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眼神，森冷无情。
好似想杀了我一样。
但我倒也不怕它。
它是魂魄，我碰不到它，它也碰不到我。
我尝试了几次拔肩上黑莲。
可每每稍一用力，就会感到一阵钻心的痛。
我掀开衣服一看，黑莲底部生出一根根肉质的根，扎入我的皮肤……
而这种肉质的根须，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我全身蔓延。
真的长在了我身上？
我大惊。
可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被它吸食。
我虽然不知这黑莲长在我身上的目的是什么。
但这目的，总归不会对我有什么益处就是了。
这黑莲本就充满了邪性，是让紫虚道长走火入魔的关键。
邪性的东西，长到了我身上，目的不是害我就怪了。
偏偏我现在修为尽废，拿这黑莲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拔，拔不出来。
阻止黑莲的根须蔓延，也做不到。
在尝试了几次硬拔之后，我放弃了。
无论如何，回到地面上再说。
我当即继续顺流而下。
一路上，遇到了好几波幽。
无一例外，全被黑莲引来，然后吃掉。
几次之后，我已经麻木了。
对近乎无穷的幽把我淹没的场景，我已经丝毫不慌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我已经补充了好几次食物，在吃东西的时候，我忽然发现，黑莲长大了！
此前盛开的黑莲就正常莲花大小。
但现在，却长大了一倍多。
而莲中的魂魄，也大了一倍多。
我慌忙详细检查了一下身体状况。
还好，并没有什么不适。
但黑莲的肉质根须，已经密密麻麻的蔓延到了我的全身。
看来，黑莲吸收越多幽，就会长得越大。
而黑莲现在对我还没有什么负面影响，是因为生长得还不够？
看这根须的样子，似乎像是要长入我的每一寸血肉之中！
该不会是想侵占我的身体吧？
夺舍？
有可能！
毕竟黑莲养着的是魂魄。
魂魄夺舍，还挺合理。
前面的路上，还有幽么？
我忽然有些犹豫要不要往前走了。
可如果不往前，我怎么回到地面？
在这地底，我怎么可能寻求得到修复气海的方法？
咬了咬牙，我继续向前。
前方的路径上果然还有幽！
几次之后，黑莲长势越发明显。
而且，黑莲已经有雨伞大小了！
此处，黑莲正像一把伞一样，撑在我肩上。
我不禁沮丧了起来。
因为，黑莲的根须，此时不仅蔓延到了我的全身，而且还有长粗的迹象。
略眼一看，我此时根本不似人形了！
倒是挺像一截莲藕的！
我全身臃肿不堪，四肢像是要长到一起了。
越看，越像一节莲藕！
看这势头，再来四五波幽送人头，我的四肢就会完全无法动弹了！
我停下了往前的步伐。
趁着眼皮还没被黑莲的根须黏住，我忙取出了水晶球。
水晶球里又浮现出了龙小鱼的身影。
依旧是那段她燃烧修为替我补充生机的画面。
依旧看得我鼻酸。
画面的最后，她变成了小金鱼的模样，扑腾到我怀里，说道：“有缘再见。”
我浮出水面，深吸了口气，两道温热从我眼中滑下。
听着汹涌的湍急水声，看着前方无尽的黑暗，我低喝一声，继续走！
然而，我还没走多久，前方就又出现了数之不尽的幽。
这些幽全部涌了过来。
顷刻间，我已被幽淹没。
渐渐的，我感觉到意识开始模糊。
这种模糊，不是即将昏迷的那种模糊。
而是思维变在迟钝，迟钝到意识开始薄弱、模糊，最后消失。
我明明还好好的活着，可意识却在不断消失。
莫非我最终会变成一种没有意识的活物？
这黑莲吸收的，是我的意识？
或者说，黑莲会把我变成莲藕？
这样的疑问，我很快就没有了。
并非我肯定了或者否定了。
而是我的思维已经近乎停滞了。
隐隐约约的，我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叫声由远及近。
我没有去注意那声音为什么会让我感觉熟悉，也没有在意声源在接近。
因为我陷入了一些疑问当中：我要变成没有意识和思维的死物了么？
我之前是什么？人？莲藕？
……
当我再次有思维和意识的时候，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刺眼的光亮。
等我适应光亮后，看到了姜小四。
反应过来正骑在我胸口盯着我看的胖婴儿是姜小四后，我怔住了。
什么情况？
我不是变成一截莲藕了么？
我不是在在那地下河中扎根了么？
怎么现在是在地面？
黑莲呢？
紫虚道长的魂魄呢？
姜小四开心的笑了起来，从我身上跳了下去。
我坐起了身，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正常，不像莲藕……
我的身体恢复正常了！
但气海还是碎裂的，无法调转体内法力。
我想起来了，意识完全消失的最后时刻，我听到的熟悉的声音，是姜小四的叫声。
是姜小四把黑莲从我身上剥离的？
姜小四还把我带到地面了！
我抚了抚姜小四的头，柔声问道：“黑莲呢？”
姜小四手舞足蹈的，叽叽喳喳叫了几声。
呃……
没懂。
我疑惑道：“你不是会说话了么？”
姜小四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怪叫了几声。
我还是没能懂。
抚着姜小四的头，我长叹一声。
看来我是没法知道我失去意识期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了。
不过那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知不知道，影响似乎都不大？
至少我活着出来了。
取下脸上的银狐面具，我看着银狐面具发起了呆。
这银狐面具上，竟然长出了雪白的狐毛。
见到银狐面具的变化，我便知道了神狐护我三次的代价是什么了。
我把银狐面具收回了包里。
然后，我从包里拿出了水晶球。
我又看了一遍龙小鱼燃烧修为，为我补充生机的画面。
当时我生机枯竭，没有她，必死。
画面的最后，哪句“有缘再见”，又让我湿了眼。
真的，还能有缘见到吗？
我虽然暂时死不了，可神狐的神约，我是必须履行的。
确切的说，是我没有拒绝履行神约的余地。
所谓神约，即神灵的约定。
神狐当初和我爷爷许下约定，会护我三次。
现在，神狐已经履行了约定。
那么就到我履约了。
此前，我并不知道在与神狐的约定中，我需要做的是什么。
但现在，它已经告诉我了。
我掀起衣服一看，我的身上果然多了一些雪白的细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