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这才想起那一直不吭声的铠,看了看那瘦弱的身板,又看了眼一脸坏笑的秦汉,刚才心里还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现在却突然觉得这钱收的好像一点都不亏。
铁匠想了一会,转身对着花木兰道:“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收下吧。以后你们有什么需要修的造的尽管来找我,我王大锤别的不行,打铁的手艺在这城里还是排的上号的。”
花木兰笑了下:“那是当然,不用你说我们也会来找你的。时候不早了,就不打扰王大哥休息了,明天我再派人来取剩下的武器。”
见一行人要走,铁匠连忙喊道:“哎,留下吃完饭再走吧,我今天听说你们过来,特意让那张猎户弄了点野味,现在正在锅里炖着呢。”
花木兰眼睛转了一圈,偷偷咽了咽口水道:“那怎么好意思呢,王大哥您自己留着吃吧,想必走了一天你也累了,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花木兰便拱手抱拳施了一礼便吆喝着一队人马向着院门外走去。
“哎…这…好吧。”
王铁匠看着一行人背影消失,一回身,却发现秦汉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里,正满嘴流油的嚼着东西站在门口,手里抱着着个盆,里盛满了煮熟的兔肉。
“他们走了吗?怎么都不等我。”秦汉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后抱怨了句。
“秦汉,你小子又到我房里划拉什么了?”王铁匠见到那被秦汉抱着的盆没好气的问道。
“嘿,刚才就闻到香味了,我就进屋里找个吃的。你看你这一锅肉,你又吃不了,不如让我占个便宜,顺便给兄弟们打打牙祭。”
“你这小子,早就猜到花将军不会在这吃饭了吧。”
秦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唉,木兰这孩子,就是太正经了。算了,那肉本来就是给你们准备的,端就多端点,你这个盆也装不了多少,等着,我回屋给你多盛些。”
铁匠说完就欲往屋里走,秦汉见状紧忙拉住了铁匠。
“别,王大哥,我拿这些回去都得挨顿数落,要不是我嘴馋,我才不拿,带些回去尝尝味道就行了,你帮我照顾这‘剑客’就好,嘿。”
王铁匠转头看了看那正望着肉盆的肉留着口水的铠,沉吟了一会点了点头:“放心吧,你只要少坑我几次什么都好说。”
王铁匠虽然实在,但不是个傻子,当然明白这瘦弱的乞丐去军队干不了什么,那花木兰虽然没说,但刚才秦汉让他留这,她也没有阻止,不然以她的性格估计早就怒斥秦汉了。
“嘿,那就多谢王大哥了,等我们灭了敌军,给你请个大功,到时候让皇上赏你八个老婆。”
“我可养不起那么多人。”铁匠白了秦汉一眼,“那肉要凉了,赶紧回去吧。”
“好嘞。”秦汉说完就抱着肉盆离开了。
“这小子…”铁匠看着消失的秦汉无奈的说了句,随后走到铠身边仔细打量了下。
“小子,我叫王大锤,但是大家都叫我王锤子,是个铁匠。你叫什么?”
“铠。”铠擦了擦口水应道。
……
铠抹了抹嘴角的油光,回忆着刚才的肉香,一脸的意犹未尽,刚才的吃相和速度让那铁匠惊的嘴张的老大,甚至能看见铁匠的喉咙。
吃过了晚饭铠便跟着铁匠来到院落里面的一处一人多高矮房,周围堆着不少的杂物,看起来像是一个仓库。
“小子,我这本来还闲着一个屋,可我这一个人邋遢惯了,客人也少,我就把那些打铁的家伙都放到闲着的屋了,现在实在拾掇不出来。暂时就这仓库有地方,还的亏他们把那堆武器拿走,不然这里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铁匠将那矮房的门打开走了进去,铠也跟着进去,发现里面除了周围有些散落的铁器外,中间还摆着一个用木板和铁棍搭成的小床,看起来是临时休息用的,想来应该是这铁匠累的时候不想回屋用的。
不过这铁匠也真够懒的,这里距离主屋明明就几步远,铠不禁想到。
铁匠捎了捎头,见铠许久没有说话,以为他是不太满意这里,有些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自己的后脑手道:“秦汉那小子,他要是早点告诉我找我了个帮手,我也不至于连个住的地方都不准备,嘿嘿…”
见铠依然没有说话,他有些尴尬,弯腰将手里的行李铺在了木板上,一边铺着一边说道:“你等我下,我这马上就能铺好了,等忙过这几天,我就把那客房拾掇出来,顺便让那木匠给你打个床出来,哪能让你住仓库呢….”
