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了一会儿,宋声声看了眼手机,试探着问他:“你消气了没?”
江以谕低头瞥了她一眼:“没有。”
“哦,那就再等会儿,你消气了和我说一声,咱们回家,今天的晚饭还没吃呢。”
江以谕被气笑了,他推开宋声声:“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着吃?”
宋声声也是真的不理解,她伸手从桌上拿起杯子,就着吸管喝了口冰可乐:“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是人就得吃饭,天塌了也得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生气啊。”
她把手里的杯子递给江以谕:“说了这么多话,生了这么久的气,你也累了吧,渴不渴?喝口可乐。”
江以谕没接她递来的杯子,只抱着胳膊,调整了一下坐姿,又加重语气强调了一遍:“我现在在生气,真的很生气。”
“我知道啊。”宋声声收回手,她捧着杯子又喝了一口可乐,皱着眉头,认真想了想:“那要不,你直接告诉我,希望我怎么做,怎么和你道歉,你才能不生气,你说,我照着做。”
江以谕看着她没说话,但宋声声瞧着他的脸色,是真怕他会气炸了,她放下杯子,朝他靠过去,拉住他的胳膊:“生气太多对身体不好,肝气郁结,会生病的。”
“你都不在乎我会不会出轨,还在乎我生不生病?”
“这是两码事儿,生病很难受的,但出轨……该死。”
江以谕瞪大了眼睛,只一瞬,他感觉自己两眼一黑,宋声声明明什么都明白,可很奇怪,她就是不明白他的想法,也不知道她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根本不觉得他生气的点很重要。
江以谕想,她的想法应该是后者,或许自己现在在她眼里,根本就是在无理取闹。
这样想着,他越来越气,脸都涨红了。
宋声声伸手轻戳了戳他的脸:“你没事儿吧?”
江以谕转头闭上了眼睛:“在宋明来之前,我有权保持沉默。”
“江以谕,咱俩吵架,你叫我哥干嘛?你是小朋友吗?吵不过还告家长!而且,你什么时候叫他来的,我怎么没看见你发消息?还是说,你俩现在都默契到能靠意念呼叫对方了?”
江以谕烦躁的闷声叹了口气。
宋声声起身,一条腿半跪在沙发上,俯身凑近江以谕,捏住了他的鼻子。
她笑道:“我和你讲,生气太多会变丑,变老的。你都快三十岁了,再不抗老,会老的很快的,你想啊,你现在当男主角,男配角,演的都是青年,勉强靠靠少年,这要是变丑变老了,那就得演中年,老年了,可是吧,中老年属于叔圈,大叔也得长得好看,要有岁月沉淀的儒雅韵味,身材管理,保养什么都得跟上,这才有受众市场……”
江以谕越听越烦,他睁开眼睛,看着捏着他鼻子,侃侃而谈的宋声声,听她继续道:“要我说啊,男明星才最应该卷起来,你想想,那电视里大荧幕上的女明星,随便哪个不是长得好看,身材又好,各有各的美,这男明星就不一定了,仗着有人喜欢,就肆无忌惮,发福,油腻,演技差。”
她啧啧了两声:“但是很奇怪,大多数人,对男的好像总是格外包容,这是不对的,人人平等,赚着流量和观众的钱,就该约束自己,自律!江以谕,你听到了没,你要自律,要好好保养,要精进演技,提高业务能力,千万不能油腻,最后一点,该税的税,不该睡的千万别睡。”
江以谕是彻底无语了,他闷声道:“我除了你,还能睡谁?”
宋声声不好意思的笑笑:“也是,那这条略过。你现在是不是不生气了?”
