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牟县虽然处在京畿路官道上的要塞位置,却并不是个上县。【△網w ww.Ai Qu xs.】在这个农业社会中,虽然县中户逾四万,但大多数都是寻常的庄户人家。
县城不大,因为守着从西进入京城的官道,县城里留在这里歇脚的外地行商倒是不少,而城里的各色各样的客栈和货栈也成了具有地方特色的景观。
夜色渐深,县城里主要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逐渐少了起来,许多以扛包搬货为生的苦力们结着伴,抹着脸上的汗水,怀里揣着沉甸甸的今天辛苦赚来的工钱,带着喜悦说笑着往家里赶。
官府的驿站在刚进东门的街北边,因为时常接待过往的官员,驿站建得也算是十分体面。
除了临街的一座三层的高楼,后边宽敞的院落里又分出许多个小院落来,供那些有身份地位的达官贵人们休息。
杨怀仁带领的出殡队伍,有两百多人,几乎占了大半个驿站院落,装着高太后遗体的棺椁,被单独存放在最中间的一个院落里。
棺椁太重,是没法从马车上卸下来的,只有把拉车的四匹马儿卸了套索,牵到马棚里喂饱休息,而车身则留在院子中间。
中某县当地的官员十分重视,召集了匠人赶工,在院落的中间支起了一顶大帐篷,帐篷里也摆满了各种祭奠之物和各种祈福的法器,算是给高太后设了个简易的灵堂。
按照杨怀仁的指示,这个院落四周的几个院落里,都是住的他带领的通远郡公府的府兵侍卫,而随行的礼部官员和宫人们,则安排他们住在更外围的院子里。
外边的街道上静了下来,杨怀仁看看天色,对身边的黑牛哥哥等人说道,“今天夜里,我估摸着叶公公就会来。”
黑牛哥哥点头认可,不过面露疑色的问了一句,“他……真的会来吗?如果来了,是不是要背着一副尸体?”
“我如果所料不错的话,他肯定都准备好了这一切,带一具不知道什么人的尸体来偷梁换柱,那是肯定的……不过也有可能,他是在耍我。”
黑牛哥哥陷入了思索,好似觉得杨怀仁说的话很有道理。如果认为叶公公会把自己的真实计划对杨怀仁和盘托出,想想是不是有点太简单了。
叶公公这个人,说好听的是足智多谋,心思缜密,说难听的,就是老狐狸一只,奸诈着呢。
他要营救高太后,想出这么一个计划,肯定不会是一般人想象的那么简单,对一个曾经坏了他大计的人,和盘托出自己的全部计谋,起码杨怀仁是不会那么想的。
两个人之间,现在说明了是合作,而且叶公公还拿出杨怀仁的妻儿来做威胁,但是要说两个人能相互信任,那简直没有任何可能。
从龟息散开始,说明叶公公都是经过了周密的计划的。杨怀仁在城内也有对他忠心耿耿的内卫暗探,可是这几天来,这些人并没有查探到叶公公的行踪。
有可能他是躲藏在宫中某个隐秘的地方,毕竟皇宫太大了,可以藏身的地方有很多,叶公公在宫中生活了好几十年了,有些不为人知的藏身所在,这一点不难想到。
而城里其他的堂口的内卫,已知的那些内卫,在高太后失势之后虽然有些吃惊,但是多年以来他们养成的内卫的素养,还不至于让他们一时慌乱不堪。
几乎所有人都跟内卫的上层人物失去了联系,叶公公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而剩下一个摆在明面上的内卫副总管杨怀仁,他们不知道可不可以信得过。
也不是没有人来投诚,杨怀仁这段日子也忙得分不出身来,还没有时间对这些来投诚的内卫中人一一接见笼络,只好委派了对内卫更熟悉的连子禄和连子洲等人去跟他们见面。
他们见了那些人,就替杨怀仁给他们传了话,大体意思就是内卫不会就此解散,将来的内卫还会发展壮大,但是发展壮大的方式,杨怀仁让他们卖了个关子,只说肯定比现在的情况好,却不详细说明。
对于他们的安排,则是让他们静静地等待一段时日,同时,有些原本跟连子庚他们三兄弟相熟的人,则让他们在城内观察动静,特别是内卫里其他人的动静,然后及时把所发现的异常情况禀报上来。
这样的指令,他们也不是一点犹豫没有,只不过目前朝堂上的情形,他们也心中有数,叶公公这边渐渐失势,而杨怀仁则是官家面前的红人,跟了谁更有前途,他们不是不清楚。
当然也有些人是忠于叶公公的,是他亲信的那一批人,不过大多数内卫,包括很多的暗探来说,他们更喜欢继续躲在暗处静观其变,等待时势更明确了,他们才会做出自己的选择。
内卫刺探消息的能力不弱,但这些日子却都没有人发现叶公公以及他那些亲信手下的踪迹,就让杨怀仁觉得事情开始变的有点复杂了。
因为他所知的叶公公的计划,全是从叶公公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的,加上杨怀仁自己的推理和判断,才大致猜到了一些端倪。
但是,这全部的猜测,也只是猜测而已,也许跟事实的情况非常接近,也许叶公公只不过是故意放出这么个烟雾弹,为的只是骗取杨怀仁的信任。
所以说杨怀仁所准备的“将计就计”的安排,也是建立在这个猜测的基础上的,如果叶公公另有其他计划,那么杨怀仁的应对,或许就是中了人家的圈套了。
等了好一会儿,院子里还是没有动静,杨怀仁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嘴巴刚砸吧砸吧地闭上,忽然从驿馆正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咚咚咚”的敲门声。
杨怀仁从新警觉了起来,让黑牛哥哥等人继续守着,自己则带着天霸弟弟转到正门处,看看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驿馆的伙计嘴里碎碎裂裂地骂着些听不清楚的骂女良的话,只穿了一条犊鼻裤跑着去开门。
门闩刚一抽开,外边敲门的人便猛一用力推门冲了进来,嘴里喊着,“不好了,闹鬼了!”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