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万五千。”
安德烈微微有些意外,戴夫-克拉克喊出了如此价格,一方面因为自己的艺术品味得到认可而微微有些喜悦,而且还能够帮助到慈善事业,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另一方面却因为对戴夫的排斥和厌恶而微微有些不快,总觉得自己的艺术品到了戴夫手上,就好像白菜被猪拱了一般。
但……这就是拍卖会,而且还是为了慈善事业,他还能怎么办呢?
“八万。”紧接着,耳边就传来了蓝礼的声音,
安德烈眉尾轻轻一挑,朝着蓝礼投去了视线,用眼神说道,“现在就开始了吗?”他们在故意哄抬价格,让戴夫-克拉克上当吗?
蓝礼朝着安德烈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置可否,那神秘莫测的表情让安德烈也琢磨不透。
蓝礼出价之后,现场又出现了其他几位竞争者,陆陆续续地把价格抬到了八万八千英镑,如此价格已经远远超出市价预估了。菲利普-加斯顿的作品收藏价值还没有达到那么高,而安德烈在贵族圈子的位置也比不上亚历山大,现在的价格或多或少有些意外,这已经远超预期了。
但负责拍卖的霍华德却不愿意价格停留在这里,他朝着蓝礼投去了视线,“九万,有人愿意出价吗?”
其实就是在询问蓝礼的意见,结果蓝礼就微笑地举起了牌子,“九万五千。”
霍华德的眼神凝聚起来,非常满意这个价格,一致朗声喊道,“十四号现场出价九万五千,还有人出价吗?”
不远处的戴夫用视线余光看了看蓝礼,而后再次举起了自己的牌子,“十万。”
没有喘息空间,甚至不等霍华德开口,蓝礼就直接举牌了,“十五万。”
赫!
拍卖会现场不少视线都纷纷投射了过来:倒不是因为价格本身,而是因为蓝礼的干脆利落,此前还是五千一千地慢慢攀升,好不容易攀爬到了十万,现在一鼓作气就提升了百分之五十,这跨越弧度着实有些夸张,难道蓝礼真的如此喜欢这部画作吗?还是……
视线稀稀落落地落在了戴夫身上。
虽然戴夫依旧表现出了得体大方的笑容,但微微僵硬的下颌曲线还是泄漏了他的郁闷——蓝礼这一招快刀斩乱麻绝对够快够恨,蛮不讲理地就直接掐断了所有可能,十五万英镑,他不是负担不起,而是没有必要,毕竟慈善拍卖会的竞品终究不是那些流芳百世的珍贵艺术品,他没有必要如此斤斤计较。
戴夫也只能在心底暗暗咒骂以及一句“笨蛋”,鄙夷蓝礼为了做面子工程而如此肆意挥霍,完全就是纨绔子弟的模样,只是“不堪”。
不要说戴夫了,安德烈也有些意外,不由靠近了蓝礼,“即使是为了埋汰戴夫,也没有必要花费这么多吧?”
“说谎的时候,眼底的笑意注意收敛收敛。”蓝礼笑盈盈地吐槽到,安德烈嘿嘿地笑了两声,却没有反驳。
周围不少视线也朝着蓝礼投射了过来,羡慕有之、鄙夷有之、不屑有之、祝贺也有之……从慈善拍卖会角度来说,这是好事,募捐到了更多款项;但从艺术品角度来说,是否溢价严重,这就见仁见智了。
为了慈善而贡献一份力量,这是心胸气度,对于贵族来说,名望是无法用数字衡量的,这十五万英镑也就是蓝礼强势回归伦敦的一次登场,后续产生的价值远远超过了数字表面所呈现的能量和意义:但对于戴夫-克拉克、大卫-贝克汉姆如此级别来说,他们难免好事需要更多衡量得失,也就无法理解蓝礼了。
于是,不少人就开始吐槽,“蓝礼的艺术品味也不过如此。”
但很少很少有人预料到,五年之后,菲利普-加斯顿的业内名望越来越高涨,作品收藏价值水涨船高,而后这幅“窗口”就再次出现在了纽约苏富比拍卖行的秋末拍卖会之上,拍卖之前预估价格是六十万美元,最终却以四百万美元的价格成交,成为了当晚最令人瞩目的焦点之一,引发了无数讨论。
从十五万英镑到四百万美元,蓝礼的艺术品味到底如何,这也就不言而喻了。
焦点重新回到拍卖会上。
蓝礼的大方豪爽无疑为慈善拍卖会的第二阶段开了一个好头,亚历山大也朝着蓝礼送上了自己的掌声,笑容里难免有些无奈——他本来是打算让其他人好好贡献一番力量的,但现在怎么变成蓝礼在活跃气氛了?