“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差不多该消气了,哪怕是为了事业和美貌。”
宋声声放开捏着他鼻子的手,继而环住他的脖子,跨坐在了他腿上:“别生气了,好不好?”她把脸埋向他的颈窝,讨好的蹭了蹭:“别气了,别气了,谁再生气,谁就是小狗。”
江以谕侧头垂眸看了她一眼,想要把她拉开,宋声声又收紧了些搂着他脖子的手,哼哼唧唧的试图靠撒娇把生气这茬晃过去。
“放开我。”
“不放。”宋声声说着又朝他靠了靠。
江以谕也放弃了挣扎,他把手撑在沙发上,没好气道:“那就随你。”
“你是不是不气了?”
“没有。”
“没生气了?”
“没有消气。”
“哦,那我再抱一会儿,你多自我纾解一下,记住,一切为了美貌和事业。”
说实话,如果她不加最后那半句话,江以谕是真打算等一会儿,就着她给的楼梯下来,和她勉强和好的,可这后半句话一加,他刚自我纾解了些许的委屈怒气,又冒了出来。
他气急冷笑了一声:“在你心里,我除了这张脸,是不是就没别的地方值得你喜欢了?”
“你干嘛这么问啊?脸不也是你的一部分?我喜欢你当然也得喜欢你的脸啊!”
“宋声声,你别和我绕着圈子说废话,我就问你,除了我这张脸,你还喜欢我什么?”
宋声声抬起头来,满脸疑惑的看着他,捧着他的脸,眨了眨眼睛:“那可太多了。”
“说出来,我听听。”
“我说了,你是不是就不气了?”
“你先说。”
宋声声清了清嗓子,认真想了想。
江以谕见她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心顿时凉了半截儿,他笑道:“我这人是不是在你眼里,除了这身皮囊,一无是处?”
“不是,你别着急,等我酝酿一下措辞。”宋声声凶了他一句,顺带着用手捂住了他的口鼻,但又怕他没法呼吸,忙是把手向下移了一点,露出了他的鼻子:“我还是头一次见人这样直白想听夸奖的呢。”
她清了清嗓子:“你听好了哈,我要开始说了。”
经过刚才很多轮的争辩,江以谕对宋声声能说出点儿什么他爱听的话这件事,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他甚至怀疑,这人就是故意想气他。
宋声声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在想,原来这世界上有人能长得和小说里描绘的少年男主一模一样,热血,帅气,笑得也好看。”
江以谕蹙起了眉头,宋声声轻咳了两声:“不好意思啊,又扯到脸上了,但没办法啊,所有的爱慕那最初应该都是见色起意吧……毕竟我眼睛又不能透视,刚认识看不见你的内在。”
江以谕叹息了一声。
宋声声继续道:“后来,和你相处的时间久了,我就觉得你还挺有意思的,看起来叛逆,实际上也是真叛逆,但又很矛盾,反正你对我挺好的。干什么都漫不经心的,好像什么都无所谓,就和我和我哥,还有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我们都在被约束着,而你,完全不被约束,反正就很酷,你做的都是我只敢想想的事。”
“我上初三的时候,其实特别不喜欢我的班主任老师,他说的话我都不爱听,但我却一直没有勇气,像你一样顶撞他一次。你虽然看起来,好像因为原生家庭,活得很压抑,但你做的那些叛逆反抗的事儿,都是我只敢想想的,逃学,旷课,打架出去玩,看谁不爽就直接说,根本不用顾忌,真的特别爽。你释放的都是我压抑的事。”
江以谕握住她的手腕,拉下了她的手:“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还很受欢迎,有很多人喜欢你,但你对他们都不屑一顾,女生里,你好像就对我最好,你对我笑,给我买暖宝宝,还一直记得我爱吃什么零食,有时候比我哥对我都好。江以谕,我最喜欢成为别人的例外了,喜欢别人只对我特殊,对我好,这是最加分的一点,十分喜欢能涨到一百分,当然满分一千。”
“所以呢?我满足了你的中二之魂?”
