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身材五短,一身宽大的袍衣裹在身上,略显滑稽,青竹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正是上次在这林子里交过手的那人。
现在一看,只怕这人也是东林王的手下,这事情就略微有些尴尬了,青竹也是不由移开了目光,生怕被这人察觉到异常。
“王爷。”那人朝着东林王行了一礼。
东林王扫视了一下四周,没有说话。
范刚和那些兵甲便识趣地走了开去。
青竹也想走开,可是东林王却直接发话了,“兄弟,你且在这站一会儿,我进帐中说点儿事儿。”
说罢,就要带着那个人进帐篷。
那个人走过青竹身边之时,略微停顿了一下,用轻微的声音说了一句,“这位朋友甚是眼熟呀,咱俩怕不是在哪儿见过吧?”
青竹心里早有准备,只回了一句,“是吗?”
那人眼见青竹神色如常并无异样,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跟着东林王走了过去。
二人进到帐子里,东林王还来不及坐下,就转头看向那人。
“袁先生,情况如何了?”
那人回话,“王爷,自早前人有人闯入破坏封印之后,林中隐蔽之处又莫名多出了不少人有活动过的迹象,只怕那些人已经做好了准备,打算着最后的收割了。”
“那些人等待了如此长的岁月,这最后瓜熟蒂落的时机将至,自然是耐不住性子了,倒是也在意料之中的事情,此番我们虽有准备,但玄门的那些手段,还是要有劳先生应对了。”东林王言辞诚恳,显然是极其敬重眼前之人。
“王爷太过客气了,不说圣皇之令,单是与东林王府祖上的情谊,老朽也定会全力以赴,而且这隐龙之地的事情亦是我家师兄致死未了的遗憾,今次纵使豁出了性命,我也得与那些阴沟里杂碎碰上一碰。”
“先生大义,但情况还没到那个份上,之前我们准备的东西,差一点被他们毁去,后又在城中碰到了门口的匠门传人,他已经替我们又重新打造了足数的竹筐,现在已经装了东西放到指定的地方了。”
“如此正好,说来也是够悬的,若不是王爷料到有人会从中作梗,提前将东西另藏他处,只怕就要被他们给得逞了,毕竟这玩意儿可是见不得半点儿火星子的。”
“事关重大,哪儿容得半分的马虎,而且这天马城早有穿墙的漏缝,我哪里敢不小心行事?倒是我一时不查,竟然漏算了这城中无有篾匠传承,没有足够的竹筐装盛,得亏了竹兄弟,不然关键时刻方位变动那东西需要挪移方位倒是成了难题,恐生事端,导致了功亏一篑。”
说起这个,东林王也是有些后怕。
“这把说来,倒是要好好谢谢这人,只是这人可信否?”
那人说着还看向了帐外青竹站的地方,眉间有一些顾虑。
“拿捏不准,明面上看来,这人只是凑巧到此,但其身份又颇为神秘,我差人打探多次都不曾据悉,所以我才将他放在这眼前看着,避免失控。但若真的是错怪他了,我倒会有些惭愧和不忍。”
见东林王有些忧愁,那人也是急忙劝慰,“王爷此番是为守卫整个东域,乃至整个圣朝,小心一些也是应当,无需愧疚,想必这位小兄弟也会理解的。”
“希望吧。”东林王一声叹息。
“王爷,那接下来就是等待时机了,若不抽空与我介绍介绍这位小兄弟呀?”