得益于蓝礼的果断出手,随后的拍卖也是热情高涨,成交金额都超出了预期:
两个物件拍卖出了八万英镑的高价、三个物品的成交金额在四万到六万英镑之间、另外还有两个物品也都以两万英镑以上的价格落锤……踊跃的出价和高额的成交价格,这无疑让拍卖会的规格进入了全新阶段,整个氛围都变得不同起来,在场精英们都唯恐落于人后,纷纷开始展现自己的慷慨。
“接下来一件拍卖品,这是今天拍卖会第二阶段最后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竞品。买家身份暂时保密,等确认成交的时候,我们再宣布这位特别嘉宾,同时还有惊喜。但我相信,仅仅只这一件拍卖品,就值得每一位嘉宾的关注了。”
难得一见地,整个会场微微有些骚动——
要知道,在场的每一位都是有头有脸的精英,而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市井小民,在如此公开场合,他们都知道如何压抑自己的八卦心理,展现出足够的礼貌和风度,避免丢人现眼,但此刻却完全无法压制。
本次拍卖会之中,最备受瞩目也最具收藏价值的物品就是接下来这一样了,通过拍卖手册,他们早就已经有所了解,甚至还有不少嘉宾就是专程为了这一件竞品而出席的,重视程度非同一般。
“……’清朝乾隆御制料胎画珐琅仕女图长方鼻烟壶’,该作品为乾隆时期宫廷造办处御制,同者目前有两例存世,分别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及台北故宫博物院。该鼻烟壶两侧以胭脂红精绘西洋图景,其笔触借鉴西方素描法,在构图、明暗上也可以看出西方绘画的影响,是一件融汇东西方艺术风格的难得佳作。”
霍华德的介绍让现场所有嘉宾的视线全部都牢牢地聚集在了投影墙之上的幻灯片画面上。
安德烈满脸痛心地看向蓝礼,“你怎么就把这个拿出来了呢?”
虽然是匿名,但安德烈却一眼就识别出鼻烟壶的主人了:蓝礼-霍尔。这是蓝礼高中时期淘换到的一件古董,安德烈特别特别喜欢,数次三番都试图向蓝礼讨要,但都无功而返。没有想到,蓝礼却捐赠到了慈善拍卖会上。
这是一件摆放在艺术品拍卖市场也毫不逊色的作品,对于慈善拍卖会来说,反而是有些太过贵重了——
苏富比拍卖行进行了验证和鉴定,最终估价三十万英镑!
但蓝礼真心实意地希望能够为慈善事业做出一些贡献,而不是单纯利用这个场合来宣告自己的回归,于是,蓝礼询问了亚历山大的意见,最终选择捐赠了出来,这也成为了整个慈善拍卖会的核心宣传焦点之一。
最重要的是,在场嘉宾不是贵族就是富豪,区区三十万英镑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能算是超出预期的数字,用鼻烟壶作为压阵竞品,这也能够让整个拍卖会的规格和档次提升数个台阶,这无疑是一个双赢的选择。
相较于安德烈的扼腕,蓝礼却是非常看得开,“如果你没有拍到的话,我家里还有几个收藏,你可以随意挑选一个。”
“真的?”安德烈忍不住就雀跃了起来——蓝礼的艺术藏品不多而在精,同时也不是以市场价值为导向的,更多是蓝礼个人品味与审美的体现,但恰恰是如此,安德烈反而更加喜欢,因为蓝礼的艺术品味总是能够让人眼前一亮,比起市场主流、比起收藏价值来说,安德烈还是更加倾向于蓝礼的选择。
除了“窗口”之外,蓝礼在开场拍卖到的那幅“遵命,船长”,后来市场估价也一路飙升到了二十万英镑左右。
简单来说,蓝礼不是跟风者,而是倡导者。安德烈对蓝礼的藏品可谓是垂涎已久了。
且不说安德烈的喜出望外,说话之间,霍华德就正式宣布了拍卖的开始。
“五万英镑为底价,每次加价一千英镑。”
刹那间,全场息息索索地举起了一片手臂,价格也就疯狂地飙升到了九万英镑,却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三十秒之内就一鼓作气地突破了十万英镑,轻轻松松地超过了此前最高成交价格十五英镑之后,这才稍稍放缓了一点速度。
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前期捧人场的竞争者们纷纷放下了牌子,真正的竞争者们依旧正在角逐着,而顶尖竞争者们则正在静观其变、伺机而动,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雷霆一击,价格就在来来回回之间顺利突破了二十万英镑,上升速度也还是没有停顿,一个接着一个报价让人应接不暇。
“二十三万。”伊顿也举起了自己的牌子,加入角逐,安德烈不由满脸郁闷地瞪了伊顿一眼:你也准备和我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