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蓝礼的直觉拉响了警报,这个游戏之中肯定有鬼。
但他却没有办法识别出其中的猫腻,一来时间有限,二来游戏陌生。啤酒乒乓的游戏在美国大学生之间非常流行,而英国大学生之间则有其他的派对游戏;更何况,蓝礼才刚刚和瓦伦蒂诺碰面,也不知道对方的套路。
不过,派对就是派对,翻来覆去的套路也就是那一些。即使耍心机,也无非就是小把戏。
“杰西卡,可以邀请你做裁判吗?站到球台的另一侧,为我们做一个见证。”蓝礼扬声说道,既然对方想要动手脚,可是一时间又猜不出来,那么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这就是最简单的做法了。蓝礼摊开了双手,环视了一下现场,“我希望杰西卡可以成为我的胜利女神,而不是瓦伦蒂诺的,否则,今天我可就遭殃了。”
蓝礼清楚地知道派对需要什么,于是他就提供了什么——胜利女神。“吼吼吼”,所有人都开始喊叫起来,“杰西卡!杰西卡!杰西卡!”
杰西卡显然没有预料到如此待遇,瞪了蓝礼一眼,似乎在说,“你搞什么鬼?”但表面上,杰西卡却没有推辞,原地转了一个圈,裙摆绽放开来,露出了那洁白小巧的脚踝,口哨声越发喧闹起来,杰西卡没有立刻走上前,而是转身看向了瓦伦蒂诺,“不知道这位先生介意吗?说不定,我就把胜利带给了身后那个油嘴滑舌的家伙?”
“杰西卡!”派对之上,人们就喜欢这样性格明朗、毫不示弱、火花四溢的场面,欢呼声越发喧闹了。
瓦伦蒂诺无可奈何,只能假装大方,爽朗地干笑了两声,“谁知道呢?说不定查斯坦小姐就要成为我的缪斯呢?”
粗鲁的话语,却偏偏要称呼“查斯坦小姐”,表示尊敬,表示清高,却不知缺少了风骨,终究只是猪鼻子插葱而已。
杰西卡灿烂地笑了起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转过身,面对着蓝礼,杰西卡用口型说道,“欠我一次。”这惹得蓝礼不由莞尔。
杰西卡站到了乒乓球台的另一侧,那些拿着红色纸杯的人们果然就安分了下来,她也肩负起了自己“胜利女神”的职责,扬声说道,“那么,比赛就现在开始了。谁先呢?”杰西卡的视线先后落在了蓝礼和瓦伦蒂诺身上。
阴谋诡计失去了先机,瓦伦蒂诺咬牙一横,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刚才落了下乘,失了仪态,现在必须把气势重新拉回来才行,“我先!”瓦伦蒂诺的身高甚至比蓝礼还高了两英寸(五厘米)左右,再加上那强壮的大块头,仿佛一座黑塔般,邦邦邦地走了上前,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你不会介意吧?”
那眼神里的轻蔑和挑衅,明显带着不屑,居高临下地表示了鄙夷,似乎终于将刚才的面具撕扯了下来,不再对着保罗穷追猛打,而是把所有怒火都宣泄到了蓝礼身上。但问题就在于,蓝礼可不是保罗。
蓝礼没有回答,而是伸出右手,礼貌地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那翩翩风度展现出了主人般的宽容和礼仪,优雅从容的笑容更是坦然地将瓦伦蒂诺的所有攻击情绪都化解于无形。
瓦伦蒂诺一口气卡在胸口里,吐出来也不是,吞下去也不是,眼角不由抽搐了起来,恶狠狠地说道,“准备好在威士忌之中淹死吧!”那双铜铃般的眼睛恶狠狠地瞪了起来,犹如重拳一般,蛮不讲理地砸向蓝礼,一个大跨步走到了蓝礼面前,低下头,压低声音说道,“狗/娘/养的贱/货!”
