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酒谷国的国王克里昂似乎有些异样,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几乎到了不饮不食的地步。凡妮莎默默注视着这一切,有种置身事外的安全感。
可惜布兰特并不傻,他看穿了凡妮莎的小把戏,义正辞严地来信谴责她,弄得女王伤情不已。
“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雷纳看完布兰特的信之后,沉着脸评价。
“他只是不适合这场权力的游戏。”凡妮莎把信甩在一边,继续看其他公文,“回信告诉他,我可以不再继续对克里昂动手,但要布兰特向他陈说厉害,向烈炎国称臣。”
“如果这事让布兰特去说,克里昂势必会认为他也参与其中,只会更恨他。”雷纳客观地说。
“所以才要断绝布兰特的妇人之仁嘛。”凡妮莎在一份羊皮卷上盖了自己的纹章,一枚侧脸女王头像,周围是玫瑰花冠和火焰图形,喻意盛夏与烈炎的平形,“他的那一套正义精神在绝冬城可以统治得很好,但在我这里却行不通,只有把他逼到死角,他才能帮到我的忙。”
“你真是把人利用到骨子里,不放过一点可剩之机。”雷纳不带感情地说,“别忘了,他可是你的爱人。”
“你也是。”凡妮莎抬眼看了看弓箭手,“可是我被泰伦斯强奸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不得不为自己打算——当然,在不伤害你们的利益的情况下。”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算了吧,我已经不再是你第一次见到的那个雨夜中无助的小女孩了,接下来,我要放眼整个欧洛普斯,所以,仅仅利用一个布兰特是不够的。”
“对,还有山陵之国的穆顿公爵,”雷纳勉强同意凡妮莎的作法,“他的母亲卡弥拉女王再次向您提出了旧日的婚约,也许她想借这场婚事与烈炎国联合,以制约克里昂。”
“先拖着,”凡妮莎活动了下筋骨,又回到自己的桌子后面坐下,“既不否绝,也不要那么快答应,就以我居孀为名拖上一年半载,等他们打到两败俱伤再说。”
“或者,假如她肯承认你的统治,自甘山陵国为烈炎国的一个郡——”雷纳提出一个大胆的设想。
凡妮莎眼神一亮,“那就要看你的手段了。如果你能扩充欧瑟佣兵团,继续挑动酒谷国与山陵国交战,我想山陵矮人自然会来求我们的。”
“遵命,我这就去。”雷纳转身离开长夜厅。
凡妮莎看着弓箭手的背影,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离不开他了。自己的大魔法师米斯现在正悄悄潜入酒谷国王宫,任务进展得很顺利,只是时间上拖得太久,没有这两个人在身边,不知道还会有谁为自己分担这么重的担子。
这时,长夜厅的大门被再次推开,前任御前侍卫长于连走了进来。
“你好,我的公爵大人。”凡妮莎不自觉地绷紧了后背,这位来自历史悠久家族的侍卫长每次一出现,总能搞得自己手忙脚乱,这次他又带来什么坏消息了?
“我想为德拉克斯求情,女王陛下。”于连开门见山,他的妻子是凡妮莎名义上的表妹,地位自然不容小觑,但也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这假亲戚的份量有多重。
“我知道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凡妮莎故意交叉双手,表示很为难,“但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们做错事,是因为该动脑子的时候,却动了感情。德拉克斯没有犯过这样的错,他在危急时刻作出的反应是纯粹理智的。”
“就是说您也同意他的作法?”于连眼中燃起希望。
“我在说你不具备那种理智。”凡妮莎冷酷地回答,“首先你没能在危机时刻力挽狂澜,制止我拿你的御前侍卫开刀;现在你又替背叛你的兄弟讨情说好话,让我放他一马。”她眯起眼睛看着他,“听我的话,这里不适合你,你还是带着我的‘表妹’回乡下老家去吧。”
“您要罢免我?”于连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用自己的爵禄也换不来兄弟的性命,于是,他打算破釜沉舟,再试一次,“如果我自愿放弃一切头衔和地位,您能考虑放过德拉克斯吗?毕竟,他是先王的部下,他——”
“他的忠诚毋庸置疑。”凡妮莎有些烦,打断于连的话,“而且他的罪也不因忠心于谁而有多少偏差,他真正令我讨厌的是隐藏在阴影里相机而动的阴暗嘴脸!他就像只潜伏在草丛中的金钱豹,一但你露出致命的破绽,便会直扑过来咬断你的喉咙!圣殿之围便是最好的例证。”
“那究竟要怎样,您才肯放过他呢?”
凡妮莎往后一靠,研究地看着于连,他终于沉不住气了,“德拉克斯只不过是你的副手,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他的死活?”她抬了抬手,作了一个很随意的手势,“还是,你有什么把柄握在他手里?”
“他,”于连难于启齿,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他是我父亲的私生子。”
“这就说得通了。”凡妮莎意味深长地笑,“无论是为了家产还是为了地位,他都有理由恨不得你早点死掉。”
“在烈炎国,私生子不可以继承家族产业,在行会里也没有一席之地,但是我父亲给德拉克斯找了位出身很好的养父,这样他才有机会进入御前侍卫队。”于连坚难地说下去,“我们家族向来视子嗣为重,不愿失去任何血脉,因此,家父让我来恳求您格外开恩,放过德拉克斯,至于他的罪行,我们自会严厉处理。”
凡妮莎盯着于连看了一会儿,直到他浑身不自在,最后才说,“你们的家事我不管,但是,你知道我去了趟火龙寨之后有些怕了,”她一直盯着对方的眼睛,目不交睫,“我很怕像暗黑重油这样不稳定的资源继续掌握在精神同样不稳定的人手里——你懂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