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睛,发现格斯力汗已不知去向。她慵懒地躺在兽皮之中,美美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才披上格斯力汗昨晚给自己披上的虎皮,赤脚走出了大汗的毡房。
草原上的阳光,如同万道金箭,直刺冷月公主的眼睛。她不得不伸出手臂遮挡。不料虎皮却因此而滑落,露出了白皙柔弱的肩部肌肤。
“我等拜见冷月公主!”
身边传来了齐声问候。冷月公主慢慢转身,发现六个女子,身穿草原服装,正伏在自己的脚边。
“你们能说汉人的语言?”冷月公主惊喜地问道。
“是的。”
“你们的汉话是从哪儿学来的呢?”
“回禀公主,是从一个叫做苏文的人那儿学来的。”
“苏文?苏文……他是一个汉人吗?”
“回禀公主,据别人传说,他是汉人,多年前曾经到草原上来打猎,迷了路,后来就在这里安了家。”
“是吗?……”冷月公主感到一阵惊喜,接着问道:“你们可是大汗派来服侍我的?”
“是的,公主,一切听凭公主吩咐。”
“好!那……我要去见见这个苏文,能带我去吗?”
“回禀公主,大汗今天打猎出门时吩咐过,要我等保护公主,不要让公主离开这里。如果违抗命令,我等就会被用弓弦勒死!”
“是吗?为什么不是用大刀砍头呢?”
“回禀公主!我们草原汗国只有在处死俘虏的时候,才会用大刀砍头,使之身首异处,这样以来,草原神就不会接受他的灵魂。而处死同族之人,是用弓弦勒死的……”
“哦,是这样啊!那我等可汗回来之后,就对可汗说,你们违抗命令,应该大刀砍死!让你们的灵魂永远在这茫茫草原上游荡,不得升天……”
“求求公主,千万不要……”众人面如土色,磕头连连。
“哈哈!开个玩笑!快起来吧!既然你们可汗说了,不让我到处走动,那我就呆在这里好了,你们去把那个什么苏文给我请来!我有话问他!”
“遵命!”说完,其中两个便迅速跑向了远方。
大概两个时辰之后,冷月公主享用了鲜羊羔肉和马奶酒之后,苏文到了。
“小民苏文,拜见冷月公主!”
“免礼,快平身吧!请坐!”冷月公主看到苏文虽然身穿草原牧民的绿袍,而通身的气派却依然像个中原汉人。
“苏文,到这草原来多久了?”
“回禀公主,已经八年了。”
“想回去吗?”
“想是想,可是,我的家里,已经没有亲人了。”
“为什么?”
“小民自幼父母双亡,靠着亲戚朋友接济长大。后来我自己到此打猎,不料却迷了路,被一户牧民所救。再后来,我就和牧民家的女儿结成了夫妻,也就定居下来,再没有回去过。”
“还习惯吗?这里的生活?”
“刚开始不太习惯,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你可知本公主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听说过一些,格斯力汗派人找到我,让我教一些姑娘说汉话,说是将来侍奉公主所用,还说即将来到草原上的,是中原大帝最宠爱的冷月公主……”
“哼!最宠爱!……”冷月公主听到这里,冷笑一声。
“苏文说错了话,惹公主生气了,请公主息怒!”苏文扑通跪地,磕头道歉道。
“本公主不是在怪你,快快起来吧!”冷月公主亲手扶起了苏文。
“多谢公主!”
“苏文,你既然在这里待的时间也不短了,对此地的风俗民情也应该了解不少,可否讲给我听一听啊?”
“公主要听,苏文当然知无不言!”
于是,苏文将自己所知道的有关草原的知识,毫无遗漏地全部讲给了冷月公主。
接下来的将近半月里,冷月公主干脆就把苏文留在了可汗大帐附近,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吩咐侍从:“快把那个苏文给我请来!”
最后,当苏文将自己所有知道的东西,全部都说给冷月公主听了之后,就要告辞。冷月公主将自己随身所带的一块玉环赐给了苏文:“这个玉环,是本公主小的时候,帝父赐给我的,今天我转赐给你,留作纪念吧!在这草原之上,难得遇到同族同胞,以后如果有什么难事,尽管来找我冷月公主;说不定本公主以后还有事求办呢!”
苏文双手接过玉环,跪伏于地:“多谢冷月公主赐宝!若有用我苏文之处,敢不肝脑涂地,舍身以报!”
送别苏文,冷月公主当晚无眠。
自得知自己被帝父许配给了格斯力汗的时候,冷月公主就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命运。有天晚上,她望着天上的弯月,想着自己将来可能会与野兽一样的蛮族为伍,就内心就一阵悲凉,差一点登上听月楼的窗口,纵身跃下!就在即将探出头的一刹那,她眼睛的余光掠过了chuang头放着的《诗经》残卷。
她犹豫了。与其在这月夜之中香魂飘散,倒不如努力一下,也许蛮夷并非人们口中传说的那样可怕呢?
再说了,即使自己死了,也还会有自己的姐妹、别的公主代替自己,去嫁给蛮夷之人……
想到此,她开始有意从老丞相那里去探知一些草原汗国的事情。但老丞相的知识虽然渊博,但也多是从前朝典籍、或者是道听途说而来,自然不够准确全面。
而今,当冷月公主听了苏文的话之后,眼前的这个神秘的草原开始在她的脑海中逐渐清晰了起来。
虽然都是以武立国,但中原帝国却是政令统一,一切由大帝说了算,生杀予夺,全在大帝一人。而在这草原汗国,却是一盘散沙,各个部落之间平日里互不往来,只有在遇到面临共同敌人的时候,才会汇聚在一处,推举一位共同首领,作为可汗。
而在没有敌人的时候,联盟便迅速土崩瓦解,部落之间随即就可以开展生死厮杀,相互之间抢占女人、金银、牲畜,是司空见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