这一句粗话,声音并不高,而且视线也没有看向蓝礼,
然后也不等蓝礼回应,转过身,面对着乒乓球台,像是走上了拳击台一般,高高举起双手,不断煽动着周围人们的气氛,比赛还没有开始,仿佛就已经得胜归来。
蓝礼丝毫不意外瓦伦蒂诺的粗口,但他意外瓦伦蒂诺的冲动。他甚至还没有花力气,对方就已经窜起来了。
蓝礼认真地思考着一个可能性:范和瓦伦蒂诺能够成为好朋友——而且还是肝胆相照的好友,是不是因为瓦伦蒂诺足够愚蠢呢?仔细搜刮自己脑海里的记忆,试图回想一下范在好莱坞的“朋友”,但蓝礼失败了。
在记忆之中,似乎除了“速度与激/情”剧组的一众好友之外,范就没有任何圈内朋友了;但现在置身其中,蓝礼却看明白了,范在剧组内部也没有朋友。他们仅仅只是范口中“宣传专用”的朋友。
收拾起思绪,蓝礼将注意力放在了瓦伦蒂诺身上,想要探查出其中的猫腻,并且取得胜利,瓦伦蒂诺的三次投球是他最好的机会。
不瓦伦蒂诺刚才大放厥词,似乎是一个粗神经的;但站在乒乓球台前面,他就沉稳了下来,那姿态、那气势,仿佛这不是一场派对游戏,而是nba总决赛第七场的最后时刻罚球。他拿起了第一颗球,丢进去了,却又弹出来了。
整个现场陷入了一片鬼哭狼嚎之中,但瓦伦蒂诺却置若罔闻,浑身肌肉紧绷起来,严肃的表情更是泄露了内心的忐忑。
耳边传来保罗的调侃声,“看来今天我们手气都不好,投进去之后,一个个都弹出来。”
蓝礼的脑海里灵光一闪。啤酒乒乓不是投篮游戏,除了精准之外,力道是格外重要的。因为一次性杯子本来就不深,很容易刷锅一下就跳出来,又或者是弹跳进去之后,直上直下地飞出来,不能太轻,也不能太重。但保罗和瓦伦蒂诺的乒乓球都弹出来了,是太过紧张导致了手紧吗?
“保罗,你三轮里投进去了几个?”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蓝礼对着保罗的耳边喊道。
“五个。”保罗呵呵地笑了起来,三轮也就是一共三十个,“今天的准头不行,手感也不好。表现太糟糕了。”
说话间,现场响起了一片起哄声,掌声和口哨声不绝于耳,看来,瓦伦蒂诺顺利地投进了第二个球;不过,瓦伦蒂诺没有任何停顿和犹豫,趁着手感好,拿起第三个球,直接就投了出去,所有视线都眼看着乒乓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入了红色纸杯之中,但欢呼声还没有来得及起来,乒乓球就再次弹了起来,“咻”地一下朝着旁边飞了出去,一溜烟滚到了游泳池里。
失望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看的是热闹,不是胜负,自然希望越激烈越好。可惜的是,瓦伦蒂诺似乎太过心急了,呼吸和力道都没有调整好,结果来了一个鸡飞蛋打。一鼓作气、趁胜追击,这是好事,但有时候也容易因为太过冲动而坏事。
瓦伦蒂诺看起来就是一个冲动的性子。他懊恼地抓住了脑袋,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用尽全身力气来表示自己的遗憾;可是,那因为发胶和定型而犹如一块铁板的发型,却没有丝毫的影响,哪怕是一根发丝都没有。放在平时,这是好事,但放在此时,却有些滑稽。
莫名地,蓝礼就想起了铁臂阿童木。
“蓝礼,你有信心吗?”保罗笑呵呵地拍了拍蓝礼的肩膀,“没事儿,你输了的话,我帮你喝一半。”
蓝礼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还是先站好吧,不要比赛没有结束,就直接翻车翻到游泳池里了。”然后,蓝礼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走到了乒乓球台前——
瓦伦蒂诺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他让开了位置,却一点都没有沮丧,挑衅地抬起了下巴,以鼻孔打量蓝礼,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仔细想想,保罗三十个才进了五个,也就是说,平均六个进一个,但现在,蓝礼只有三次机会,几率确实渺茫,这也意味着,瓦伦蒂诺赢面过半。
三个,几率确实太小了,翻盘的可能也太渺茫了。这是蓝礼的提议,在瓦伦蒂诺看来,蓝礼给自己挖了一个坑,现在所有人就要见证蓝礼自己跳下去。
蓝礼心里没底,但脸上不慌,沉着冷静地瞥了瓦伦蒂诺一眼,那种来自骨子里的高傲,不需要任何小丑式的惺惺作态,却轻而易举地将瓦伦蒂诺踩入尘埃。“现在看来,我似乎局面不妙。但,体育比赛的美妙不就在这里吗?不到最后一秒,胜负就永远未知。怎么样,如果我此时把赌注再次翻倍,这是不是更加有趣?”
疯子。
这是瓦伦蒂诺的第一个想法,那彬彬有礼的蓝礼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疯子,犹如巨兽一般,高大的阴影将他吞噬,他不由就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这种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欢呼,疯狂的欢呼,所有人的热情都被蓝礼点燃了。杰西卡则是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蓝礼,又荒谬又好笑,又担心又亢奋。
“还是算了。”莫名地,瓦伦蒂诺退缩了,他很想梗着脖子,咬牙答应下来,犹如赌徒一般,反正胜利和失败的可能都是百分之五十,但看着蓝礼,他却不寒而栗,整个后背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即使他知道自己会被嘘,但他还是嘴软了,“保罗已经喝多了,赌注再加倍的话,可能今天就有人要坐救护车离开了。”
“吥”,嘘声四起,所有人都在鄙夷着瓦伦蒂诺的胆怯,就连他的同伴们也都投来了不敢置信的视线。
可只有瓦伦蒂诺知道,在蓝礼的眼光之下,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如果范在这里就好了。”这是瓦伦蒂诺现在脑海里唯一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