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回拳头作势正欲再次上前,林霜急忙拉住他,喊了声:“方回!”
谁来拦,方回都觉得正常。但眼前这个女人,却再一次让他吃惊不小。
“你护着他?”方回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画面。虽然从方雅那儿知道了大概的故事,但在他的理解中,她对季洛寒是没有感情的。
林霜不知这叫不叫护,只能是发自本能地回说:“方回,不要这样。有话好好说。”
方回无法理解地看着她,脸上的愤怒很深:“有些事情,已到了不能好好说的地步。”
“你不是这种不理智的人啊。”林霜真的不相信,温如水的方回即然也会动粗。
方回还未及回应,季洛寒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把就将林霜拽开,直面方回,毫不示弱地说:“你想打,我奉陪。”
“看来,方才那一拳还是太轻了。有些人就是不会清醒。”
“哼。可惜你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
这个时候,林霜找回重心站好,见两人互不相让,火药味十足的画面,想管也无从管起。
“季洛寒,我与你这最后一点兄弟情份,就此了断。”方回咬牙切齿,脸上一点温度都没有地说。
好重的一句话。林霜在旁边看着,却见季洛寒满不在乎地扯起嘴角笑了。
“我和你之间的情份,不是早就断了么?”季洛寒极为不屑地回。
听到这话,方回倍感可笑地笑了:“所以......这算是报复么?报复我们方家,还是报复我方回?”
“方回,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季洛寒歪着头,冲他冷笑,目不斜视地与他对视,“我说过,你弃了兄弟那是你的事。我季洛寒,没有那个闲功夫去报复早就不是兄弟的人!”
闻言。林霜在一边怔住。既然如此,他却这么兴趣报复她这个早就该井水不犯河水的前妻?她不愿再往下想下去,因为她知道那有多么地明显和危险。
“你竟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了?”方回才不相信他的话,“既然如此,你明明没有离婚,为什么还要招惹小雅!你明明知道她的所有心思都在你身上,为什么还要给她希望,又让她绝望?!你残忍至此,难道就不觉得良心有愧么?”
面对质问。季洛寒面不改色,冷冷地回说:“因为我需要有人陪我熬过最艰难的时刻,而我也并没有勉强任何人!对方雅,更是如此。”
“季洛寒!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就算知道你要利用她,她也会义不容辞地来到你身边,你难道不清楚么!”方回怒不可遏地一把揪过他衣领,表情恨不得把他撕成两半,“你就一点也不为自己感到羞愧?!她也是你妹妹!”
季洛寒扬起嘴角,淡然地松开他手,不怒的样子反而更让人生气:“以前的季洛寒早就死了,他没有父母、没有兄弟,更加没有妹妹!”
方回无话可说地看着他,难掩失望地回了他一笑:“那从此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你再敢靠近方雅半步,我方回发誓,同归于尽也会让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听到这话,季洛寒笑了:“第一次听你说这种狠话,还挺有意思。尽管放马过来。只希望到时候,你的行动能和你的话一样漂亮。”
方回表情终于恢复了些理智,眼神高冷,不愿再与他逞口舌威风,过了会儿说:“上次慈善晚宴上,你投走的那幅画,我会派人来取。价格你随便开。”
慈善晚宴......林霜还记得,那时方回作为嘉宾,确实是捐献出了一副画。而季洛寒当时是以高价,投了下来,而且还声晚是送给......季太太的。
“你是说你母亲的那幅遗作?”季洛寒把双手插、进口袋里。
“你知道它对我有多重要。而现在,我不希望它落在你手中。你伤害了我的妹妹,我母亲在天之灵,也不会高兴的。”
季洛寒听罢,不置可否地笑笑,视线朝林霜投过去:“画是送给我太太的。想要拿回去,你也应该找她才对。”
林霜迎上那齐刷刷向自己看过来的眼睛,愣了愣。她原本就觉得尴尬,现在她连画的影子都未见过,又怎么做这个主?再说,季洛寒会真心让她做这个主?她表示怀疑。
方回看着她的眼神复杂,神色清冷地走过来:“价格尽管开。我只希望把画拿回去。”
林霜觉得这的确是情理之中,点了点头,轻声回:“我把画找到之后,就会通知你的。价格还是按以前的吧。”
方回听了,清声说了句“谢谢,告辞。”然后就转身欲走。
可是才走出几步,他就返了回来,满眼失望地再次看向林霜:“我自问没有资格和立场去评论你的过往或者选择。但是......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林霜胸口一紧,竟不知方回这样的眼神和表情,是如此伤人。
“若是你能早一点告诉我这一切,也许方雅受到的打击......能小一点。告辞了,季太太。”
“......”
