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黄皮子眼睛里那画面中的姜四，渐渐地，我似乎进入了画面当中，变成了其中的姜四。
我一边步履阑珊的往前走，一边环顾着四周。
到处都是焦土。
入眼的全是选肉模糊的死人和将死之人。
那些还没死透的人，挣扎着，怪叫着，身体扭曲成了诡异的姿势。
他们像是也有自己的目的地，想要挣扎着去自己的目的地。
血液在炙热的阳光和烧焦的大地上，变成了黑色的粘稠状。
也有一些地方的地表上，鲜红温热的血液流动着……
地狱的景象，或许也不过如此。
我的每一脚踩实，都会发出“滋啦”的声音。
每一次抬脚，黑红色的半干血液会有一条条血丝黏在我的脚底。
这些血丝，像是一只只想要拉住我的手。
我忽然发现，那些将死之人挣扎着想要去的地方，似乎就是我的前方。
他们的怪叫声，似乎……
我仔细一听。
听了片刻，我听清了！
那不是怪叫，是叫喊！
他们叫喊的，是我的名字！
“姜四！”
他们似乎想阻止我前进。
可我虽然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内心却很坚定。
我，必须去！
我不再看四周，笔直往前。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焦土。
焦土上，是无穷无尽的死尸，以及，无穷无尽的将死之人。
尸，堆成山。
血，流成河。
浩瀚的天空是血色的。
无垠的大地是血色的。
我走了很久很久。
渐渐地，我在目所能及的大地边缘，看到了一个人影。
我的血液开始沸腾。
一股战意，油然而生。
那些叫喊着阻止我前进的将死之人们，开始呜咽哭泣，不再朝我爬来，而是开始远离我。
渐渐的，世界一片死寂，再也没有那些将死之人的叫喊声。
只有我每一步踩实地面时的“滋啦”声。
但很快，又多了一样声音。
龙吟。
一声高过一声的龙吟声。
龙吟声声悲戚。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我看清了朝我走来的那个人影。
我知道了，我的目的地，就是走到他跟前。
我们走到距离彼此五米的地方，同时停住了脚步。
我浑身血肉模糊，重伤累累，却战意盎然，杀机汹涌。
而对方，浑身纤尘不染，目光友善。
是隐龙！
不，确切的说，是像隐龙。
虽然除了那一头飘逸的长发，对方和隐龙一模一样。
但也只是一模一样，他并不是隐龙。
他当然不是隐龙，隐龙，只是我姜四的一个身份。
他是谁？
为什么我那么想杀他？
我与他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很熟悉。
这一幕，也很熟悉。
因为刚刚我从白狐眼中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这一幕。
我心中的杀意汹涌澎湃。
终于，我忍不住了。
我，冲了上去。
我抬起手，天地间的风水之气汹涌而来。
一道道风水气凝化成龙形。
是九龙送葬。
不，是万龙送葬。
真正的万龙。
万龙涌向他。
在他被万龙淹没的瞬间，它摘掉了银狐面具。
我看清了他的模样！
我嘶吼着，想要阻止万龙送葬。
可……
大地在化成飞灰。
天空在碎裂。
星辰在掉落。
……
他已没有踪影，那崩碎的巨坑里，什么都没有。
他，灰飞烟灭了么？
我望向远方。
全世界都变成了焦土，焦土上尸堆成山，血流成河，我走在焦土上，像是漫无目的，又像是目标坚定。
我，要去哪？
忽然，我眼中的世界，从焦土尸山，变成了无边竹林。
我的前面，一只雪白的狐狸人立着，凝视着我。
我的身后，一只棕色的黄皮子人立着，凝视着我。
它们，都在笑。
狐狸的笑，温柔宠溺。
黄皮子的笑，仇恨阴冷。
它们的眼中，倒映着我的身影。
狐狸眼中，我的身影是隐龙的形象，戴着银狐面具，周身风水气汹涌。
而黄皮子的眼中，我的身影是姜四的形象，浑身血肉模糊。
它们眼睛里的……不是我的倒影！
而是像电影一样的画面！
我明明知道不能去看。
但，却还是忍不住观看了起来。
……
重复，一直在重复。
后来的几次，我明明知道我不想杀死那个戴着银狐面具的人，却每一次，都对他使出了万龙送葬，将他灰飞烟灭，将世界毁灭……
一次次，将他毁灭。
……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焦土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我转过身，朝另一边走去。
当我的第一步的落地时，我又回到了竹林。
我的面前，是陈婷，目光呆滞的看着我的眼睛。
我的后面，是李思妍，目光呆滞的看着姜小四。
我的肩上，是姜小四，稳稳盘坐在我肩头，指间捏着剑诀，周身剑气纵横。
纵横的剑气，斩杀着从我们头顶上方落下来的猴子。
那些猴子，每一只的额前，都写着“死”字，嘶叫着，犹如无穷无尽一般，从竹林上方跳下来。
可姜小四指间的剑气，也犹如无穷无尽。
简直一剑一个小朋友，秒杀。
我目瞪口呆。
姜小四是什么时候会使剑诀的？
这不是我的剑诀么？
难道，我还在幻境中？
刚刚的一切，就是幻觉，可以说很逼真，也可以说一点都不逼真。
逼真是因为画面没有任何瑕疵。
不逼真是因为只有画面完美，被困幻境的人却没有被完全催眠。
除了幻境，还是幻境？
不，不对，不是幻境。
因为姜小四正一脸得意的看着我，双手伸到我面前结印，捏着剑诀。
看他的样子，就差问一句“我棒不棒”了。
我确实走出幻境了，但陈婷和李思妍还在幻境中！
我没敢乱动她们。
看着姜小四，我震惊不已。
难道姜小四之前老僧入定一般打坐时，真的是在修炼？
可他为什么可以修炼我的术法？
一我没教过。
二它练不了！
它连经脉都没有，练什么法术？
我忽然想起来，姜小四有体温！
难道姜小四的躯体，变得完美了？
是那只手骨的原因么？
我满心疑惑，姜小四忽然哼了一声，一脸生气。
他大概是气我没夸他。
我不禁莞尔。
可我忽然想到了刚刚的幻境。
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忽然，李思妍尖叫了一声。
我忙转身。
李思妍抚着胸口，一脸煞白，满眼惊恐。
走出幻境了？
我忙问道：“思妍，还好么？你进入了怎样的幻境？”
李思妍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那不是幻境！”
我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