”
“才不要,我要站在人海里,听着大家给你的热情欢呼,看着你被很多人爱着,喜欢着,却把情歌唱给我一个人听,我想偷偷的自私一次。”
“想得倒挺好。”
“那是,江以谕你什么时候能开演唱会啊?我明天就想听。”
江以谕放开握着她的手,宠溺地揉了把她的发顶:“想一出是一出,现在该去睡觉了。”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宋声声跟着他站起身来,从桌上拿了瓶水,然后两人一起走回了帐篷。
……
七月中旬,宋声声之前为重修明园,找的设计师,给她发来了第一版设计图,她拉着江以谕一起来看,江以谕扫了一眼,懒洋洋地靠回了沙发靠背上:“你喜欢就行。”
宋声声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儿,问江以谕:“这个图,和你记忆中以前的明园像不像?”
“没必要非得追求一致,你是明园现在的主人,它该符合你的喜好。”江以谕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他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换到了他每天定时收看的农业节目。
宋声声听见电视声响,抬头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你要这么爱种地,不如把明园里的房子都推平,让那园子变成一整块地,随便你种,愿意种什么种什么,我再不管你了!”
江以谕慵懒笑道:“真的?那这敢情好,一会儿我就去网上下单菜籽。”
“你还真敢想!”宋声声用力打了一下他的胳膊:“江以谕,明园是咱们俩的,你能不能也上点儿心?”
“嗐,来,我看看怎么回事儿。”他放下遥控器,俯身凑近,假装认真的看了看那张图,故作深沉的嗯了几声,道:“我瞧着吧……”
“什么?”
“我瞧着,”他转头对上了她的目光,捧着她的脸,蓦然一笑:“我觉得此图甚好!”
宋声声是彻底无语了,一股无名火在心里燃烧起来,她越看江以谕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就越生气,最后实在没忍住,她握住他的手腕,趁他不备,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迅速起身,用力一扭,便擒住了江以谕,将他压制在了沙发上。
江以谕笑着哎呦了几声,忙是挥了挥手:“乖乖,我错了,我错了,我真错了,你就饶我这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