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引蛇出洞,自从柳如风与青竹河边一别,就去做了一些准备,也把青竹要动”五马向槽“的消息给放了出去,然后来到了村外五里的麻鸭尖,一人盘膝而坐。
麻鸭尖是进村的要道,往来进出都要经过此处,因为有一块形似鸭嘴的巨石而得名,此时柳如风正坐在鸭嘴巨石之上。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渴了喝露水,饿了吃干粮,始终面对着前方的路口,虽然他看不见,但时不时抖动的双耳,透露出他内心的紧张与专注。
“十四天了,要下雨了。”柳如风鼻翼微缩,感受了一下空气中的湿度,然后抬手赶走了落在肩膀上的蝴蝶。
果不其然,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天空惊雷炸响,乌云聚集。
霎时间,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打在草木土石之上,或摧花折叶,或穿孔砸坑,亦或是粉身碎骨,溅起了一朵可有可无的水花。
若不说雨点恰似无知的兵卒呢?虽有一往无前的气魄,却无把握自身命运的权利,听天指派而随风吹摆,最后的最后,皆是泥里葬身,无名无姓。
虽然大雨倾盆,柳如风依旧静坐其中,巍然不动,就如枯木顽石,任凭风大雨大,我自不动如钟。
突然,柳如风双耳剧烈抖动了一下。
“终于来了!”
柳如风十四天来,第一次站了起来。
他掏出怀中的干粮,三两口咽下。
仰天张嘴,将雨水大口吞入腹中。
几个简单的拳式,将多日未动的关节震得脆响连连,他似乎是想让自己恢复到最佳的状态。
一番动作之后,柳如风面向前面的路口,背手而立。玄衣尽湿,雨水顺着发丝从面庞流下,却不见狼狈,反而有一种洗尽铅华的缥缈,只是这份缥缈已经染上了杀机。
没有再让柳如风等待太久,不远处的山道上马蹄声夹杂在雨水声中传来。
不消片刻,一队身穿黑色蓑衣斗笠的人马疾驰而来,浑厚的压迫感,宛如卷携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眨眼间,已到了柳如风身前百丈。
柳如风气息外放,好似连雨水都被定住,前方的马匹更是骤然停住,原地惊立而起。
所幸,马背上的似乎也非常人,一齐爆发气势反制柳如风,再强勒马缰。
“吁”声一响起,马就被控制住了。
双方气势狠狠碰撞,柳如风寡不敌众,嘴角已是溢出了血丝。
“你是何人?”一人骑马而出。
“你们是何人?”柳如风平静反问。
“京都徐家办事,请兄弟让个路。”
那人上前自报了家门,想用家族的威名吓退面前之人,毕竟明眼可见来者不善。
“这事你们办不了了,请回!”
那人万万没想到平时无往不利的家族名号,在此处碰了壁,特别是这人还真做了一个请回的手势。
“哪儿来的腌臜泼才,竟敢如此无理,劝汝赶紧让开,不然顷刻间让你化作雨里的一堆烂泥。”
柳如风对话却置若罔闻,根本不见动作。
见自己的话一次一次被无视,那人顿感被打了脸面,面露狠厉之色,言语也愈加刻薄,甚至气得从马上跳了下来,往前几步继续叫嚣。
“观山门主无能,培养出了那么一个叛逆废物,还任由其到处兴风作浪,想必你也是那弃徒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土鸡瓦狗吧?你不过是被扔出来送死的棋子,还在这里装象。”
此话一出,他还洋洋得意,却不知他背后几人已是面色大变。
“你来?还是我来?”
