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郡城内。
低矮的草房之内,坐在椅子上的张老汉看着扎着纸伞的张小瑾仍就有些恍惚。
张小瑾搬来这里已经有一阵子了,这孩子看起来细皮嫩肉的,看起来不像是吃过苦的样子,自己家里生活拮据,几乎算的上家徒四壁,也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住的习惯。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将她接了回来,一开始他还害怕对方会嫌弃小草之前的小屋太小,行动不便什么的,不过还好,这孩子一次也没有抱怨。看起来适应的很快。
不过第二天令他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发生了。
这孩子,居然自己找到了之前小草放纸伞的材料,自顾自的扎了起来,而且手法异常的熟练,好像扎了好几年一样。
但看着那细皮嫩肉的手掌,却又不像有过干粗活的经验,这让张老汉百思不解。
而且,她总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连之前他下意识的让她把放在箱子底的剪子找出来,她都能立马翻出来,就好像在这里住了许久一样。
一开始张老汉还没有在意,那种感觉就像小草还在身边一样,可当张小瑾将扎好的纸伞拿出来的时候,他才反应了过来。
“你怎么会做这个?”张老汉当时问道。
“嗯?很简单啊!”张小瑾回答完顿时愣住,连她自己也有些疑惑。
身为长安大户郑元宝家的千金,她哪里做过扎纸伞的这等粗活,就连撑伞都是由下人来做,更何况是扎伞。
这份记忆到底是哪里来的,她也同样疑惑,还有,自己为何对这个小屋如此的熟悉。
好像在这里生活了许久一样!
一个精光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难道是那个自称小草的少女魂魄?!
上一次,那个求自己照顾爷爷的女孩离开之后,她的确感觉脑海里多出了一些东西,不过都是一些记忆的碎片。可现在,这些碎片潜移默化的将她的习惯和适应性都改变了一些。
如果是以前家中尚有亲人、家中富裕的时候,那小小的房间,她是万不可能踏进去一步的,就连家里的柴房马厩都比这小小的房间豪华宽敞,更何况的丫鬟的房间。
这小小的房间连之前自己丫鬟的房间都不及一半,但她到了屋里却出奇的感觉到了舒适,舒适中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归属感。
虽然有些局促狭小,但那份归属感让她感觉到莫名的踏实。
从全家被斩,到流落街头,又被歹人惦记差点殒命,再被人保护,如今还多了一个没有血缘的家人。
这种变化虽然有种从天界跌落凡间的感觉,但她却是喜欢的。
能活下来了就不错了,还奢求什么,没有命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她过的颠沛流离,生死忧患,几乎无暇去顾及未来。现在好了,终于有一处可以安身。
不过,心中的大仇却依旧未忘。
始作俑者赵路现在依旧活的滋润,不知道弱小的自己要如何自处。上一次见到花木兰,后者伤病加上人杂,她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只好默默的在那不言不语,将心思都放在晕厥的铠身上。
算了,报仇的事先放一边,首要的目标还是先将生活改善一下吧。
虽然不知道为何有种希望老爷子过好日子的想法,但如果能将生活改善一下似乎也不坏。
身为长安大户的女儿,或多或少的也接触过算盘生意一类的东西,即使没有亲身实践,也能触类旁唐的了解一些皮毛。
所以现在,她更在意的是手里的东西以后会值什么价值。
被油浸湿的黄纸伞无疑只能在下雨天才能使用,所以只有下雨天才能卖出相对较好的价格,但若是天气干旱,这东西基本就成了摆设。
【若想把产品做好,首先需要市场需要什么,然后在根据需要修改自己的东西。】
这条是父亲活着的时候总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从小耳濡目染的郑瑾儿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回忆起这句话后,张小瑾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皱起了眉毛眯起了眼睛看着那把油纸伞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孩子?累了就歇一歇吧,不用太着急弄这个的。”张老汉看着皱眉的郑瑾儿忙道。
这孩子初来的时候,就扔了六两的银票给了张老汉,说是这几年没有见面的礼钱,可他身为长辈,这钱本不当收,奈何这小丫头执拗,一推再推,最后实在推不掉才收下了银钱。
权当给这孩子吃饭的伙食吧。
“没事的我不累,爷爷。”郑瑾儿对着张老汉笑了笑,“我在想,怎么把这纸伞卖的更快一些。”
张老汉揉了揉脑袋,“更快!那就得等下雨呗。不下雨也没人买呀。”
张小瑾点了点头,转过视线看了看屋外的太阳,虽然即将入秋,可依旧有着毒辣的太阳挂在当空,晒的人们异常烦躁。
“爷爷,我出去一趟。”
“哎,好,早点回来。”
“放心吧,刘勤哥和张达哥会陪着我的。”张小瑾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了出去,“我回来给你买酒喝,所以晚上做点好的吧。”
“菜肯定好,酒就不必了。早点回来。”
看着小姑娘的影子消失在视野里,老头笑了笑。
刘勤和张达是上郡的捕快,也是战雷的手下,听战雷和自己说过,这孩子的身份好像不太一般,尽量照顾好她。
具体什么身份他也不想细问,如果过去是好的还好,如果有什么坎坷的经历,问起来无疑是在人家的伤疤上面剜肉。
张老汉很想知道这孩子的过去,但却又觉得不能干涉太多,这么大的孩子正是敏感的时候,生怕问多了会被她反感。
所以闭口不提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而陪伴才是最好的亲情。
远处的张小瑾和两个普快打了招呼,便一并上路,对于身边常伴捕快她已习以为常。她不是傻瓜,如果没有猜错,这应该是李白那方阵营的安排,这阵子她也分析了一下,大体也明白了李白和狄仁杰以及张锦的关系。
父亲生前有一阵子在张锦和赵路俩者之间盘桓,斟酌倾向队伍,最后选择了赵路,却也和张锦有所往来,结果却顾此失彼,导致了惨剧的发生。上一次李白来上郡甚至还鞠躬道歉,可以看得出,有意要帮她。但会不会成为他们之间政治斗争的筹码就不得而知了。
当下还是先过好自己的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