林霜难掩神伤地目送着方回离去的背影,再回过神来时,季洛寒也正阴沉沉地看着她。
她原以为,他当下就又要过来难为自己,不想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突然拔腿,径直朝厨房里去。
见此,林霜只有跟上。她先去拿了医药包,后脚走进厨房时,见季洛寒正揭开灶上的锅盖,盯着里面的莲子百合汤,神情木然地看了会儿,然后又去冰箱命拿了瓶水。喝上几口。
林霜从医药包拿了消毒药水过去,轻声说了句:“我看看。”
季洛寒倚靠在厨柜边缘,两只手反撑在边缘,面无表情地将她凝望。
见他不动了,林霜赶紧先察看了一下,然后用棉签沾上些消毒药水,凑近去帮他擦试起嘴角。
因为刺痛,季洛寒眉心突然蹙紧,本能地想要躲开。
“别躲。”林霜没好气地喝了声。另一只手大胆地固定住他的下巴,继续。
又擦了几下,季洛寒突然抓过她的手腕,直勾勾地看着她,问:“看着我被打,你很高兴吧?”
林霜无语地看向他:“我说不高兴,你会骂我假惺惺;我说高兴,你会骂我吃里扒外。你教我,我该怎么答?”
“好。那我换个问题。再见到旧情人,高兴么?”
mD,真想把方回叫回来,就让他们两个自相残杀,谁死谁活她都不在乎!“他不是我的旧情人!你不要胡乱安罪名给我。”林霜不客气地冷冷回说,“还有......若是你想找出气筒,也最好不要找我。因为我不保证会不会让你更生气!”
听罢,季洛寒似笑非笑地轻扯嘴角:“看你方才一副想跟着他走的样子,我都有点想成全你们了。”
呼,终于来了。吵架的话题终于来了!林霜无奈地撇了撇嘴:“季先生!有哪个犯人是不想离开的么?你明知道我最重要的死穴被你抓着,我逃什么逃?!就算逃了,我还不是得乖乖回来?”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季洛寒笑着松了手,绕过她走到吧台前坐下,直接命令说,“盛一碗尝尝,刚好口渴。”
林霜蹙眉,这人的喜怒还是一如从前地千变万化!
她只好照办,放下医药包,接下来又去捣鼓那莲子百合汤。
季洛寒吃了几口,却都并没有评价。林霜在旁边看着,请求他一句话也不要再说了,她也真是累了。没过多久,她就在心里叹气。那幅画的事情......她总不能不问吧?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不得不又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宁静:“方回母亲的那幅遗作......在哪里?”
这时候,季洛寒已吃下最后一口,将碗放下之后,没什么表情地看向她:“同意还给他的人是你,不是我。”
“那,你不是说送给我的么?不是还让方回问我要么?”林霜觉得这人真是好奇怪,“理所当然,应该由我来处置吧?”
“你不是不稀罕当这个季太太么?这画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季洛寒有些无赖地站起身来。
“哈。”林霜不可思议地笑,“我是不稀罕,可你非要让我当啊。既然我现在是季太太,那送给我的东西自然就是我的东西!”
下一秒,季洛寒就不怀好意地笑:“等你证明自己确实是季太太以后,再来跟我要。属于你的东西!”说完,即抬头挺胸地离去。
什么叫证明她确实是季太太?!她现在不就是忍气吞声地在当这个季太太?!
林霜气得直掩面低吼。她现在为了弟妹在这儿甘心‘坐牢’不够,还得讨好他,他就是这个意思?!
林霜正在生气,丁丁就打电话过来。
她一接起手机,丁丁就在那头问:“怎么回事?华祥那边突然给我们延了工期,那该死的老赵也来找我‘投案自首’了,他克扣的钱也带回来了。”
“你说什么?”林霜心想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一天之内就有了新的转机?