柳如风眉头一皱,手指着大放厥词之人,对对面人群正中间的一人说。
“曹华虽然无礼,却所言非虚,不如……”
中间那领头之人还想出言维护,却不想柳如风未等他把话说完就出手了。
只见柳如风一跃而下,在大石头边缘借力而出,宛若猎豹扑食,身后甩出一个个虚影,自身却直指那个曹华。
那个憨货不明就里,被自家头领的态度搞得有些发懵,还在疑惑,就被已经近在咫尺,几乎贴面的柳如风吓了一跳。
柳如风右手剑指上刺,刺在曹华下颚中心无骨处。
“咔吧”,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骨碎之声响起,曹华整个人都被顶得离地半尺,更是向后仰去,他眼睛里瞬间由惊恐变成失去了焦点。
不等曹华落地,柳如风剑指捏拳,以拳背竖劈而下。
曹华前胸骇然受力,似有塌陷,头也因此由后仰变前倾,张口欲吐。
柳如风早有准备,拳又化爪,直取曹华面门,右脚也踢出直奔膝盖,曹华再也站不住,跪倒当场。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凌厉迅速,加上谁也没想他真的敢动手,所以现场唯一能看清他动作的领头却来不及救援。
“贼子好胆!”
“休要伤人!”
这人只来得及说这么两句,也只敢说这么两句。
雨中柳如风傲立如松,曹华跪地筛糠。
此时的曹华上身背脊绷得笔直,脑袋后仰到了极致,而一只犹如鹰爪的手正死死掐住他的脸。
领头那人毫不怀疑,柳如风只需往下一摁,曹华就会脖颈断裂,后脑勺和后肩胛骨叠到一处。
“你待如何?”领头那人问道
柳如风没有理会这人。
“玄门九规第八条,妄议各门甲首,必先受重刑,若所言不实者,杀!山字门甲首,德高望重的存在,也是这等小子能诟病的?”
说着,柳如风右手就要用劲。
那头领刚想出言制止,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句,“哥儿,且慢。”
伴随而来的是一道威压,在场众人皆不能再动弹分毫。
先闻声,后见人。
一骑牛老者从雨中而来,雨水皆不近其身。
大黑牛慢慢走到柳如风面前一丈,威压收起。
柳如风见来者境界高超,远超想象,上来就让自己住手,定是敌方援手,心念飞速流转的同时,撒开曹华抽身后撤。
“现在的小娃娃就是杀性大,一句话的事儿,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老者任由柳如风撤去,并未阻拦,反而开起来玩笑。
“多谢前辈援手,徐慕林这厢有礼了。”
那队人中领头之人,见来人救下曹华,以为是家族旧友,便一边差人上前救治曹华,自己则是上来跟老者套近乎。
“什么这厢那厢?都不如老头子的酒香。要不坐下来喝杯酒,这事儿就算了?”
老者此言一出,在场双方都有些懵,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所以都没有接话。
“一个你们不要了的残穴,如今有人想废物利用一下也不行?”老头子对着徐穆林问。
“自是不行,玄门公知,灵地先到先得,若遇妄图染指他人灵地,共诛之。此番青竹竟敢染指我脉旧作,于情于理都已是生死之仇。”徐穆林也是态度坚决。
“如此说来,老头子难道是要白跑一趟了吗?”老者许是真有些不高兴了,说话的同时还释放出来自己的气息,徐家众人都不能动弹。
柳如风到这儿要是还分不清是敌是友,也就太过愚钝了,上前行礼致谢。
“感谢老先生出手协调之恩,但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了。”
说完,不等老者回答,直接面对徐家人马而立。
“说什么徐家旧作,道什么玄门共知,无非是怕自己无力解决的遗患被他人出手化解,落了自家脸面,以及你们这些所谓大世家的可笑骄傲。”柳如风也一丝情面都没留。
对面一干人皆是怒目而视,加上被老者气势镇压无法行动,有怒在口不能骂,有火在胸不能发,各个憋得面如枣色,青筋暴起。
“好小子,有气魄,老头子我喜欢,可是你别骂得太狠了,不然不好收场。”老头子憋笑劝道。
老者立场已然明了,可是碍于玄门确实有那么一条规矩立在那儿,所以他也想息事宁人,这才上来就阻止柳如风杀人,不曾想眼前的小子也是个硬骨头,倒是让他觉得又是欢喜又是棘手。
“前辈莫要担忧,既然他徐家口口声声玄门规矩,那么我便依了规矩,来他一场祖龙之战”
“什么?”先是老者一惊,骤然收了气势,就连护身的罡气都散去了,被雨水趁虚而入。
徐家众人更是目瞪口呆,一脸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