铁匠像是许久没有人和他说过话了一样,嘴上不停的唠叨着,而铠在铁匠身后就那样安静的站着,闭眼听着那在沙漠里永远也听不见的唠叨,仿佛那是一首动人的歌声。
他害怕这是一场幻觉,害怕睁开眼睛又是黄茫茫的一片,害怕又变成了一个人走在沙漠,害怕陪伴自己的东西再次变成了风沙,他猛的睁开了眼睛,发现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因为唠叨的声音还在,那粗犷的人影还在,周围不再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和呼啸的风声,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终于离开了那个困住不知多少个日夜的沙漠了。
眼前的一切真好,铠不禁想到。
孤独散去,魂归平静,疲惫顿时如潮水般涌来,铠的眼皮像被铁砧拉着一般,慢慢的闭上,那在沙漠顶着无尽的恐惧,挨着没日没夜的饥渴,漂泊了无数岁月的清瘦身躯,终于是在眼前那铁匠的唠叨声中倒了下去。
“活着,终归是好的。”心头一道有些略显苍桑的声音幽幽的道。
“是啊…活着,终归是好的…”铠也有些感概,自己终于从那孤独的沙漠离开了,那无法忍受的孤独,让他无数次的想把剑锋指向自己的喉咙,可每一次,都会有一道声音从心头响起…
活着,终归是好的。
“你是?”铠想要集中涣散的精神,可身体的疲惫却一直拉着他的精神往下坠,沉下的眼皮,让铠的意识开始变的模糊,无暇在顾及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终于睡了过去。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挂了一抹欣慰,模糊的身影慢慢的从心头消散。
铁匠正铺着被褥突然听到身后哐当一声,吓了一跳,回头竟见到倒在地上的铠,以为他晕了过去,刚想去按人中却听到了轻微的呼噜声。
“特么……你这小子想吓死我么,怎么说睡就睡啊,这床还没铺好呢……你好歹洗个澡啊…”
……
上郡城,一处驿站,十几人围着桌子正津津有味的嚼着饭菜。
“秦汉,你都把那乞丐推给了王大哥,怎么又去占王大哥的便宜呢!”花木兰将清秀脸庞上的一抹油光擦净,对着秦汉嗔道。
秦汉嘴角一扯:“你吃完了才说,有点不太厚道啊…再说,我要不拿,那王锤子不肯放我走呀。”说罢,秦汉翻了翻白眼,瞟了一眼被十几人啃得的见了底的菜盆。
“哦,那……再递给我一块,不要这个,我要那个大的,对对对……就那个,那个肉多。”
“……”
等吃完了饭,众人将留下的狼藉收拾完毕,便都散了。
待到周围没人,秦汉小声的向花木兰问道小声问道:“将军,咱们既然进城了,要不要再问问那管事的太守,能不能帮咱们把军饷催催?已经拖了三个月了,这边的军队不比咱们自己带出来的兵,如果再拖,军心怕就散了。万一那魏军再攻城…”
闻言,花木兰皱了皱柳眉,叹了口气。
花木兰的军队守在大唐的最北方,位于长城脚下,与曹操的魏国相望而立,因为主要任务是守边疆,所以被叫做守军。
“也不知道皇上搞什么,以往扣留军饷一般最多不超过一个月,这次已经快三个月了。”
自大唐开国以来,一直发展军事,以兵为先,以武治国,无论何时都把军队放到首位,不然也不可能在这战乱纷飞的时代立足,还打下了这片大陆最大的版图。
可如今,军饷延发,粮草也不足三月,即使城中的太守倾全城之力,也只为守军凑够了一月的粮,毕竟那是几万人的量,能凑够一个月已然是这座城的极限了。
因为军饷没有按时发放,士气有些低落,这个时候花木兰不敢贸然领兵去和魏军硬拼,只能窝在长城脚下守着,也让她有些气短。如果是当年在西边领军,早就杀到曹营去了,可自己刚调任到这里不久,军队被之前卸任的将领邪风歪气带的兵不像兵,看起来更像一群痞子,而自己从西面带来的只有不到一千的精英军,前些日子与妖兽厮杀还折了几百。现在真的手短脚短,即使真有一把子力气也施展不开。
那魏军似是看出他们不敢贸然出战,虽然不敢大举来犯,可平时骚扰不断,两方军队也有些死伤。
头疼的是最近对方换了个攻城的将领,武技非凡,诡计多端,军队在他手里吃了不少的暗亏。
奇怪的是,那人一直穿着一身厚重的盔甲,面甲还一直拉着,到现在脸都没有露过,谁也不知道那人是谁,那多变的战法,诡异的计谋,让花木兰颇为头疼。
更头疼的是,前阵子北风沙漠里莫名奇妙的跑出来三只妖兽,妖兽大的罕见,身高几丈,破坏力极高,徒手便能拍碎城墙,一脚能踩塌fangwu,锋利的牙齿更是将无数人嚼成肉泥。
北风沙漠正是他们捡到了铠的地方,那里位于大唐的最北侧,经常都刮着狂风,所以才会被叫做北风沙漠。相传那里的妖兽存在了近万年,比大唐存在的时间还要悠久,那里的妖兽数量更是无法估量,它们皮糙肉厚,攻击力强,速度奇快,即使军里最强的战士也无法在他们手中讨到好处。
但那些妖兽从来不会跑出沙漠主动攻击人类,因为在大唐的历史,甚至整个东大陆的历史里面,从未出现过妖兽从沙漠里面出来主动攻击人的事件,可就在几个月前,军队被从沙漠里跑出来的三只妖兽袭击,伤亡惨重。
那些妖兽先是翻过了沙漠和绿地之间的交界山,然后冲进了上郡城,咬死了无数的城民,踩坏了无数的房屋,吓得城民四处逃窜。等城里见不到人影后,那三只怪物居然直直的跑进了守军的营地,正好走进了守军的伤兵营,几百名伤兵,无一幸免,全部被妖兽咬死。
花木兰带着五百精兵,再损失了近一半的情况下,杀两只,伤一只。无奈被打伤的妖兽速度奇快,一群人追赶不上,不然花木兰也不会将它放回沙漠。
因为妖兽袭击,守军在距离上郡和守军军营之间设置了一道避难所,并留下了五千军士,一方面如果有战事,可以将这里军人召集回营,另一方面如果再有妖兽入侵上郡,这五千人可以开拔征讨妖兽。
这也是为何上郡城的城民对她崇敬有加。
不过现在她面对的却是诡异的敌军,随时可能出现的妖兽,还有涣散的军心…
前有贪狼,后有猛虎,现在的守军让花木兰感觉,就像是没吃饱的猎人遇到了熊。
“算了,再等等吧,刘太守已经帮过咱们不少,别再给人徒增烦恼了。军饷的事也不是一个太守能管的了的,我已经派人去长安送信,看看那边怎么说吧。”
秦汉闻言,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