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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兄?!”听她在那里谈了快半个小时的天气和菜色了,就是没有切入正题,再好脾气的人也要耐不住了,更何况,齐玉祺只是有风度,并不是好脾气。
“啊!那个,齐兄啊,你觉得叶姑娘如何?”
温惜颜转了一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也不知道这句有没有切入正题。
“温兄指的是哪方面呢?”齐玉祺不疾不徐的问着,真难得他到现在还能笑脸面对她。
温惜颜嘻嘻笑着,垂了下眼睛似乎在思考,然后又看向他,道:“就是用男人的眼光来看女人这方面啊!齐兄以为如何?”
“温姑娘,你也是姑娘家,如果别人这人在背后议论你,你会做何感想呢?”齐玉祺的表情几欲变化,最后竟是连方才的温和笑容也收了,表情倒是像前两天训斥宁儿不让她跟她们同屋的时候一样。
温惜颜心下惴惴,怕他生气,又怕他声音太大被前面的叶岚秋听到,真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暗叹着这真君子也有不好的地方啊,规矩太多,面上忙道歉:“好好好,我问错了,好吗?我换个问法,温兄觉得叶姑娘是不是个好姑娘?”
“自然是!”齐玉祺很是认真的点头。
大概在你心里天下间就没有坏人吧!其实她很不愿意承认,齐玉祺是个好好先生,当然这个好好先生还是颇有些脾气的就是啦。
“哪怕她要杀我?”温惜颜低低的问,眼神下意识的去瞟了一眼叶岚秋,叶岚秋仿佛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一般,微侧了侧头,但并没有完全转过身来,不一会儿又转了回去。
“哪怕……”齐玉祺差点儿顺着她的话答了,转念一想不对啊,不解的问,“好好的叶姑娘为什么要杀你啊?”
“我想齐兄应该也看出来了,叶姑娘对我颇有敌意,其实不是没有原因的。”既然一路同行,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瞒着的好,免得大家都尴尬。
齐玉祺看了远处的叶岚秋一眼,又静静的看着温惜颜,不接话,只是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跟叶姑娘有些恩怨,牵扯到她的家仇,所以她恨我入骨,如此而已!当年的事是我的错,她要杀我也无可厚非,只是想要告诉齐兄和宁儿姑娘一声,以后若是我跟叶姑娘有什么冲突,你们只管在一边看着就好,就算是出了人命也不要插手,可好?”温惜颜的表情从来没有过的认真。
齐玉祺知道,她口中那个所谓的‘出人命’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被叶岚秋给杀了’,以他对温惜颜这几天了解和她对叶岚秋的态度,她是不可能对叶岚秋下杀手的。不自觉的有些担忧的望向她。
温惜颜注意到他的眼神,心里暗叹又是个跟闻榜眼一样可爱的人,好骗又好欺负:“喂!那是什么表情?将来死的那个可不一定是我哦!到时候如果我一个忍不住对她下了杀手的时候,还请齐兄如果在场一定要拦住我!当年我曾对不起他们姐弟一次,今生就不可能再对不起他们第二次。”
“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齐玉祺现在不仅是好奇了,他是担心,很担心,因为叶姑娘眼里的杀意很浓,浓到她根本不加掩饰的地步。
“江南叶家五年前被灭门,齐兄可曾听说过?”温惜颜相信只要是从那个年代成长的人多少都会对这场灭门惨案有印象。
“你是说……?”齐玉祺震惊的看着她,实在无法相信。
“是,就是那个江南叶家。”温惜颜苦笑着答,那件事情虽然已经经过了五年,但那样的惨状依旧历历在目,“你现在知道她有多恨我了?”