那人见东林王心里还有结,干脆就转移了话题。
东林王点点头,带着他朝外边走去。
青竹心知这两人定是有私密要聊,也不曾运动听风诀,只是一门心思地看着那缓缓下落的山峦,这眼看又坠下了不少。
他心中正在思量该如何做时,就听到了身后东林王的声音。
“兄弟,来,我与你介绍一下身边的这位先生。”
青竹转身,就见二人。
“这位是圣朝玄师团的袁川先生。”
东林王此话一出,青竹心中也是泛起了波澜。
圣朝玄师团那是归属圣皇的玄师团队,是玄师中的佼佼者,各有所长,更是在圣朝中享有极高的地位。但虽说他们也是玄师,却又与玄门人格格不入,因为他们效忠圣朝,,这常被玄门的玄师所不齿,觉得身为玄师就该立身天地,自在洒脱,回归自然,而这些人贪恋高官厚禄和富贵享乐,当有玄门的玄师因为为各种原因加入玄师团时,就会被本门除名,并引以为耻,老死不相往来。这对于玄门之人来说是非常大的耻辱,所以各门各脉非常介怀此类事情的出现,每有弟子入门也会被告知此戒。
玄师团中绝大多数人一直以来也是圣朝玄师自身找寻的有天资者培养,代代相传,自成体系。但是两类玄师对于各自的功法传承,都保持一定默契,纵使是玄师团的诸位也只会教授自己派系的技法,并不可能说有风水一道的人兼修御兽之类的情况出现。
当然玄师团也看不起江湖玄师那种清高自傲,觉得他们迂腐不堪。好在玄师团从来只替圣皇办事,极少出现在民间,所以双方倒是并没有出现明面上的冲突,只是就那么相互鄙视着过了这么多年。
青竹所在的观山一脉,在江无眠的带领下,倒是对于圣朝玄师团并没有像其他一些门派那样敌视和成见,顶多算是互不干涉,但饶是如此,他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圣朝玄师团的人,万万没想到在这儿竟然就遇到了一个,倒是颇为意外。
东林王和袁川见青竹有些发愣,还以为是因为圣朝玄师团的名头有些让他震惊,也是给了他一些时间消化。
青竹也是自知自己有些失态了,赶忙见了一礼,“原来是袁先生当面,失敬失敬。”
看到青竹反应过来之后,不卑不亢的样子袁川也是不由高看了他一眼,微笑还礼。
反而东林王似乎已经习惯了他那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继续介绍,“先生,这是竹三兄弟,匠门之下菩提篾刀的传人,手艺非常精湛。”
“原是菩提篾刀的高足,说起来你我还都是玄师中人呀!”袁川听了东林王的话也是有些惊讶,毕竟他可是知道菩提篾刀这几个字到底代表着什么,眼前这人竟然是正宗的匠门传人。
“袁先生客气了,匠门二字名存实亡,玄师更是过往,如今的我,只不过是走街串巷的一个小小篾匠。”
青竹这话说得十分诚恳,而且也是句句属实,毕竟这就是他如今的处境,但在他人耳中听来,这就是谦虚。
“兄弟,太过自谦了。我隶属圣朝玄师团,想必你也知道我们不讲究那些迂腐的论资排辈,我虚长几岁,就舔着脸叫你一声小兄弟可好?”
青竹点点头。心想,这人个子不大,性格倒是颇为豪爽,他还想到之前林中交手时,这人口中可是粗鲁之言阵阵,现在倒是含蓄斯文了不少,想必不是当时气急了,就是因为此刻东林王在场的缘故。
随后几人有的没有聊着,但眼睛都牢牢锁定了那边坠势不减的山峦虚影。
奇观之下,所有围观者,虽窃窃私语,却也都屏气凝神,并不曾发出过多噪声,现场属实是有些安静。
“咦~”略带了一丝变味的马鸣之声,突然从迷雾之下传来,紧接着蹄踏之声渐近。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一匹浑身是血的骏马飞奔而出,冲到近前,一头栽倒在地。
“什么情况?”所有人都看着这匹马,但只有青竹却死死盯着那片雾林。
章引丘回过神,带人上前查看,正是那匹野马王,“这马如何成了这副模样?”此话刚出,他就焦急万分地抬起了头,看向那边的青竹。
青竹也是眉头紧锁,两马去,一马回,而且这样子定是遇到事情了,不知踏雪此刻究竟如何?他刚要运动听风诀,就已经听到了林子里马鸣之声再度响起。
青竹很确定那就是踏雪,只是还带着几分凄厉,他再也忍不住了,抬腿就要前冲。
东林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兄弟,此时林中危险,莫去。一匹马儿罢了,待来日我再送你一匹。”
“是呀,小兄弟莫要自莫要自误!”袁川的语气中也是带上了几分威胁。
但青竹却全然不曾理会,只说了一句,“放开”,就转动身法,蹿了出去。
别说东林王,就是第三境的袁川都不曾反应过来。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有些棘手,可还没等二人开口交流,就听得那边浓雾之中一记爆炸声响起,紧着天空中的山峦,也如同是压断了最后一条牵绊的锁链一般,急速落下,风云再度色变。
“得,开始了,那我们也跟上去吧。”袁川故作轻松地来了一句。
东林王点点头,“副将留下,遣散人群,其他人依计而行!”
东林王说罢,就和袁川一起,朝着青竹消失的那片迷雾扎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