“什么中二之魂啊,乱用词。反正你是和我和我哥,完全不同的人。像在我家,虽然看起来家庭氛围很好,我爸妈也没特别要求我们做过什么,但从小的礼仪思想教育,就促使了我们不能离经叛道,我们按部就班的长大,过着和很多人一样的人生,但又肩负着很多与生俱来的责任。”
“比如我哥,你应该知道,他其实以前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导演,但在你们高二那年,我爸和我哥谈过一次话,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从那次之后,我哥就开始准备出国的事儿,你看他现在,不也是继承了我爸妈的衣钵,成天西装革履的在商业场上周旋。”
江以谕眉头皱得更紧了:“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离经叛道也能成为被喜欢十二年的理由。”
“不全是,其实你要非得问个所以然,我也说不出来,就是一种莫名被吸引的感觉。喜欢成为了习惯,看着你越来越好,我就很开心,一开心了就更想看你,越看就越喜欢啊,一个好像有很多理由,又好像没什么理由的循环。那你说,你为什么喜欢我?”
江以谕语塞:“就……你怎么把问题推回我身上了?宋声声,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你的问题。”
“你为什么喜欢我,不也在我们的感情范畴内吗?既然现在在讨论感情问题,我问一句也没什么错吧。”
“行,你没错。”
“那你说啊,为什么喜欢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别害羞,说说嘛,我想听。”
江以谕无奈道:“因为……你喜欢我,对我好。时间……大概你上高中之后?反正我不会喜欢一个小屁孩儿。”
“那也挺久的了,你看,你喜欢我对你好,所以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与众不同又对我好,所以我喜欢你,这不挺顺的嘛,双向奔赴啊!破案了。”
她起身坐回了江以谕身边,又端起杯子喝了口可乐:“既然是双向奔赴,那就更没道理生气了,你想啊,我暗恋你十二年,现在和你结婚,属于暗恋成真,修成正果,你见过历史上,哪个历经磨难得到江山的皇帝,说自己不想坐高位了?那西游记里,唐僧师徒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取得真经,宝贝还来不及呢,唐僧怎么可能说,他不要这些经书了。”
“你又哄我。”
“这不是哄你。”宋声声把杯子递到他嘴边:“来,你喝口水,润润喉咙,听我慢慢和你讲这个道理,我现在和你在一起,就好比是西天取经取到真经,打了十二年江山,终于坐拥了天下,再比喻一下,就是愚公移山成功,精卫用石子填满了大海,都不容易,不可能结婚不到半年就移情别恋。”
她见江以谕喝了她递过去的可乐,松了口气:“再者说了,暗恋是什么,那是不一定能得到回应和结果的单方面喜欢,可我却坚持了十二年,其间,我又隐晦告白了那么多次,都没得到你的回应,结果我还是没放弃,这足以见得,我对你长情,这你得承认。”
江以谕没说话,但面上表情,确实舒缓了些。
“这世界上,不缺男人,也不缺好看的男人,比你好看的更多了,对不对,可我就觉得你最好看,这是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说明我爱你啊,我喜欢你的脸,你应该开心才对,我夸你,那就是在表达爱。以谕哥,我都这么喜欢你了,你应该自信起来,但也不能太盲目了。”
江以谕嘶了一声:“我怎么感觉,你现在是在给我洗脑?”
宋声声叹了口气,她放下杯子,握住他的手,拍了拍,语重心长道:“洗脑也好,怎么着也好,随你怎么想,但我爱你这件事儿,它就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江以谕轻笑了一声,宋声声听见后,仰头看向他,也露出了笑脸:“是不是没那么气了?”
“一般吧。”
“一般也行,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做人说话不能太满,要留有余地,才能有进步空间。”
“你等会儿,那你不在乎我和别人怎么怎么着,怎么解释?”
宋声声靠在他肩上:“我不吃醋啊,一来是没吃过,二来,是因为我相信你,爱我,就不会让我受一丁点儿委屈,凡是天天泡在醋坛子里,那都是另一半儿没给足够的爱,真是相爱,就不会做让爱人伤心的事儿。所以,我不吃醋,是因为你足够爱我,我也知道。”
她眨了眨眼睛,抬头看他:“这样想,是不是就开心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