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面什么都不多,就是宫殿多。
合欢殿是不能待的了,江云姝艰难的扶着慕九,本想找最近的一个宫殿待一会儿,但慕九这个混蛋,突然矫情做作了起来,嫌弃离合欢殿太重,血腥味重。
这多新鲜啊。
杀人跟杀猪一样的大土匪,居然嫌弃血腥味?
你一刀一个的时候怎么不嫌?
但江云姝又拗不过这个犟种,只能带着他一瘸一拐的前往另一个稍远一点的宫殿。
这个过程越来越艰难。
因为慕九到最后完全已经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江云姝身上,他那可以扛起一头野猪的健壮身形,差点没把江云姝给压折了。
要不是念在他伤得比自己重,非得再给他一拳不可。
整座皇宫,每个宫殿都被林诏的大军围了起来,把殿内的妃嫔皇子皇女们软禁,以免消息外传。
合欢殿那巨大动静几乎传遍了整个皇宫,善于宫斗的妃嫔们脑子都不算太差,很快就猜测到了什么,于是人人都缩在自己殿中,大气都不敢出。
整座皇宫,如今就像一座死城一样,没有一点点儿声音。
江云姝和慕九拿着林诏的令牌推门进去的时候,兰芙宫的妃子宫女都挤在一个宫殿里。
丫鬟太监们都瑟瑟发抖的抱团取暖。
而一个素雅的中年女人,却端坐高位之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正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诵经。
尽管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稳妥一些,可那双转动佛珠的手,仍止不住的颤抖,浅抹脂粉的脸,也微微有些发白。
当看到那女人左右脚下,一边一个蹲着的两个小萝卜头,江云姝才明白了。
“见过德妃娘娘。”江云姝搀扶着慕九,不方便行礼,只是浅浅的蹲了一下身子。
两个小萝卜头看到她,眼神一亮。
小月饼跳起来,“小江姐姐?”
小桃子只是站了起来,并没有跟江云姝有过多的交流。
江云姝他们,这是误打误撞,进了歌千尘的生母——德妃娘娘的宫里。
德妃这才睁开眼,看到那两人一身血色,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意外情绪,只是对大宫女紫萝道:“给两位贵人腾一间偏殿出来,送些上好的伤药疗养。”
小月饼想亲近江云姝,可看到她那一袭鲜血染衣,站在距离一丈之外,不敢靠近,小嘴一憋,像是要哭出来,“小江姐姐,刚才有人在皇宫里打架,你被他们打了吗?”
江云姝温柔的笑了笑,怕自己受伤的血污弄脏小月饼的脸,也没有敢伸手摸她,只是说:“是呀,刚才是有人在打架,不过小江姐姐不是挨打了,姐姐是去劝架,衣服上不小心沾了点儿血,我没有受伤。”
小月饼嘴巴一瘪,指着江云姝被砍得破破烂烂的衣裳下摆:“你骗人,你衣服都被砍破了,腿上还在往外冒血。”
“额……”江云姝语塞。
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难糊弄了吗?
“只是皮外伤,不严重的,姐姐先去换一件干净衣服,再过来找你,好吗?”
小月饼点了点头,江云姝对德妃致意后,搀着慕九跟带路的小宫女一起走。
“等等。”
德妃突然从背后叫住了她们。
“我皇儿他......还好吗?”
这句话里,有显而易见的担忧和不安。
看来,歌千尘没来得及给她报信,她不知道现在的形势到底如何。
到底是事成。
还是......事败。
江云姝正准备安抚她,慕九却抢先开口了:“他没事,正忙着写诏书,你在这儿瞎担心个什么劲儿。”
江云姝拧了一把他腰上的肉,赶紧转圜道:“太后娘娘放心,陛下龙驭归天,弥留前曾亲旨传位给靖王殿下,如今靖王殿下已是新皇,此时应当正在御书房处理事宜,一切,顺遂。”
最后几个字,她特意咬重了读音,并且特地称德妃为太后。
德妃闻言,紧绷的身子顿时松弛了下来,嘴里喃喃着,“顺遂就好、顺遂就好......”
江云姝和慕九走后,小桃子这才上前扶住德妃。
小萝卜头的脸色有些沉重,半晌之后才低沉道:“母妃,您以后要少跟刚才那两个人接触,最好等他们处理完伤口之后,找个借口将他们两人移居别殿。”
德妃和小月饼异口同声的问:“为什么?”
歌千尘知道自己这个母妃立不起来,并没有过多的透露谋反细节,只是曾简略的暗示过一两句,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德妃虽然算不上宫斗高手,但是见得多了,经验总能弥补一两分天赋上的缺陷。
她不认识江云姝,但认识慕九。
两人一身是血,却能安然走进被重兵把守的兰芙宫,那就说明那两人是跟歌千尘一伙的。
这种情况之下,歌千尘还未站稳脚跟,有一个离王帮助他们,自然是更好。
她不理解小儿子何出此言。
小桃子少年老成,攥了攥拳头后,压低声音确保刚才离开的两人不会听到他讲的话之后,才道:“离王头脑简单,行事冲动,嘴巴也漏风,若亲近他,他惹火上身的时候,我们容易受牵连。”
如果不是皇子的教养不允许他说出更高过分的话,他恐怕要直接说:慕九很蠢。
连‘歌千尘正在写诏书’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这人的脑袋上简直有个大包。
这话要是被慕九听到,他肯定拼着重伤的身体折回来,说什么也要把这个敢背后编排他坏话的小萝卜头暴打一顿。
然后就坐实了小桃子所说的——他行事冲动。
小桃子想了会儿,挥手遣散了满宫殿丫鬟太监,等只剩下自三人后才郑重的补充道:“而且......谋逆之臣,大多不择手段。”
德妃立刻惊恐的捂住嘴,有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好像从来不了解自己这个小儿子。
千夜他,明明一直是温良恭敬的。
忍不住脱口而出,“可你哥哥也是......”
也是谋逆之臣。
小桃子道:“那不一样,我们跟皇兄,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可离王不是,他今日可以背叛父皇,明日也可以背叛皇兄。”