“亲爱的。不会又是季洛寒吧?”丁丁第一个联想的就是这个,“可是,他应该是落井下石的那一个才对啊,这可一点也不正常。”
“可能......只是巧合吧。”
“巧合?你骗自己哪?”
是啊,她就是骗自己!这个时候,季洛寒却这样帮了她们。
“不用想了。他只是不想我再有任何借口出去。”
“我也不相信他会有这好心!怎么样啊,还撑得住吗?”
“先这样吧,也没有别的办法。”
手机那头,丁丁叹了口气,然后突然叮嘱说:“你们现在同处一室,凡事别太由着性子来了。好女不吃眼前亏,听见没有?”
她已是一无所有了,留着点性子还不行么?
“听见没有?既然咱们不想鱼死网破,就别事事硬碰硬了。我们必须以柔克刚,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林霜兴致不高地回答,又寒暄了两句,就把手机挂了。
......
“mD。”林霜郁闷到不行地爆了句粗,念叨着“这人究竟把画放哪儿去了?”然后就苦恼地走了出去。
她既然答应了方回。就必须把画送还给他。
无论如何,一切罪孽的源头都是她!若不是她闯进了他们这个世界,扰乱了一切,也许现在并不会是这般。而方雅的受伤,她也并非全无罪过。
她虽然不希望自己变成个事事都往自己身上摊的人,但她还是过不了良心那一关。
不就是讨好么?她可以在工地上搬沙当汉子,又有什么做不来的?
晚上。
林霜在这样的意念驱使下,主动对季洛寒说:“想不想按摩?我帮你按按。”
这个时候,季洛寒洗漱完毕。正准备上床休息,突然见她如些殷勤,反倒有些愣了愣。
“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她极力掩饰着尴尬,表情友好,“听说,按摩一下,会睡得比较好。”
“好。”季洛寒这才答应,往床上一趴,就闭目准备享受。
林霜的手重新触到他的身体。熟悉的手感令她不禁失了会儿神。已是很久时间了,她没有再替别人这样按过身体。有时候疲劳的时候,她也只是会同丁丁去按摩店放松一下。
季洛寒抱着个枕头,主动说:“肩膀。”
林霜听见他的声音,这才清醒过来,赶紧卖力地照办。而季洛寒倒也不吝啬地露出舒服表情,看似是十分享受。
就这样按了半个小时之后,林霜已经是有点手软疲累了。可见床上的人儿还在享受中,她只好说让他翻过身来。她可以帮他按按胳膊什么的,趁机也休息一会儿。
按到腿的时候,林霜终于再见到他膝盖上的疤痕,禁不住盯着看了许久,手上的动作也嘎然而止。
“里面有人工关节。”季洛寒闭着眼睛,声音似是从喉咙里直接发声。
下一秒,林霜手指不由自主地抚上那蜈蚣般的疤痕,眼神中流露出沉重:“现在还会疼么?”
“你是问我的膝盖,还是问我的心?”
听到这话,林霜的心像猛被人放肆捏了一把,疼得无法形容。她没有回应,渐渐恢复了手上的动作。
“可以了。”
听见季洛寒这突然降温的声音,林霜知道他又生气了,赶忙说:“我再帮你按一会儿吧。”
可季洛寒直接伸手推开了她的手,翻了身背对着她。
“季洛寒。”她顿了顿,虽是犹豫,可还是轻声表明,“有一句话。其实我一直想说,却总是没有机会。虽然......现在说有点多余,也有点假惺惺的嫌疑。但......我说了,你就当没有听见就好。能看见你恢复健康,我真的为你高兴。”
说完,她就回到地铺去,不再出声。而床上的身影,也并没有任何反应。
台灯下,季洛寒许才才缓缓睁开眼睛。眼睛里面本是黯淡无光,却突然浮现出些许不愿让人察觉的柔软。
翌日早晨。
林霜还未起床,小桃就受命把一件打包好的尺寸不小的物件拿到了她面前。
林霜坐在地铺上,睡眼惺松地看着她:“小桃,这什么东西?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儿,再给我么?”