“难道是你……?”齐玉祺根本不愿把话说下去,虽然认识她的时间很短,可说心里话,他挺喜欢这个凡事敢做敢动又直来直去的姑娘的,他真的不希望她会是那种冷血无情之人。
“……就算不是我亲手所为,也是我间接造成的。”温惜颜仰头望着天空的某一处,笑容僵硬的挂在嘴边,眼神里是齐玉祺明显能够感觉到的痛苦和悲伤。
齐玉祺嘴角的笑容也再扬不起来,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既同情叶岚秋一家,又有些愤懑当年温惜颜既然知道为何不阻止,不,她不仅没有阻止还很有可能是整件事情的推动者。他不想让自己讨厌旁边的这个女孩儿,可是,这种情况下,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看待这个姑娘。她今年也才只有十九岁吧?那么五年前她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本该是天真无邪的时候,她却在布置着一个又一个的阴谋,算计着人家一家人的性命,这样的心机和手段让他有些后怕,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不认识这个姑娘了,或许,他从来就没有认识过她。
是啊,他们也只是在滕州城内自家的酒楼外一见如故了而已,也只是近日来相处了几天罢了,谈何说了解呢?又谈何说信任呢?可那时的自己就是信了她所有的话,觉得她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
是我错了嘛?他苦闷的想。
“……你愿意听我解释吗?”温惜颜的声音无力的传来,这么多年来,她从没有想过跟任何人解释这件事,哪怕是存活下来的叶岚秋和叶文,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解释,那些事她甘愿闷在心里来惩罚自己。可是就在这一刻,她突然想要有一个人,跟他说说自己心里的痛苦,这些年她的心里压抑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她好怕自己有一天会真的疯掉,不认识任何人,不记得任何人了,忘却前尘旧事,到那个时候,那些深埋在她心里的这些事就真的没有人知道了。
借口也好,宣泄也罢,她想要说一说,让自己那已经装满了的心里好挪出些地方让她喘口气。
“……”
“……”
“……”
他们一直保持着跟前后两拨人距离不变的速度,温惜颜低低的声音诉说着当年的事,齐玉祺静静的听着不敢也不愿插话。
故事并不长,或许是温惜颜刻意的说的简单了。他理不清自己听完这个故事到底是什么感受,心里拧巴着,一阵一阵的疼,既心疼叶家姐弟,也心疼这个间接凶手。
“谢谢你愿意听我解释……”温惜颜的笑容至少比刚刚轻松了很多。
“为什么你不向他们姐弟解释呢?”齐玉祺抓紧了缰绳,小心翼翼的问。
温惜颜摇了摇头道:“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像你一样从头到尾愿意听我讲故事的。这个故事如果不是从头到尾听完,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放过我。不,本来也是我的错,说什么让他们放过我其实是自私了。齐兄,你我之间算是有秘密的人了,一定要替我保密啊!”说这话的时候,她竟然还长出了口气,露出了个不似笑容的笑容。
齐玉祺很是郑重的点了头。朋友拜托他的事,他是从来不会拒绝的。点过头后,有片刻他又觉得自己太过草率了,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了她的解释,是自己太笨还是她温惜颜太过聪明了呢?或许,他是从心里更愿意相信她是自己内心深处所认识的那个女孩儿吧。
“齐兄这么容易相信人,将来被人骗了可怎么办啊?”温惜颜笑笑的转移了话题,因为她注意到宁儿已经有些按耐不住的想要回头来找他们了,想到宁儿,她不由的去打量齐玉祺,轻轻的叹,“齐兄,要惜取眼前人啊!”
聪明人说话自然不必再左推右挡,齐玉祺真诚的道:“我跟宁儿从小一起长大,更多的却是兄妹朋友之谊,并不是温兄所想。”
温惜颜却不依不饶,反正宁儿现在也不在跟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岂不更是佳话一段?”
“哎!”齐玉祺无奈的长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能说出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若是可以发展为男女之情,我们早就已经可以订婚了,这种感情是强求不来的。就像温兄之于夜兄。”
“我和夜修逸?”温惜颜有些不解,或许也是在装傻充愣。
齐玉祺算是找到了摆她一道的机会,微笑着道:“可不是?夜兄对你情谊表达的如此明显,温兄却视而不见,不是不知,是装傻也。温兄之所以装傻,应该是因为心里另有其人吧?”
“齐兄你这可就说错了。我心中另有其人不假,但你心中并无他人啊,再说,就算我心中另有其人,我和夜修逸不一样结为夫妻了嘛?既然齐兄心中并无良选,为何不能跟宁儿培养些更进一步的感情呢?爱情这个东西很奇怪的,有时候你觉得没什么,朋友而已,可真的失去了才发现,不止朋友,原来爱情已经在不知不觉降临了。”温惜颜此时的表情已经完全柔和下来,刚刚的悲伤情绪似乎已经完全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