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回来了,”凡妮莎闭上眼,任泪水悄悄滑落眼角,“我以为你们都离开了,布兰特、安迪,还有你。”
“你知道我永远不会。”雷纳从公主的拥抱中稍稍挣脱,蓝色的眼睛歉意地注视着凡妮莎的脸,“我在镜子里都看到了,他,逼你跟他结婚。”
“这倒不是件坏事,”凡妮莎压低声音,“至少我可以弄到人马,不必再像个无家可归的乞丐公主。”
“可我以为你会嫁给布兰特,”雷纳皱紧了眉头,话不忍出口,却又不吐不快,“甚至克里昂——”
“因为他们都长得不错?”凡妮莎微笑起来,她走过雷纳,从桌子上的酒壶里倒了两杯盛夏之光蒸苹果酒,“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你也看到了新月城的画面,我的子民在受苦,让我坐视不理,我做不到。况且,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杀了伊丽娅,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与我也有关,当初最亲近的人全都离她而去,才造成了她性格的偏激和暴虐。”
“我一向支持你的决定。”雷纳垂低目光,盯着公主的脚,他没有接凡妮莎递过来的酒,而是变换了话题,“我来之前已经与佣兵团接触过了,他们都还在等你,只不过想要一下子将他们集中起来还有一定难度,你知道的,佣兵们总是在城市里隐匿行踪,以免给领主们以威胁感。”
“照我看,”凡妮莎开心地笑道,“我更愿意嫁给你,瞧,不必我开口,你就已经明白我的心意了。”公主的微笑迷失了雷纳的眼角,他不敢再看,忙将目光转向桌上的烛光。凡妮莎拉起他的手,真挚而动情地说,“谢谢你。”
“可我们怎么把他们弄进王宫?”雷纳为难地皱眉。
凡妮莎抬手抚平弓箭手的双眉,“总会有办法的,”说着,她向侍女的寝室使了个眼色,“泰伦斯亲王总不会亏待我。”
雷纳轻手轻脚地走向寝室房门,猛地拉开门把,侍女洛瑞一脸惊诧地站在门后,从她的表情上看,她在这里偷听可不是第一次了。雷纳将侍女从门后拖出来,狠狠摔在地上,侍女抖衣而战,口中讨饶不绝,“我是被你们的说话声弄醒的,我没有想要偷听,请不要杀我……”
“起来,亲爱的,我不是迪安娜。”凡妮莎和颜悦色地对她说,其实也是在变相地威胁她,我就是迪安娜。“他是我的佣兵团长,我们在商量我身边侍卫队的事,你瞧,如果你能有所帮助,我真是求之不得。”
“可,可我只是一个侍女,我帮不上什么忙。”
“哦?”凡妮莎耸了耸眉,“那太可惜了,你今年多大?十八岁?”
洛瑞当然明白这显而易见的恐吓,不由浑身发抖,抽泣道,“不,不要杀我,我可以帮你们,你们说什么我都肯做!”
这么容易就投降了?泰伦斯选的眼线都这么差劲吗。凡妮莎在室内来回踱步,故意在洛瑞面前停了停,吓得她面如土色,头也不敢抬,每次公主停下脚步,她就抖得更加厉害,直到凡妮莎确定她真的没什么作间谍的经验。
“在被派来服侍我之前,你在王宫里做什么工作?”凡妮莎扶起洛瑞,轻轻拍着她的背,见对方惊讶地瞪着自己,忙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别紧张,我又不是之前那个邪恶的王后,相信我,烈炎的王宫里不会再无缘无故有人消失。”
侍女的背竦然一抖,背部肌肉也变得僵硬,她停止抽泣,断断续续地回答公主的问话,“我曾经在厨房工作,也负责为国王上菜,后来被派到客房打扫,比武大会时为各地来的领主清洗杂物。”
“我最喜欢比武大会了!”凡妮莎拍手而笑,“小时候,一看到骑士们身穿铠甲、挥舞长枪,我就异常兴奋!快给我说说,烈炎国的武士们都有哪些佼佼者,他们都擅长什么样的战斗?”凡妮莎拉着洛瑞坐到床上,一面向雷纳使了个眼色,弓箭手一如继往地沉默着,转身融入烛火照不见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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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伦斯听着洛瑞的喋喋不休,心想这个侍女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她是不是被凡妮莎给耍了而不自知?
“公主每天问你最多的就是这个?”泰伦斯耳朵里都灌满了,“她有没有见过什么特殊的人,比如,一些你不认识的人?”
“没有,”洛瑞果断摇头,她还记得凡妮莎的叮嘱,千万不能向泰伦斯透露雷纳的出现,否则亲王会认为她已经暴露身份,会将她秘密处死,“公主只是问我亲王喜欢吃什么,还有烈炎国比武场上的骑士传说。”
“她为什么关心我喜欢吃什么,”泰伦斯抓住这个话头,把侍女的注意引向自己希望的地方。
“可能,凡妮莎公主想亲自做食物给您吃。”洛瑞瞪着惊恐的眼睛,“殿下,哦不,陛下,我可以走了吗?公主殿下等着我给她拿彩虹酒,如果回去晚了她会怀疑的。”
恐怕你已经被她拆穿了身份吧。泰伦斯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她离开。
最近要烦的事实在太多,亲王甚至没有时间仔细研究这个盛夏之国的公主。现在,朝野中又有一股新的力量在滋生,他们不但反对自己出兵解放新月城,还公开表示希望自己放弃登基,人数倒是不多,但都是先王马修的股肱之臣,说话很有份量,尤以达斯汀伯爵为首,老伯爵今年八十多岁,生得瘦小枯干,已经历任三朝,在自己祖父的时代就当上了元老重臣,马修死的时候达斯汀正身处浮冰堡作外交使节,其实也就是去冰沼之国消暑渡假,现在匆匆赶回,就是为了劝说自己不要急着登基。每想到这里,泰伦斯喉咙里就像堵了一颗青壳橄榄,吐又吐不得,说又说不出口,这老家伙,为什么八十多岁了还没死,专门来与自己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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