“少奶奶,我也不想扰你清梦啊。可少爷说了,必须这个点叫你。”小桃一脸无辜,“少爷还说了,以后都不能太晚喊你。”
“这人有病吧?”林霜揉着零乱的头发,才不顾自己的形象,“既然我都成无业游民了,睡了懒觉的权力都没有么?”说着,她又要仰头往地铺上倒。
“少奶奶。”小桃见状,赶忙跳过去拉住她胳膊,“少爷也是为了你好,让你一定要吃早餐。”
林霜郁闷地翻了个白眼叹气:“他才不是想让我早餐,他根本就是不甘心我睡大觉!”
小桃听了,捂嘴噗笑,忍不住说:“不管怎么样,总之你得吃早餐。”
“别提早餐这两个字了。说吧,你拿来的这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少爷说是你的东西,好像是幅什么画。”
“画?”林霜抓了抓脑袋,突然惊醒过来,赶紧蹿过去把包装纸撕开来。果然是一幅画,而且她对此有些印象,好像就是方回想要回的那幅画。
见此,林霜的表情由闷转喜,开心得有些茫然无措。
“少奶奶,这是少爷送给你的?”小桃凑过来问。
“嗯。”林霜的喜悦溢于言表,已经在盘算用什么方式还给方回比较妥当了。
小桃见她这样,摸了摸下巴,笑着又说:“我说少奶奶啊。你要礼物什么的,好歹要点实际的啊。这也太文艺了吧?不实用,一点也不实用。”
“你不懂。”林霜瞅了她一眼,突然觉得这话里哪儿不对,“什么叫我要礼物?”
“少爷说的啊。这是奖励你昨晚......”说到这儿,小桃浮想联翩地笑了笑,“奖励你昨晚的良好表现,给予的礼物。”
什么叫昨晚良好表现?不就是给他按了个摩么?“桃管家。”林霜干笑着解释,“你可千万不要想歪了。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小桃的表情明显就还是在联想,“看见你们和好如初,我就放心了。”
“我们哪有和好什么的?”林霜撇嘴,“不过就是讨好了一下他而已。”
“没错!就是要讨好!我们少爷啊,吃软不吃硬!少奶奶你只要保持这样的势头,何止是一幅画,就算是月亮,少爷都会弄下来给你!”小桃一脸自豪。
呵,林霜哭笑不得。小桃就算是成了桃管家,依然还是少爷粉。
用过早餐,前思后想之后,林霜就给方回发了短信,请他过来拿画。她不能亲自送去,因为季洛寒肯定会生气;她也不能约在外面,因为季洛寒肯定会误会。虽然约来家中,季洛寒也不见得会满意。但最起码,家里有人为她作证。
呼,她为了不让季洛寒生气,也是够用心的了。
按照约定的时间,方回就来了。
林霜把画交还给他,也收下了他带过来的支票。
支票上的数额,比之前慈善晚会上的金额要多了一些。
“这......”
“我母亲的这幅画。现在是这个市场价值。”方回轻声解释,命人先把画给抱了出去。
听他这么说,林霜也不再多说什么。倒是方回又说:“这是我母亲去世前的最后一幅作品,对于我来说,是很珍贵的东西。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将它交还给我。”
“别这么说。”林霜摇摇头,“既然这么珍贵,还给你也是应该。”
“我知道,季洛寒并不想把它还给我。”方回心里面清楚,“当时他非要拍下这幅画,目的也是为了气我。只不过,我没想到,他还是让了这个步。”
闻言,林霜笑了笑:“也许,我们其实都不够了解他。”
方回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说了句“我该告辞了”却迟迟没有迈步转身。
“我还可以叫你林霜么?”他的声音里带着沉重。
“当然可以。”林霜不自然地笑笑,“你要是叫我季太太,我反倒觉得你是在生气。”
“对不起。”方回还是开了这个口,“我为我之前的无礼向你道歉。”
“......”
“其实,我不该责怪你。”方回又变回了温文尔雅,宽宏大量的那个男人,“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更加没资格评判你的选择和过去。只是我一时不能接受,我们之间的关系突然就变得这么......”
“狗血。”林霜帮他找到了一个通俗易懂的形容词。
方回浅笑:“可能我心里对季洛寒的那种复杂感情影响了我,我没有办法接受,你竟然是和他有关系的。”
林霜苦笑,没有说什么。
“林霜,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你问。”
“若是抛开一切,抛开这所有复杂混乱的因素。我们只不过是一对偶然认识的男女,我们之间的关系,会不一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